第9章 弱小
“斥候，你在挑战我的话吗？”
法拉希特冷冷说道。
一向巧舌如簧的哈里斯全身变得僵直，罗明看到他甚至连头都不敢转过去，整个人像雕塑一样。
太可怕了，那是多大的压迫力啊，即使不是军官目标的罗明，也感觉周围的空气凝滞、沉重、难以呼吸。
“斥候，你在用沉默侮辱我吗？”
中年军官看来不像是有耐心的人，他边说边抽出身后本已入鞘的双手剑。一股浓郁的腥味带着逼人的杀气扑面而来。
哈里斯浑身开始颤抖着，拿着木刺的手尤其抖得厉害。
罗明有种极为不好的预感。
在这种刺激下，他能感觉哈里斯的精神就要崩溃了，到时候万一做出什么不合时宜的动作，下场可比那地上的残肢肉块好不到哪里去。
“那个……”罗明想解释，法拉希特瞥了他一眼，法师学徒便如遭雷击，话被硬生生掐在喉咙间。
那种目光很可怕，如同在幽暗的森林里行走，突然在近距离遭遇狩猎的雄狮。
强弱之间，相隔天鉴。
法拉希特，他绝对有中级战士以上的水准。
“不！”
就在此时，不远处，原本气定神闲的奥萨尼.路克出一声惊恐的喊叫，疾冲上去，挡在哈里斯和法拉希特之间。
他作为初级职业者，更能感受到眼前中年人的强大。他也知道那个名字和背后代表的意义。
嘴唇白，冷汗直流。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颤抖，想要逃避，提醒主人他根本不配挡在那个可怕的人身前。
但是他必须站出来，在这里站住，挡着迎面的刀刃。
身后可是他的弟弟啊。
“盗贼？你敢违抗我的意志？”
法拉希特将目光转向初级盗贼，目光似乎要喷出火焰。他的话语如同律令，难以违抗。
奥萨尼.路克想说话，但开不了口。
成为初级职业者后，法拉希特的目光还不至于让他像弟弟那样说不出话来。
但是，求饶的话，他还没有说过啊。
一直以来，他关照弟弟的方式就是用武力摆平所有麻烦，摆不平的就一起蹲监狱，他的意志如石头一样坚硬，已经不知道怎么说出求饶的话。
金中年人眉头一皱，踏前一步，朝前方一剑斩下。剑光带着炽烈的高温，隔着好几步远，罗明都能感到那股灼热气浪。
奥萨尼.路克没有躲闪。剑光一分为二，同时从肩膀处斩下他的左右臂。
盗贼摇晃两下，还是勉强站住：
“这一剑，够了吗？”
他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五官因为剧痛而扭曲在一起，目光死死盯着中年军官。
“哥！”
哈里斯出撕心裂肺的吼叫。他跪着爬过去，想要拾起哥哥的手臂，但手却不听使唤，几次拿住了又掉下来。他摇晃起身，用手去堵哥哥身上的伤口，那里已经被剑刃的高温烤焦，并没有多少血水溢出。
他紧紧抱住哥哥，能感觉对方身体内部传来破碎的声音，生机在快消散！
“哈里！听我说！不要再插嘴了！知道了吗？”他老哥狠狠地说，“不要想着为我报仇！你要长大了，像个男子汉一样。做什么事情要自己承担，誓的目标拼了命也要达到，承诺的爱情用尽一生也要去守护，知道吗？”
他咳出一口血水，声音变得嘶哑，罗明看见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辨的度失去血色。眼珠布满血丝。
“还有，告诉希娜，就是老家那个挤牛奶的姑娘，别等我了……”
说完这句话，奥萨尼.路克闭上眼睛。
罗明感觉有一股猛烈的旋风扩散开，有什么在袅袅上升，带着叹息，或者类似破空的尖啸。
“他陨落了。”法拉希特缓慢说到，语气不悲不喜。“很遗憾这是一场误会，但他不应该挡在我的剑锋前。”
哥哥的身躯从怀中滑落，倒在大地上。哈里斯抬起头，狠狠盯着中年军官，罗明连忙从身后死死抱住他。斥候全身都在颤抖，蓄满了不顾一切拼死一搏的势。
“别做傻事啊，不然你哥白死了！”罗明咆哮着，然后抬起手，给了哈里斯后颈重重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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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里斯紧紧抱着冰冷的尸体，身上的鲜血已经结成冰渣，碎落在地。斥候的脸色青紫，表情悲沉。如果不是罗明在身边一遍遍释放温暖术，他或许早已冻死。
在一座塔楼上层，隔着窗户，操场的情景收入眼底。法拉希特驻足窗边，久久凝视。
“这样不要紧吗？放风时间已经过去一个时辰了。”在他身边，另一名穿皮衣的军官恭敬问道。
“由着他吧，毕竟是我的错，这种感觉真不好啊，怀着强烈的愧疚，又不能表达出来。”
“大人，以您的身份，大可不必如此，虽然那家伙已经达到职业者的水准，但只是一个初级盗贼。”
“我是第一次对一个盗贼起敬佩之心呢。那个家伙，他能成为职业者完全是在透支生命，没有系统的训练和很好的恢复，身体机能几乎崩溃。不然我那一击，还不至死。”
“大人怜悯。”
“唉，职业者等级，真的这么重要吗？”长叹了一口气，法拉希特转过身，面庞转入阴影中“也对，不然此刻，我应该在那万仞高山的殿堂里。”
夜幕降临的时候，哈里斯缓缓站起身来，迈着僵硬的脚步，抱着哥哥的身体，向操场的一角走去。
那里有一栋平房，此时门开着，里面红色的灯光照亮黑暗的操场角落。那里是焚尸炉，监狱里尸体的最终归宿。
“兄弟，要我帮忙吗？”罗明问。
“不用了，其实很轻……”哈里斯用低沉的声音说道：“就是这样轻的躯壳，十几年来一直守护着我……”
罗明感觉什么堵在喉咙间，说不出来，吞不下去。他只能继续释放着温暖术。两个弱小的人相互扶持，一起前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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