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视灭之眼（后篇）
这种感觉其实是很复杂的，一开始只是困惑，困惑于为什么眼中会飞过那些清晰的血线。但很快的，这种困惑就不复存在了，尤其是在他得知这些血线正象征着生命的陨落标记，心中便开始泛起阵阵的恐惧恶寒。
而现在，恐惧不在了，原本他只是一心想要保护那些年轻人，但看到白衣男子战斗的模样时，不知为何，心中居然涌起了无尽的斗志，于是便拔腿冲上前去，开始了和这些血线的死斗。
然而，血线代表着的并非敌人的攻击，他始终看不见冥蛇所在，只能依靠血线的轨迹判断他们将要对哪里出手，从而做出及时的反应，破坏他们一招又一招绝对致命的打击。可是，血线飞窜的度实在太快了，就算他的眼力可以跟上，但手脚和视线还是没办法很好的配合到一块，以至于在所难免存在着片刻的迟疑。
高手过招，哪怕是一秒钟的犹豫都绝对足以致命的。他当然深知这一点，但如果专心捕捉血线的位置，就很容易忽略了手脚配合，注重手中运剑和脚下移步，又会走神导致看丢了红线移动轨迹。
更可怕的是，面前流窜的并非只有一条血丝，而是多条并进，这就更加剧了他的精力和体力消耗。尽管如此，他仍毫无退意，倒不是说一定要保护那些陌生的青年，现在的他全然没了其他念想，甚至开始全身心投入到战斗之中，以至于沉浸死斗的自己脸上都开始露出可怕的笑容。
当然，这些变化根本就是他全然没有察觉到的。冷不防一丝剧痛窜入了他的脑中，让他突然清醒了过来，视线偏移就见手臂上多出了一条细小的口子。那伤痕小到几乎都没有见红，可不知道为什么，却不断传出仿佛断了臂似的剧痛。
也就在这时候，他才惊然现自己所谓“视灭之眼”存在着的极大破绽。的确视灭之眼可以看清生命死亡的轨迹，只要打破了那轨迹，就能从根本上扭转因果，避开杀灭结局。但问题是，这只能回避开当场死亡的局面。换言之，如果单单依靠这双眼睛，他在回避被一击毙命的情况下，却根本无法逃脱局部受伤，甚至是严重受伤的情况。
而且还有一点比较麻烦，就算他反应很灵敏，完美击破了所有血丝，也不过是阻止了敌人的杀招，并没有能够给予对方任何实质性打击，等于说自己一直处于防御状态，持续下来当然会无比被动。
可眼下情况，就算他知道了这点也不可能再寻求其他办法，只得继续挥舞一双银剑和那些血线缠斗在一起。
此时，白衣男子已经慢慢退到了车厢门边，见他仍在前方拼死抵抗，便忍不住喊道：“快撤，光靠你一人之力对抗不了他们！我们回去，再重长计议！”
身旁的几个灰衣魔法师一听他这话，纷纷露出了不理解神情，毕竟那又不是议会的人，看上去也不是什么王族贵胄，队长至于如此关心他的个人安危吗？
“你们快点带伤患离开，他们应该还有得救！”
文森特看都没看他们一眼，聚神应对冥蛇的攻击，根本也脱不开身。
白衣男听罢，颇为肯定地点了一下头，便对手下说：“你们赶紧把伤者带回去，进行紧急治疗，一定要撑到列车到站，只要到了伊索诺比，大家就都会没事。”
“是，可队长您呢？”
“快走，我必须留下来！”
白衣男厉声说道，那些手下纷纷不敢有所质疑，便马上行动起来。
然而，文森特的战斗却越呈现出胶着的一面，皆因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甚至血已经开始渗出浸透了衣服，让灰色的长衣披满了暗红的印记。可就是这样，他却好像全然不在意似的，不仅反应度没有丝毫减缓，甚至感觉手脚的动作已经跟上了视线的快移动。
在看到血线飘过的几乎同一时间，手中银剑已经挥出，好几次更是自然而然做出反应，比血线杀至的时间更为提前。手脚彻底放开了的同时，他更感觉体内充满了力量，并且自身情绪始终处于莫名高涨状态。
不过在白衣男子看来，文森特的动作却显得愈怪异，不仅仅是他出招以及闪转腾挪度的提升，关键是那些舞剑动作几乎都没有半点人类的可行性，很多动作就是训练有素的军人也很容易伤及自身筋骨。
但看他这一套动作下来衔接却是极为自然流畅，这本身就十分诡异。更令白衣男子感到奇怪的，其实是文森特身上挂的那些伤口。因为白衣男分明看到那些伤口正在冒出热气，而且有的伤口已经在不知不觉间便完全愈合了。
正当白衣男子看得入神之时，突然身后大门被推开，他眼角余光就扫到黑袍蓝少年冲了进来。
“快闪开！”
只听见少年大喊一声，文森特突然愣了一下，却没有回话，一个闪身便挪到后方，并且马上俯下身去。
此时，少年往前伸出的手掌上早已经密集排列起无数泛着蓝色微光的魔法阵，这些魔法阵彼此以特殊的方向连接在一起，又按照一定规律旋转起来。
少年根本没有吟诵咒文，就连下命令的声音都没有，只是五指一握，登时，无数尖长的冰锥就从那些魔法阵中飞射而出。一时间，咚咚咚声不断，有些冰锥直接射到墙上，深深扎入了金属墙壁之内，有的则凭空碎成了无数冰块散落一地，如同晶莹剔透的水晶碎片。
才不过几秒钟而已，待文森特起身，重新开眼，却已经看不见了任何血线的存在。
“少年，多谢你伸出援手，刚才是我们失礼了。”
白衣男子这才走到沙利叶身前，很郑重的道歉道，即便神态颇为狼狈不堪，却也表现得不卑不亢。
看着他一身血红，却仍旧笔挺的身姿，沙利叶也不想多说什么。
“我只是不愿意再见无辜的人被杀死罢了。”
“刚才你的魔法攻击似乎奏效了，莫非你也能看到冥蛇的所在？”
沙利叶一听，不禁露出一丝苦笑面容，又指着那边的文森特说：“就算是他也没办法完全看清，否则就不会令身上挂彩成这样了，更不用提我了。”
“那你怎么……”
“刚才看起来，他好像在前面乱舞，但几乎每一次都能击打出炙热的火花，这就证明他的确阻止了对方的攻击。从他挥剑的方向和火花飞溅的落点，要定位敌人所在，并非难题。”沙利叶淡淡说着，却又皱起了眉头。
“不过麻烦的是接下来。”
“你说过，要消灭冥蛇，必须依靠你我的力量。”文森特双手紧握银剑，低声说道。
“是的，不过我们两人这种配合只能用一次，毕竟冥蛇是训练有素的杀手部队，同样的方法不可能对他们再有效果。”沙利叶说完，下意识看向前方的大门。
“所以要想对付冥蛇，必须解决了他们的隐身魔法，只有摸清楚这隐身魔法的本质根源，我们才有可能彻底扭转局面。”
“破解冥蛇的秘密？谈何容易。”白衣男子听完，苦笑连连，甚至颇为丧气地摇起了头。
“冥蛇的秘密至今仍是不解之谜，即使是魔法议会内部也无法现其中奥妙，我们甚至被告知，一旦遇到冥蛇只能选择回避。”
“哦，可你不是没回避，反而还把自己送到他们刀口上吗？”沙利叶一双银眼颇为不屑地盯着他笑道。
“没办法，我们被困在列车上，不拼命只有等死，他们根本不可能让我们拖到列车到站。”
“这就是我们现在的局面，所以别说什么不可能的事情，要放弃至少等到死的那一刻再放弃。”沙利叶说话的语气突然变得无比老成，甚至很是严厉起来。
“你有什么线索吗？”文森特问道。
沙利叶轻轻点了一下头，说：“多半是一种属于远古时期的神秘魔法，如果要归类，应该归入妨碍识别系。”
“妨碍识别？难道不是隐身？”白衣男子刚问完，突然身体抖动了一下，恍然大悟道，“对，原来是妨碍识别，我们一直都理解错了。”
“的确，并不是他们隐形了，而是使用魔法妨碍了我们的识别能力，使得我们根本察觉不到他们的存在。”很显然，文森特也现了问题所在。
所谓妨碍识别，正如字面意思理解，可以让对象产生错误的识别，从而衍生出各种实用例子。其中最普遍的便是幻觉，不过幻觉看似可怕，要破解却是出奇的简单，心智够坚定的人甚至可以靠自身的催眠暗示来破解，其他诸如强烈的外部刺激也能成为破解幻觉的引子。
但冥蛇所使用的妨碍识别魔法比起这些都要高明阴险得多，这是一种让外人对他们的存在完全无法识别的妨碍系魔法。不仅仅是看不见，连气味，他们接触任何物体产生的声音，外人都无法察觉到，甚至高手间所谓的感知杀气的特有灵感能力在他们身上也是不适用的。
他们犹如和空气同化了一般，即便你知道他们就存在于身边，也不可能找到他们。唯一能够知晓他们存在，大概就是被他们杀死的那一刻。
正因为这种妨碍识别魔法的存在，使得冥蛇一直以来给人的印象都是来无影去无踪，而且无论如何防卫，只要是冥蛇盯上的目标，都会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瞬间毙命。
想到这里，白男子猛然惊出了一声冷汗，甚至开始聚精会神注意起自己的左手。当时左手抓住的那个到底是什么，他也没有很实在的感觉，不过右拳击打出去却好像真的打在了人体身上似的。
沙利叶看着他这模样，显然是猜出了他的心思，便说：“知道了妨碍识别魔法的存在，接下来该考虑的就是他们到底如何使用的魔法，是将魔法效果附着在自己身上，通过自身影响到外人，还是直接将影响作用在外人身上？”
恰恰是这句话提醒到了白衣男子，他刚要开口，却马上压低声音，生怕这些话被冥蛇的人给听到了。于是，他悄悄在文森特和沙利叶耳边说出自己的猜测，文森特的表情依旧很是凝重，但沙利叶倒是露出了舒心的微笑。
“果然是这样，看来，我的猜测并没有错，那么接下来就该轮到我们反击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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