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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蜗牛


如果你没有勇气告别海岸,就不可能发现新的海岸。————纪德

        从高空俯瞰,朱雀楼像个四方天井,这四方天井在漆黑的夜里,闪烁着五彩斑斓的灯火。

        高三的同学们站在走廊上,跟着轻快的音乐节奏,挥舞着手里的荧光棒。万花筒似的灯光投影在朱雀楼上,那形状万千的图文不断变换,让人目不暇接。

        五月的最后一天,学妹学弟为了支持和鼓励高考的学长姐们,举行了隆重的喊楼仪式。

        人群中,容昱将隽筱护在身前,两人自然地靠在一起。同学们全情投入在这场喊楼狂欢里,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的亲密,而高中的生活也终于到了尾声。

        学弟妹们站在朱雀楼的中心广场,对着四面八方的学长姐们大声喊着:“高考加油!高考加油!高考加油!”

        那真诚的祝福激荡着每个人的心,广场上放着一首接一首的励志歌谣,这是场属于青春的演唱会。同学们摇摆着身躯,挥舞着手里的荧光棒,一起大合唱着周杰伦的那首《蜗牛》。

        我要一步一步往上爬

        在最高点乘着叶片往前飞

        任风吹干流过的泪和汗

        ………

        …………

        [三年真短啊!]

        办公室里,老歌透过窗台,看着这热血沸腾的画面。她发现自己的教职工作,已不知不觉地干了快二十年,她庆幸自己没有放弃,仍旧在学校里发光放热。

        每届学生都有着鲜明的时代特征,眼前的这群朝气蓬勃的孩子们,好时代让他们拥有更好的资源,更宽广的眼界。他们个性十足,彰显自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在追求梦想的路上更加成熟。

        但无论什么年代,青春里那颗追求梦想的赤诚之心都是一样的,这颗心也正是老歌一直坚持的动力。

        歌声绕梁,音乐在朱雀楼的四方天井上空久久盘旋。隽筱为这壮观的画面动容,她的眼眶忍不住红了起来。

        容昱感觉到隽筱的情绪,他低头耳鬓厮磨道:“乖乖,不难过了。”

        容昱话音刚落,隽筱就委屈巴巴地看着容昱,越安慰越容易矫情,她有点情绪上头,抽抽嗒嗒地哭了起来。

        容昱猝不及防,看着隽筱孩子一样的哭了,他忍了半天,还是不厚道地笑了出来。

        老婆太可爱没办法!

        “你笑什么!你没有心!”隽筱抽噎着指责道,不知道是不是压抑太久了,情绪就这么被感动崩了。

        隽筱泪眼婆娑,眼泪滴滴答答,容昱憋着笑,伸出双手做成捧状,说着:“哭吧,我给你接着…”

        隽筱懒地理容昱,直勾勾地看着广场中心的彩灯,迷朦了双眼。

        容昱拿出纸巾,给哭得鼻子红红的隽筱擦了擦脸,哄道:“给你买好吃的,不哭了行不行?”

        隽筱听话地点点头,她一向见好就收,有吃就行。

        容昱为了哄隽筱开心,晚上点了广式糖水和点心,不仅高三四班的同学们见者有份,教职办公室老师们也人手一份。

        高中三年容昱说不出太多感谢的话,他总是做得比说得多。即使不参加高考,他也默默地留在学校分担着高考的那份压力。

        每个人的学生时代里都有那么一位耀眼夺目的同学,他与生俱来的亲和,受人喜爱和追捧,而容昱就是这样的一位。

        黑板上的高考倒计时早已变成孤零零的一位数,课桌上的书籍仍旧堆叠如山。教室里明亮的灯光下,同学们奋笔疾书,为高考冲刺到最后。

        高考的前一夜,隽筱把高中三年的错题集翻了翻,随意地写了几道题,保持着做题的手感。她细致地收拾着文具,把准考证放好,认真地检查了一遍,确定没什么遗忘,便躺到了床上。她盯着纯白的天花板放空,慢慢地进入了梦乡。

        高考678终于来了,这日以诗歌老师为首的导师队,穿上了华丽丽地旗袍送同学们上考场,为同学们加油鼓劲,祝福他们“旗开得胜”。

        隽筱气定神闲地进了考场,她没有发现自己早已练成了学霸模样。隽筱一直都很细致专注,很少粗心,自从速度练出来后,做题真是又快又准确。同场竞技的考生,感受着隽筱具有压迫感的做卷速度,都忍不住脑壳发紧。

        隽筱心无旁骛地解答着,下笔如有神。她每考完一科就仿佛间断型失忆,完全记不起考试的内容,真正地做到了考一科丢一科。

        容昱单手轮滑着方向盘,将车稳稳地倒入停车位,他拔了钥匙熄了火,看了下手表时间刚刚好。他拿起准备好的铃兰手捧花,穿过马路朝着考场的方向走去。

        容昱单手捧着花束站在人群之外,但他惹眼优质的外型还是惹人频频侧目。

        容昱在人群里搜索着隽筱父母的身影,他笑着冲隽筱爸妈挥了挥手,正准备过去和他们汇合,走到半路却被一群扛着摄像机器的记者拦截了下来。

        记者姐姐的话筒快速地往容昱跟前一递,摄影大哥的镜头也默契地配合到位。

        容昱看了已经开机的镜头,只能停下脚步,礼貌地笑了笑,他一身白t牛仔裤,清爽干净的背头侧分,漫不经心的笑容,阳光又迷人。

        记者姐姐看着容昱的笑容,竟有几分眼熟,一时恍了神。

        镜头外的工作人员不断挥舞着大字报,记者姐姐这才回过神来,她羞怯地轻咳一声,立刻切换情绪,热情地提问道:“同学同学,你也是来接考生的吗?”

        容昱拿着铃兰手捧,对着镜头微微一笑,“嗯,接女朋友。”

        “那你女朋友可真幸福啊!”记者姐姐不由羡慕地说着,“那你现在是在上大学吗?”

        “还没开始上,等女朋友一起开学。”容昱平静地回道。

        记者姐姐看容昱越看越眼熟,听容昱这么一说,突然灵光一闪,激动地问道:“你是容昱?!…上过热搜的燕轻最帅保送生!”

        容昱一脸平淡,心里却突然有种奇妙的感应,他抬眼看了看摄影身后的校门,果然发现了隽筱的身影。

        六月的下午,阳光还是有点晃眼,隽筱用手挡了挡自己的脸颊。她皮肤白透似雪,清冷气质里带着清新,嘴里这会儿叼着吸管喝着饮料,慢悠悠地走了出来。

        容昱不禁失笑,说道:“抱歉,我得走了,我女朋友出来了。”

        炎炎夏日,家长们被隔离在校门左右两侧的指定区域,像一尊尊望儿望女石,手上还拉着各种标语横幅。

        隽筱真没想到校门外的高考应援阵容如此壮观,家长们可真不容易!而隽筱的父母也在其中。

        隽筱看到爸妈一下变回了孩子模样,和他们高兴地抱做了一团。

        “好啦好啦!考都考完了,女儿没哭你倒哭上了!”爸爸隽友用手给妈妈筱华抹了抹眼泪。

        妈妈筱华拍开爸爸的手,抽抽嗒嗒地说:“你懂个屁!我这是高兴!”

        “行行行,你高兴咱也换个地方高兴!”

        高考终于结束了,考生们陆陆续续地从考场出来,大家都暂时无法从高考的气氛中抽离,各个都显得亢奋又激动。

        容昱站在一侧一声不吭,默默地等待女朋友发现自己。

        隽筱好不容易从父母的怀抱挣脱出来,就不管不顾地冲向了容昱,紧紧地抱住了他。

        容昱微弯着腰,手里的花束放在背后,他单手抚摸着她的头发,对着她的耳朵温柔地说着:“辛苦了。”

        隽筱环着容昱的腰,脸颊在他的胸口亲腻地磨蹭着,脸上带着清甜可爱的笑,说着:“燕轻见。”

        容昱将花放到隽筱手里,她的手指调皮地轻抚着铃兰。她无暇顾及别人的眼光,只想依偎在容昱的怀里,只要容昱在她就无比安心。

        而此刻身后的那群媒体工作者们,正用明锐的八卦之魂,捕捉着这动人的画面。

        在考场和父母告别之后,容昱便牵着隽筱远离了人群,他们朝停车站走去,准备回绿岛一中。

        隽筱坐在副驾上,容昱倾身靠近,捧着她的脸看了看,隽筱有点呆萌地眨了眨眼睛,她还没从高考的气氛里走出来。

        容昱的指尖抚过她的唇瓣,俯身吻了上去。刚刚考场外的人太多,容昱一直收敛着,现在坐到了自己的车里,便开始肆无忌惮地和隽筱唇齿交磨。

        容昱就情不自禁地将人抱到了腿上,隽筱的手环着他的脖颈,指尖温柔地穿梭在他的黑发里。

        他们越吻越深,容昱吮着隽筱的下唇,一下下轻咬着,舌尖不断深入,一会儿浅尝辄止,一会儿绵密痴缠。车里飘荡起爱欲的喘息声。

        就这么难舍难分地亲吻着,直到容昱的手臂不小心地按到车笛,两人才终于分开。

        容昱轻轻地咬了咬隽筱的唇珠,和她额间相抵。

        “醒了没?”

        隽筱躲在容昱肩颈间,这个绵长地吻让她全身发软,她虚弱地点点头。容昱终于将人放回了座位,发动了汽车,朝着绿岛一中的方向慢慢开去。

        容昱开着车稳步前进,隽筱恍惚之间就睡过去了。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安全地到了学校。

        隽筱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下车伸了个懒腰,总算神志清明。

        容昱的手指潇洒地勾着钥匙,嘴角微勾,说道:“走吧!”

        隽筱和容昱站在绿岛一中的校门前,都忍不住抬头看了看那熟悉的校牌,如每个平常的日子一样,他们自然地十指相扣,肩并肩地走进了校园,他们穿过熟悉的校道,绕过美丽的花丛,不断地和插肩而过的同学依依惜别。

        此刻,朱雀楼里早已卷雪纷飞,高考结束之后,这场最后的“大雪”又下了起来,隽筱和容昱看着眼前壮观的“大雪”失神。高三还是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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