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魂归来兮

在阻止灰袍老者的时候，陈封看到他的手，和老者一样，也似是半透明的。只是没有如老者这般，像在燃烧。

        “我……”

        老者见他呆立着，看着自己的手和躯体，心中一阵悲凉，叹息道：“徒儿，你可还记得，是谁暗害了你吗？”

        “我大约在梦里，看到过一名叫君兰卿的少年，围攻他的有四人，各自穿着黑，白，红，蓝，四色袍。他们用不知到什么方法，遮盖了他们的样貌和声音，我不知道是谁……害了你徒弟。”

        听着面前的人，如此生分的说着这些，老者心如剜肉般痛。但过去已经历了太多惨事，此刻仍旧神色如常，只是深深呼出一口长气：“也罢，还有些许时间，我们坐下慢慢谈。”

        似是累极，灰袍老者于七盏魂灯边坐下，挥手让陈封陪坐时，莫要触碰古槐树的根。

        “无论你将自己当成什么人，那不过是小三千世界中的一世轮回。自你向我拜师起，我只知你是我的徒儿。

        你去古战场，为探寻四族想掩盖的秘密。师父知道那里不是善地，不放心你去。但只因我是魂体，古战场里诡谲之事甚多，无人能说清。魂体最易吸引同为鬼魅的妖邪之物，为师怕害了你，不能随你同去。

        你带走了几件魂族遗物，点亮了自己的魂灯，承接魂印，自此继承魂族主族的衣钵。后又留下了你的魂灯，和你自述的功法心得，便去了古战场。”

        “功法心得？”古槐树下，陈封看着古槐树，不时飘零下的绿色树叶，想伸手去摸，却被老者不知从哪里抽出的一本册子打了手。

        “这就是你写的功法心得。”老者说的是用来打手的那本厚实册子，又接着指向古槐树道：“阴槐神木的叶子，是阴气凝结的虚幻之物，你不能碰。”

        “哦——”点点头，干脆翻起了手里厚实的册子，看着上面潦草的字迹，竟然能勉强认得，也是奇怪。只是这里太昏暗，辨认得辛苦，他只得拧紧了眉头，仔细翻看。

        见陈封老实了之后，老者继续接着道：

        “你遭劫时，我观你魂灯色变，知你是中了歹人的魂毒，只片刻便见你魂灯闪烁。你终是用了魂族遗物：雷劫珠，算兵解此身，投胎转世去了小三千世界。

        但即使逃进小三千界，受轮回苦，毕竟是中了魂毒。转世后，凡躯难以承受此毒，阳寿锐减，极易夭折，或招惹污秽鬼魅。幸你魂魄仍旧为魂族主族，小三千界那等鬼魅之物，并不敢近你身，但你也勉强只能活到十几岁。”

        “十几岁？那我不就是——”陈封一惊。想到自己莫名其妙来到这里之前的几个月，身体确实容易疲惫，甚至会眼前一黑，像是快昏厥。他只以为，是自己写小说熬夜的结果。

        这意思就是，自己其实也没多久好活了？

        “你可知，你已在小三千世界投胎了六个轮回？一日便是一世。每一世，最多，也不过十五六岁便亡。”

        “这和传说中，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好像不太一样啊！”

        “你有所不知，小三千世界，乃是大三千世界虚幻的，扭曲投射之物。是为梦幻泡影，一世不过一梦。”

        看陈封一脸的不信，老者双手一合，捏了几下手诀后，凭空显出一个虚幻之物。随着烟雾般的虚幻凝实，却见又是一盏灯。只这灯火之光，较之老者那盏，不知要明亮了多少倍，竟然照亮了一片三尺之地。

        就在老者拿出的那瞬，正仔细翻书的陈封，只觉浑身舒泰。再看此灯，就像是他的手足，与他浑然一体，血脉相连，没有丝毫妨碍。

        陈封好奇的打量着，从老者手里接过魂灯。低头看去，从魂灯里看到一小小人影子，撑着头，横陈在那里。

        老者并不出声打搅，见陈封看了许久，才慢慢询问：“看到了什么？”

        “看到一小人，穿着一身白色，认真的坐在里面。似乎是……在睡觉？”

        “那小人是谁？”

        “是我。”此话一落，陈封才觉，这小人蓄着长，衣着也和梦里的月白长衫无二致。顿似失神茫然：“我是君兰卿？”

        老者脸上，难得露出一丝欣慰之意。很快又复叹息，将陈封手里捧着的那盏魂灯拿开了些：“此景象，只有你自己能看得到。你现在再看看这盏魂灯？”

        陈封闻言再看去，当自己的倒影不再映照进灯油里时，果然景象大变。

        魂灯依然明亮，但里面的小人已经不见，清亮淡黄色的灯油，足有三分之一像是被紫黑色的凝块所污。这凝块似是要不断壮大，但油灯的火苗似也不甘示弱，灼烧，逼退着那块凝滞的紫黑异物。

        “这是魂毒？”

        “是，但你的魂毒并不在其内，这只是与你心魂相连，所映射的情景。”老者接着道：“所幸此魂毒只是应对一般魂族子弟，不然以你的修为，恐怕已经遭劫了。

        想要根除魂毒，只有两种方法：其一，随我完成秘法，魂魄重归完整无缺。其二，削去修炼的魂力，以及剥夺你的魂族身份，且今后轻易不得修炼心魂之术。”

        “师父欺我，明明还有第三种。”树下的陈封，将手里的册子翻到一页，指着上面，笑眯眯的说：“师父曾经提到过，魂族有一种无上秘法，我这都给记下了。”

        “兰卿？”灰袍老者有一种，面前之人，已全然记起所有事。变回了那个笑容恬淡温润的君家小少爷。

        “我……”陈封一呆，也是惊觉到自己的异常。“我还不知道，我怎么了，不知道该如何信你……让我缓两天。”

        “可，你的时间只剩几个时辰了，如果魂体不全，你连这个不瞑地都走不出去。既不可承接夜的阴力，也不可承受太阳的阳力。”

        “老……师，如果你说的是魂体不全此事，我这本册子上，也写了解决的办法。”

        “这也写了？这本册子我也读过，我怎地没看出，你写了这些？”灰袍老者锁紧了眉头，想到那本册子，连个标点符号都懒得点，诸多字都简笔了不说，还胡乱写，能读清楚一句就已经难得。看下来一页，都只觉头昏眼花，仿佛天书般。

        “这大概是我的一些坏习惯吧……也就只有我自己能看懂了。”陈封呼出一口气，他是个懒散的人，一直有把东西想一句是一句的写。如果不是读完通篇，可能都不知道写的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看着这种，不记得自己写过，却偏偏只能是自己手书之物的感觉，实在怪异又熟悉。

        陈封和老者却不知，就在他们讨论如何解决这些诸多问题时，焦土大地深处，寂静黑色海水下，一艘原本禁止漂浮着的船棺，忽而里面像是有什么活物般，动了几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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