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三十章
叶禾微一直都知道, 标榜正义的, 全都不是好人。
在他穿越以前，他也以为姨妈一家是好人，每次见他时都会给他带好吃的零食, 即使他犯了错误, 也只会轻言细语地反过来安慰他, 从来不会生他的气，就连叶父叶母偶尔动怒的时候, 还会将他护在身后。
结果, 姨妈抢夺了他的财产, 将他赶出家门, 导致了他的死亡。
在他穿越以后, 他也坚信好人常在，在穿越之初, 对于某个误入魔界的小孩伸出了援手，和他分享食物，分享床铺, 分享自己的故事，在那个小孩被其他魔修现的时候，也毅然选择了掩护他。
结果，他被关入地牢，狠狠地领教了一把魔道的刑罚。
魔修们冷酷残暴, 冷血无情, 不会因为他是个小孩而产生怜悯和疼惜, 他们对他下手的时候也毫不手软，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牢里，他的三观被捏碎重组，总算是看清了世界。
后来，他听说了正道修真者正直道义，即使那个时候已经在魔门崭露头角，也忍不住心生向往。
从正道那边传来的形容太过美好，有着他在魔道感受不到的温情。
只是还没等他做出准备，他的念头就被人现。那时他跟随的魔修难得的没有暴怒，反而十分好心的，带他去领教了一下正道的真面目。
据说有一个魔道女子伪装成普通人类，和一个正道修真者相爱，两人过了好一段甜蜜日子，可惜好景不长，女子的身份被现，往日和她恩爱甜蜜的夫君却忽然翻脸，亲手杀死了她。
叶禾微被带过去，正好看见了那个场面。
神魂俱灭，尸骨无存。动手的修士满脸冷漠，似乎杀得不是自己的妻子，而是某个蝼蚁。围观的还有其他无数修士，他们的脸上没有同情，没有怜悯，也没有不忍。
那个女子的下场太过惨烈，以至于叶禾微回去之后便大病一场，做了许多天噩梦，从此便再也不相信什么正义。
他成了魔修的得力助手，后来实力渐渐强大，杀了那个魔修取而代之，踩着无数尸骨往上爬，最后成为了那个人人喊打的大魔头叶微。
直到沈寒舟那一剑，结束了他的修真生涯，让他重新穿了回来。
叶禾微睁开眼睛，入眼的是熟悉的天花板。他抬手挡住了头顶刺眼的光芒，眯着眼睛伸手关掉了房间里的灯。
等到房间陷入黑暗，他才总算适应。
他的身体十分虚弱，叶禾微试着运转了一下功法，体内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只稍稍一动，经脉便传来彻骨之痛。他顿时脸色一白，刚撑起的身体又倒回了床上。
沈寒舟！
叶禾微用力捶了一下床铺。他咬牙切齿地看着天花板上的花纹，尽管什么也看不见，可眼前仿佛还是出现了那张讨人厌的脸。
又是沈寒舟！
沈寒舟那家伙究竟是如何现他的计划的！
不用去确认，叶禾微也知道，学校如今是还好好的，里面一个人没有死，最大的伤亡就是他。不但什么修为也没有涨，反而还赔进去了一身灵力。
如今他经脉俱毁，能不能修复还是一个问题，说不定从此以后就要告别修真。
做了几千年的修真者，骤然让他做回一个普通人，让他如何甘心！
叶禾微瞪得目眦欲裂，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往日的全部念头顷刻推翻，往后他只能做个正常人，不能修炼，更不能对是修真者的沈寒舟如何。他在沈寒舟的手中吃了那么多的亏，竟连个讨回来的机会都没有！
枉他……只怪他掉以轻心，竟然对沈寒舟那个阴险的家伙放松了警惕，竟被沈寒舟现了计划，如果他再警惕一些，也不会被沈寒舟在阵法上动手脚。
沈寒舟是什么时候现的？
从他要那些材料的时候吗？
叶禾微脸色阴沉，心中恨意滔天，差点咬碎了后槽牙。
是他得意忘形，咎由自取……只是一番心血全部付诸流水，他如何放得下！
“啪”。
天花板的灯忽然被人打开，叶禾微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又马上想起来，福伯不可能不敲门进来。他又刷地睁开了眼睛，愤怒地朝着门口看去。
沈寒舟端着一个小碗站在门口，在见到他的下一瞬，叶禾微立刻从床上跳了起来。他下意识地运转灵气，想要朝某人攻去，下一瞬，浑身经脉立刻出了抗议，叶禾微冷汗直流，又倒了回去。
他仍然不甘心的怒视过去：“谁准你出现在这里的！”他抓起一个枕头用力地扔了过去：“滚出去！”
沈寒舟躲过那个枕头，淡定地走了过来：“你还没有恢复，小心一些。”他说着，将手中的小碗递了过来。
碗里装的是水果羹，是叶禾微平时最爱的口味，可如今他却没有心思吃这些，翻手便打翻了那口小碗。
色彩缤纷的水果羹洒了一地，沈寒舟什么也没有说，蹲下身默默地收拾了起来。
叶禾微怒极反笑：“怎么，过来看你的手下败将，又因为你变得如何凄惨的吗？如今我修为全无，成了没有任何能力的普通人，往后也不能再修炼，是不是就顺了你沈大掌门的意？我已经是个普通人，你做小伏低，又给谁看！”他的声音猛地拔高，话尾带着无尽恨意。
站在他面前的是他最大的对手，先杀了他一次，又害了他一次，让他如何能静下心来。
早知如此，他就该拼上全部修为，也要和沈寒舟同归于尽，看谁害得了谁！
“我并没有这样想。”收拾好地上的一切，沈寒舟又站了起来：“你好好休息。”他转身走了出去。
叶禾微嘲讽：“怎么？装不下去了？”
沈寒舟脚步顿了顿：“这碗洒了，我再给你去盛一碗。”
“你沈大掌门莫不是下人当上瘾了，连我这个手下败将都要伺候。”叶禾微冷冷地看着他：“你废了我的修为，还装出这幅样子，还当做自己是受害者吗？”
得了便宜还卖乖。
叶禾微心中越恶心。
沈寒舟闷声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可他也无从解释。
破坏了叶禾微计划的是他，救了那所学校所有人的是他，导致叶禾微经脉尽毁、再也无法修炼的，也是他。
一边是叶禾微，一边是整所学校数千人的性命，沈寒舟只能做出这样的选择。
“我会……好好护着你。”他哑声道，却不敢转头去看叶禾微满是恨意的目光：“往后长仙门会是你的后盾，我会护着你，不让任何人伤到你。”
“沈大掌门真是客气。”叶禾微讥笑道：“若沈大掌门高抬贵手，我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即使是普通人，你也能过得很好。”
“到底是比不过你沈大仙人。”
普通人再厉害，也不过百年寿命，生老病死皆不由自己，有再多的权势，再多的金钱，也换不过来健康长寿。他已经活了上千年，享受够了身为修真者的好处，如今骤然变成普通人，往后数百年千年甚至万年的寿命骤然缩短，更是没了任何翻云覆雨的能力，谁能受得了？
叶禾微心中有无数杀死沈寒舟的办法，可也只基于自己是修真者的情况下，如今他成了普通人，除了干瞪眼，更是什么办法也没了。
难不成沈寒舟还会干站着等他一刀捅过去吗？！
叶禾微看着他的背影，心中越冷笑。
他忽然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沈寒舟似乎变得虚弱了很多？
叶禾微并不笨，稍稍一想，很快便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八杀阵是魔门传下来的大阵，原本只用于杀人，他也是费了很大的力气，才修改了阵法。沈寒舟在短短几天之内再度更改他的阵法，就算是再天才，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时间仓促，无法做到尽善尽美，还能如何？
“为了破解我的阵法，看来你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叶禾微痛快道：“不知道沈大仙人如何和废人有什么区别，堂堂一门之主，若是连御剑飞行都做不到，恐怕是要别人笑掉大牙，我看连这掌门之位也不用做了，不如也来做个普通人。”
一碗甜汤撒地，竟连个小小的清洁术也使不出来。数千年修行，现在却还不如一个刚入门的弟子。
看到自己最讨厌的人沦落到如此地步，叶禾微几乎要笑出声来。
沈寒舟顿了顿，一句话也没反驳。
他闷闷地说了一声：“好好休息。”很快就走了出去。
房门轻轻带上，房间内又恢复了寂静。
叶禾微脸上的笑意顿时收了起来，又变得十分阴沉。
就算沈寒舟付出了巨大代价，到底是没有他惨烈。修为受损，到底有恢复的一天，可他经脉俱断，还能如何修复？
叶禾微烦躁地闭上了眼睛。
他伤得太重，才刚睡醒没多久，很快又睡了过去。
第二天，清晨，太阳从窗外照射进来，时钟的指针转了一圈又一圈，却丝毫不见床上的少年醒来。福伯准时出现在门口，咚咚咚敲起了门。
“少爷，该起床上学了，今天还有考试呢。”
屋内，叶禾微沉着脸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如今他已经不算是修真者，既然是个普通人，从此以后就得像个普通人一样上学，考试，挂科了。
可恶的沈寒舟！
如果他还是个修真者，何苦沦落到这种地步！
要是昨天他的计划成功了，也不至于今天还要去考劳什子试！
叶禾微愤愤地捶了一下被子，一想到沈寒舟，便下意识地运转灵气。他很快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受了重伤，不但无法再修炼，而且一运转灵力，就会…………
…………
欸？！
叶禾微一脸呆滞地运转了一遍灵气，却没有感受到丝毫痛楚，反而浑身舒爽。
正如从前一样。
好像经脉没断，修为没有消失。
反而还比以前更……舒服。
叶禾微一脸懵逼的低头，他看着手心，只见一团金色灵气出现在他的手中。
虽然颜色变了，可……的确是灵气没错。
他的能力……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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