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像个傻子

世间所有的胜败争斗，最痛苦的并不是失败之际，而是承认失败之时。———渡边淳一

        “哦，船长，我的船长！”

        英语课上，投影屏幕上正放着电影《死亡诗社》的最后一幕，电影里的安德森，他站在课桌上再也抑制不住地呐喊着，呐喊着心中的自由和梦想…从这一刻开始安德森不再是以前那自卑胆小的男孩…

        管悦沮丧地趴在桌上，她还是输了比赛，黑暗中一滴眼泪悄悄地从她脸颊滑落。电影里那些鼓舞人心的诗歌，现在就像抽打心灵的鞭子，一字一句那么动人，却让她灰心丧意。

        她想起自己的梦想，她热爱的舞蹈，跳舞时的那些兴奋和欢乐，曾经的一切都让管悦难以忘怀，但她现在就是个灰头土脸的失败者，她就像一只想要逃避的鸵鸟，想把自己藏起来。可是鸵鸟那么大只，再怎么藏也还是会被发现。当躲藏也变成一件难事，管悦只能失意地原地打转，她已被灰色的情绪掩埋，此刻奄奄一息。

        隽筱发现了管悦的失落，看着她落寞的背影，隽筱伸出了手握住了她低垂在课桌旁的手，就这样无声地陪伴着她。

        -

        绿萼湖畔边，隽筱和管悦正静静地坐在枫树下的长椅上。

        她们一起看着碧波荡漾的湖面发呆，管悦靠在隽筱肩膀上，她的一双猫眼早已哭得红肿，声音低沉，发哑地说道：“我输了，以后不能跳舞了。”说完又再一次抽泣起来，乐观向上的管悦此刻仿佛天已经塌了下来。

        隽筱从兜里拿出包纸巾递给她，安慰道：“别哭了，比赛输赢很正常，不值得难过太久。”她又接着温声说道：“如果是担心未来不能跳舞，那么这个问题解决起来也并不困难…”

        管悦现在完全听不进去隽筱的话，她就像一只树袋熊紧紧地扒着隽筱这颗大树不放，眼泪吧嗒吧嗒地直掉。隽筱只能乖巧地让她抱着，等着她哭完清醒过来。

        没过多久，管悦终于停止了哭泣，她慢半拍地问道，“怎么解决？我现在觉得自己就是个窝囊废…”

        管悦可算把耳朵打开了，隽筱认真分析，耐心地说道：“输了就一定不能跳舞吗？比赛结果是尘埃落定了，无法改变的就让它过去。但这以后的事，是可以争取的，你沟通过了吗？你要不要把心里的话告诉父母……”

        “我不知道……我……”管悦又开始鸵鸟式躲避。她这次不仅输了比赛，连自信的底气也输没了，管悦觉得自己现在什么都不配了，她脸皮再厚也不敢去争取，没有实力就没有话语权。

        “好吧，那可能是我误会了，你也许没那么喜欢跳舞。明天…不，就现在我们把你之前录的各种舞蹈视频先删了吧，眼不见心不烦！还有你之前买的舞衣舞鞋也放到二手市场卖一卖，以后也没什么机会再用了……再不行咱们就直接捐了吧，给那些爱跳舞的孩子………”

        隽筱越说越离谱，句句都扎心。

        管悦一下急火攻心，大声道，“那可都是我的心血啊啊啊！我每天都在那扣动作，一遍又一遍…………”说着眼泪就又流了下来，管悦不想放弃，她不甘心。

        隽筱双手紧握着管悦的肩膀，特别认真地说着：“我能住校就是软磨硬泡出来的，当然最重要的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然后苦肉计再然后………”隽筱边说边翻出自己的手机，她打开视频递给管悦，鼓励道：“这是我以前给你拍的跳舞视频，加上/你的自己存的那些，我们用电脑做个舞蹈剪辑合辑，然后给你爸妈看看，即便最后还是失败了，也算为自己争取过了，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失败了……”

        管悦看着视频听着隽筱的话，感动得一塌糊涂，只是感动着感动着隽筱却突然急转话锋，管悦激动地说道，“什么叫你也不算第一次失败了啊啊啊啊！”

        “输都输过了，和父母再谈谈又算的了什么了，还能比你跳舞battle被按在地上摩擦丢脸吗…”隽筱平静地说着让人颤抖的话。

        管悦算是给她气笑了，“你还是我认识的隽筱吗？！这么不会说话的。”

        隽筱靠在椅背上，和煦的微风正吹过她的脸颊，柔发随风轻轻飘动，她嘴角带上了笑意，温声说道，“这可都是你教我的，天塌下来就当被子盖，去谈谈吧…”

        以前天不怕地不怕的管悦，乐天向上活力充沛，是永远不会被打倒的少女斗士。隽筱从管悦身上得到了无穷无尽的正能量，她现在正慢慢地回馈给管悦，她希望管悦能振作起来，做回那个原来的自己。

        那块压得管悦喘不过气的大石，终于噗通一声落到了湖底，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坚定地点点头，“对，全都不是事！”只要她还想跳她就得争取。

        -

        容昱发现他的小鹿，最近在躲着自己！他现在正躺在绿萼湖畔的草坪上，用书遮盖着脸，他悠然自得地閤目假寐，等着隽筱和管悦开完这漫长的心灵大会……

        管悦和隽筱聊完之后，整个人又起死回生，她拉起隽筱，激动地就要立刻回去做视频。

        就在这时容昱慢悠悠地走了过来，他的眼睛像是黏在隽筱身上一样，不容拒绝地说道：“我们谈谈……”

        隽筱下意识地回避容昱的眼神，但她心里知道今天是躲不过去了，她只能让管悦先回去。管悦看隽筱和容昱这气氛不对劲，她话不多说，识趣地离开了。

        正是秋高气爽的季节，红艳似霞的枫叶，正随风摇曳飘落在碧绿的湖面上，它们如一叶叶扁舟随着湖波慢慢徐行。

        容昱支着两条大长腿坐着，他双手枕着自己的后脑勺，悠哉地看着蓝天白云，隽筱就坐在他身边，安静地等着容昱先开口说话。

        容昱突然靠近隽筱，专注地看着她，他微微倾身强势地将她包围，不给她任何躲避的机会，语气却无比温柔，轻声问道，“是在躲我吗？”

        “没有！”隽筱迅速地脱口而出，迅速地非常心虚！隽筱心里想着就算有，她也不会承认！

        容昱眉目微挑，轻笑着摊开手，“那把拼图给我吧…”

        隽筱默默地安/抚着自己慌乱的心，故作冷淡地回答道：“我想了下我还是自己处理吧。”

        容昱知道隽筱会这么说，不急不慢地说道：“那为什么要告诉我了，让我好奇又不想负责了是吗？”容昱又开始耍无赖，只言片语透着千方百计。

        隽筱被容昱说的负责二字扰地心烦意乱，较劲地说道：“对！”她就不要负责！

        容昱眉头微蹙，他知道隽筱拒绝的原因，正是因为知道各中原委，他心里柔软成了一片却又忍不住烦躁，他磁性地声音变得低沉，闷闷地说道：“为什么你总是帮助别人，安慰别人，却不让别人也回馈你。”

        容昱带着情绪的一字一句，让隽筱心头发闷，她控制着自己慌乱的情绪，想要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是她知道容昱生气了她一下不知所措，那低声说着：“那不一样…”

        容昱希望隽筱的依赖能落到实处，让他靠近了就不要躲避，相信他了就要坚定地相信，相信他可以陪着她一起解决问题。而不是因为担心他，就要把他推远。容昱一旦抓住了机会，就不会让隽筱轻易走丢。

        他压着火气，语气却变得严厉，“有什么不一样，你不需要被帮助不需要被保护，你三头六臂你刀枪不入……”

        隽筱看容昱这样生气，她突然着急地脱口而出，“我只是怕你遇到危险……”说完隽筱又后悔了，她本来不需要解释太多…拼图是她的，她可以按自己意愿处理，可是在容昱面前，她就是冷酷不起来，也是自己先把事情摆到容昱面前，隽筱觉得这是她做的最错的决定。他让容昱离危险很近，她忍不住担心起来。

        容昱听到隽筱欲言又止的话语，他气息微沉，双眸像是落入了深不见底的湖底，那眼神深层却又动情，“我更怕你受到伤害……”他还没来得及地把话说完，隽筱就突然捂住了他的嘴，她的手覆在容昱的唇上，那温热的气息让她的手心发烫发痒。

        而那红艳似霞的枫叶，此刻正像一场浪漫的红雨在他们之间摇曳飘零。

        隽筱不想再听容昱说了，不想再听到他蛊惑人心的声音，她觉得再听下去她就得早恋了，她心跳加速宛如鹿撞，她告诉自己要冷静，但她冷静不下来！神源已被攻陷！

        容昱被隽筱捂着嘴，瞬间变得乖巧温顺，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隽筱，隽筱慢慢放下手，先一步厉声道：“闭嘴！”

        她飞快地从包里拿出那叠黑色信封，往容昱怀里一拍，“给你给你…！”隽筱此刻只想原地消失，她转身就跑了，跑得飞快，破纪录的那种。

        容昱怀里抱着那叠黑色信封，他的指尖摩挲着自己的嘴唇，他开怀地笑了起来，笑得肩膀都在风中颤抖，活像个傻子………果然恋爱让人降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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