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久远传说

星悬站在大殿内，只等候了片刻，一老翁度着步子从殿门外缓缓走进来。

        他像是在自家院子里闲逛，星悬似乎都能从对方干净的白袍上，闻到太阳的味道。这在永夜城是极其稀罕的，不过对星悬而言，他只不过阔别太阳一年。

        不过就这一年，也足以让他脸上显现出一种满足的笑意，望着面前和蔼的老翁：“尊驾可是极阳剑尊？永夜城在此恭候您大驾，在下是城主的小师弟，赐名星悬。”

        “星……悬？”老翁步子一缓，定定的看着面前的小娃，反倒显得有些犹疑不定：“不知，是哪个……悬？”

        “悬挂的悬。”

        “星炎老头给你取的？”

        “是师尊取的。”

        苍茫客呼出一口气：“我以为，永夜城里，不会再有人以‘悬’这个音取名了。”他似是想起了一桩陈年往事，但看到面前的小道童一脸拘束的望着他，想问又不敢问的样子，温煦一笑，如慈祥的老爷爷般。

        “您请入座。”星悬是第一次主持这样的事，只听星移说，极阳剑尊苍茫客极好相处。但星悬一想到那是和师尊同一辈人，就不由得紧张，按照接下去的步骤，朗声道：“奉茶！”

        一盏茶由一位中年道士双手奉上，掀开茶盖，茶水呈现一种宛如透明的漆黑状，竟有几分像接星池的池水。其中像蕴有一颗星辰，在其中旋转，但细细看去，却不是什么星辰，只是无数金色粉末般的事物，在道纹的影响下有规律的排列着。

        “我也有二十年，还是三十年……未喝到永夜城里独有的星魄茶了。”苍茫客端起茶盏，浅尝了一口，只一小口就仿佛置身于玄妙星空中，其间有无数道纹略过，连成一片完整的道纹。对他这个境界的人而言，图的已不是单纯的灵力，道纹真谛才是万金难买之物。

        道纹随处可见，但每一片道纹却难以令人理解，唯有理解这天书般的道纹，才能使用它。星魄茶的特别之处，就在于它蕴含的道纹，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怆苍凉，如宇宙般孤寂……哪怕是稚童都能尝出其中的凄苦味。

        可惜一盏茶而已，并不足以让他参透这片道纹的真谛。

        只是想起了一则秘闻，星族并不会真的死去，始终在‘星光体’与‘实体’之间转换。但有一个星族打破了这种事，彻底的死去消散了，化作的泪，凝成了星魄茶的茶水。

        星悬看到苍茫客眼角淌下一滴泪，但很快就消散了，仿佛只是一时眼花。他想起正经事，将一卷黄纸从袖口中抽出，放在中年道士的瓷盘上，道士又转呈给了苍茫客。苍茫客捏起那卷纸，纸上只写了寥寥几个字罢了。

        “这是何意？”苍茫客皱眉问道。

        “我师兄说，这句话已经足以解答尊驾所求之事。”星悬见剑尊皱眉，有些不安的答道。

        苍茫客念道：“不知生，不知死？”

        “是，师兄说，剑尊心中会有答案的，这样最好。”星悬认真的回答。

        苍茫客来永夜城所为何事，这大概普天之下，都猜得出来。他和极阴，只收了一个徒弟，虽然那徒弟并不止一位师父，但这徒弟收得确实不冤。

        徒儿平白无故就这么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他特来求一个答案。却没料想得到这样一句回复。那他此行还有何意义？

        星悬见苍茫客仍旧紧皱眉头，觉得这事和师兄说得不太一样，紧张得慢慢走近苍茫客身边，压低声音道：“我师尊曾经说，他也算不出那个人了。如果非要算，代价极大！但普天之下他算不出的，多半是有人出手了，还不止一股势力。所以星移师兄说，插手的势力太多，这样谁也不知道，最好。”

        苍茫客一抬眼，看了星悬一眼，小道童这才吓得连连后退，他一时忘了自己的身份，对方是剑尊，当年也杀过不少所谓的‘叛徒’。星悬并不知道‘叛徒’是指谁，但他很清楚，眼前的老翁，即使老了，也不是什么慈祥的爷爷。

        在两位剑尊手里流干的血，恐怕比接星池的池水还多。

        可就是这样的人，身上没有一点血腥味，只有一股太阳余热的味道。

        “原来是这个意思……看来无论是何人来，永夜城都只会给出这样一个答案。”苍茫客喝干净了星魄茶，闭眼许久，再度睁眼时，从怀里拿出那块仙品灵石，放到身侧的茶几上。“烦劳了。”

        “使不得，永夜城并未推演出那人的现在与未来，已很是歉意，这报酬太贵重了。”星悬连忙摆手道。

        “仙品灵石，一共也没有多少块了，越用越少，老夫无能，只有几块了。我留着本也无大用，是留给我那徒儿的……而今既然找不到我徒儿，这块就送你了。”苍茫客起身离开。

        “这么贵重，您就送我了？”星悬拿起那块仙品灵石，就想追上去。

        苍茫客看起来走得很慢，距离却很远，这和他师父驶那条木船的感觉很像。不是他一脚踏在地上前行，而是大地承载着他前行。

        “送你了！”苍茫客的身影已经出了大殿的大门，有一句喃喃，也随风散去：“因为你让我想起了，永夜城里……久远传说中的一人。”

        ‘啪——’接星楼里，响起一声。是白子落于棋盘之上。

        一个声音缓缓而起：

        “你还未告诉我，到底是什么样的传说。”

        “传说人族与地族原本不和，彼此征战永无休止。直到中渊中走出一族，它们像人却不是人，像地族也不是地族……它们满身魔气与邪气，却又不是魔族……”

        “那是什么？”

        “什么也不是，没有名字。甚至，并不属于‘生灵’行列。它们是所有生灵的仇敌，人族和地族各自损失了大半的族人，地族更是有几支灭绝了。”

        ‘啪——’黑子落于棋盘上，许久星浩才抬起手指，接着道：“后来人族和地族终于不得不联合起来，这才对抗起那不知名的种族。最后终于人族和地族，各自出了一位修为至高者。传言他们的修为都越了六极境，终于将那个种族封印的封印，屠戮的屠戮。因此地族和人族之间，不再彼此残杀，有的地族依附人族，也有像我们这样，人族依附于地族的。当初都是为了，与那不知名的怪物种族一战。”

        “可为什么，后来你们人族的帝死了，而我们地族的皇，也不见了。”银盯着棋盘，久久没有落子：“魔皇是与我地族的皇一起消失的，而那神秘一族按你所说早已封印的封印，屠戮的屠戮……你们人族的帝，宇内无敌，还是死了？”

        “我……不知。”

        “所以传言，你们人族的帝，是遭到了背叛而身死的？”银闭上眼睛，再度睁眼的时候，声音依然没有波动与情绪：“结果人族以此为理由，将原本的盟友，地族血洗。没了皇的地族，不如人族来得团结，结果被杀得大败，不得不退回到秘境中，隐藏起来。直至今日……”

        “太久远了，我只知最近三百年前的冤案，有两支当年跟随帝人的地族，分别为魂族与骨族。这两族传言是叛徒，遭到血洗，后来又证实是冤案，其实是人族自己出了叛徒，要逐个除去当年追随帝人的八大旧部族。”星浩无法平静的讲述这些过往，虽然他不曾经历，但其中冤错，骇人听闻，让他手脚冰冷。

        “过去久远的事了，一直也不知真相。”看起来只有十二岁辰星小主：银，却似比已到了中年的永夜城城主更沉稳淡泊：“时至今日，你跟随了我星族，却还指望能和混杂着叛徒的人族，一起抗衡传言中的那种怪物吗？”

        星浩呆愣当场，不知该怎么回答。

        银有些失望，星族或许永远也理解不了：谎言，背叛，善意，念旧，担心……这些是不是都为人族所谓的人性？

        为何人族的心思都那么复杂？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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