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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3.黑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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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干的都叫什么事啊,  不是都说好了,  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几个大人在场,怎么叫她一个小丫头片子给跑出来的。

        等到了自家,  听到的是老太太嚎叫的声音,跟着叶老头来逮人的村民,  一脚踢开房门,结果把他们都给看傻了。

        罗家那个傻儿子,  满屋追着老太太跑,  老太太的衣裳被撕的稀烂,  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一看就是被揍的。他们进去那会儿,  罗家的傻儿子正把老太太压在身下脱裤子呢。

        要是晚到一会儿,  还指不定生什么事。

        一群人喜气洋洋把人押到村子里的大谷场,可不是喜气洋洋吗?一个大傻子差点强/奸了一个快七十岁的老太太,  还被他们亲眼瞧见了,  这笑话他们能讲一辈子。

        隔壁村的村支书也押着罗裁缝和喜婆来了,  罗裁缝一来就喊冤,“我就是托喜婆给我儿子找个差不多点的人家,  明明是要摆酒结婚的事,  怎么能说是童养媳呢,  绝对没有这回事。”

        谁敢认,  认了不死也得掉半条命。

        罗裁缝不敢认,喜婆更不敢认,“是叶家的老太太主动找我的,她嫌自家孙女是个吃闲饭的赔钱货,说要给她找个人家,只要彩礼给的多就成。我一提罗家的,她就答应了,要了一百块钱和三十斤大米。”

        “呸,杀千刀的,我闺女才十五岁,你们谁家的姑娘十五岁摆酒结婚,这不是童养媳是什么。就该把你们这些坏份子抓起来改造,满脑子的封建思想,是不是还在掂记过去的旧社会,想当地主老财剥削我们老农民呢。”

        柳满红被女儿叮嘱了好几句,叫她咬死童养媳和旧社会,之前还不懂,这会儿却有点回过味来了。

        “都是这个死丫头,当家的,都怪她,快给我抽死她。”老太太看到叶悠悠,恨的两眼冒火。

        “给我闭嘴。”叶老头看老太婆还不明白怎么回事,狠狠瞪了她一眼,“想戴高帽子游街,你就给我继续说。”

        老太太不敢了,不过她还是不明白,她自己的亲孙女,作主许人家怎么就成坏分子了。

        两个村支书都蹙了眉,正商量着要怎么解决,就看到一辆车开进村子里的谷场。从车上跳下两个公安,“是谁报案,说有人耍流氓强/奸老太太。”

        半天没人吱声,就见叶悠悠从人堆里钻出来道:“我不知道是谁报的案,不过,我奶差点被这个人强/奸了,你们看,我奶一身是伤。”

        公安扣住罗傻子,罗裁缝当场就瘫到了地上。

        公安的同志接管了整个场面,借用了村支书的办公室,拿着大喇叭,组织好村民,排着队一个一个进去录口供。

        等问到叶悠悠的时候,她紧紧搂着柳满红,一只手又牢牢抓着叶贵的衣角,小小的身子缩在两个大人的后头,看上去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公安同志也破例让他们夫妻陪同,反正他们夫妻并不是当事人,也是后头才赶到的,不存在串供的问题。

        叶悠悠把刚才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但这一回,公安就问的详细得多了。

        “叶老太太说你给她的碗里下了药,她才会昏倒,是不是真的。”

        叶悠悠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一样,“怎么可能,家里的所有东西,都是奶管着的,我连喝口热水都要问过她才成,上哪儿搞得到药,我们自己病了都是扛过去的,从来吃不上药。”

        说这话的时候,柳满红抹了泪,叶贵一脸不自然,低着头叹气。

        “她就是忽然说头晕,要到我屋里睡,然后吩咐我让喜婆回去,领着大罗哥进去看她。没想到一进去,大罗哥就说要困觉,往我身上扑,我奶还打我,让我乖乖听话。说她把我卖给罗家当童养媳了,我就是大罗哥的使唤丫头,他叫我咋样就得咋样。可我害怕,就从窗户那儿扒了条缝跑了。”

        叶悠悠委屈的说着,越说声音越小,“是不是我害了我奶。”

        听到这话,一位公安的眉头不自觉的蹙了一下,一拍桌子,吓得叶悠悠“嗖”一下钻到柳满红的怀里,不敢出声。

        “小妹妹,别怕,我不是跟你生气,我是气这个老太太,真是太不像话了,她这是犯法的。”

        这位公安大叔忍不住对叶悠悠放缓了声音,心里觉得这个小丫头真是太不容易了。这种时候,没怪她奶,还担心自己干了坏事,真是善良啊。

        “喜婆说,她去的时候,在屋里放了三十斤大米和一百块钱,是你让她放到桌子上的,你知不知道这事。”这是另一个疑点。

        叶悠悠点头,“有这事。”

        “那你后头有没有看到大米和钱。”这东西凭白无故消失了,谁也说不清楚是什么时候没的。

        “我跑出来就没回去了,到现在也没回去瞧一眼,我只知道搁在桌子上了。”叶悠悠摇头,心想,找得到算我输。这点东西,就当是补偿给我的精神损失费吧。

        淘宝的仓库里头,静静躺着一口袋大米和一百块钱。

        公安最后只能判定,是村民都在围观出逃的叶悠悠,而屋里的两个人又在撕打的时候,有人趁乱进了叶家,偷走了大米和钱。

        罗裁缝的傻儿子被抓走了,因为流氓罪直接重判了无期徒刑。

        其他人没好果子吃,罗裁缝和喜婆一起接受村里的监管,象他们这样思想有问题的人,是不许离开村子一步的,而且还要接受思想改造。

        怎么改造,当然是劳动最光荣,只有劳动才能让人彻底改变思想。

        比如说推个粪车,最苦最累的活计做一做,那些资产阶级思想,自然就割掉了。

        叶家的老太太同样被村里监管起来,要求接受思想改造。

        但因为老太太本身也是受害者,加上另一个受害人二妞,大方的表示不追究老太太的责任,村里也就没有再罚老太太去做苦工。

        二妞的大度,给公安的同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真是个好孩子啊。村里人都摇头,老太太真是作孽,这么好的孙女,上哪儿找去。

        大事了了,小事却抹不平。罗家要求叶家将一百块钱和三十斤大米的彩礼钱还回去,这可不是一笔小钱,两个村的村支书不得不又坐在一起协商。

        老太太自然不肯还,“我们压根没见着他们一分钱,钱给谁的找谁要去。我这一身是伤,你们罗家还得给我赔钱。”

        “我家娃判了无期,还不够赔你的。我告诉你程招娣,别人怕你,我不怕,你早说二妞的父母不同意,我们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我娃是有问题,可我家就这一个娃,以后啥都是他的,不怕找不着人嫁。倒是你,亲孙女都下得去手,为了钱脸面都不要了,我倒要看看你今后能落下啥样的下场。”

        罗裁缝是气的恨了,气喘的跟拉风箱一样,咬死了他儿子都已经坐了牢,这钱和粮食就必须得还。

        老太太梗着脖子蹦着高的叫嚷,“我家三个儿子,老大是当工人的,还怕你个绝户头。”

        罗裁缝气的捂住胸口,脸憋的通红。

        罗家村的村支书斜瞥一眼老太太,慢条斯理道:“镇上的砖瓦厂是吧,咱们村也有不少人在里头上工,要是厂里知道叶茂他娘把亲孙女卖给人家当童养媳,你说你家叶茂这个工作,还保得住保不住?”

        别看老太太咋咋呼呼,骂起人来一溜一溜的,关键时刻就傻了,还梗着脖子抖狠,“你少吓唬我,啥童养媳,我不认,这话不是我说的。”

        叶家老公公狠狠瞪了她一眼,“闭嘴。”

        这是你说不认就不认的吗?人家厂长管你一个农村老太太认不认,公安都来了,村里人人都知道的事,他们老叶家,认不认都栽定了。

        “这钱不是咱们家不赔,这不是钱被人偷了吗?公安也知道这事,谁偷的该谁还。”老头儿其实一直疑心,这钱和粮食是二妞闹的鬼。

        但钱还好说,那么大一袋粮食,她能藏到什么地方。家里全给搜遍了,他有点怀疑是隔壁花妮家帮着藏了,但隔壁的老叶头是当过兵的,不好惹。他也只敢在心里想想,绝不敢说出来招事。

        “钱和粮食我们给了,偷没偷只有你们叶家知道,别说这些没用的,还钱。”罗裁缝吃了程招娣的心都有。

        别说这钱是他辛苦赚的,就是纯粹为了恶心叶家,这钱他也非要不可。反正他们家现在已经这样了,光脚不怕穿鞋的,闹的越大越好,看看叶家人要脸不要脸。

        “这钱咱赔。”叶家老头儿了话,老太太梗了半天脖子,到底是不敢吱声。

        一屋子人走出来都不好看,只有趴在村支书办公室窗户下头的叶悠悠,一脸神采飞扬。

        等人走得干净了,她才双手插在裤兜里,趿着一双破布鞋,溜溜达达走到土路上。

        听到是叶悠悠的妈,张霞“哦”了一声,又道:“正式工是不可能的,那都得要学历,还要考试。”

        关键是,还得要关系,这一点,就不用特意点明了。

        “这个我明白,我们没那么大的心,临时工就很好了。能有个落脚的地方给我们,我妈能挣点工资,我能上学读书。”

        听到她说想上学读书,张霞叹息了一声。任何年代,想要上进的孩子,都是招人怜爱的。

        “那你留个地址给我,要是有消息,我给你们村打电话。”

        所有村里的电话,一般的公家单位,都查得到。张霞记下地址,忽然问道:“你们村前段时间是不是出了事,有个傻子欺负一个老太太未遂的。”

        叶悠悠愣了一下,怎么,她都已经这么出名了吗?

        “我就是随口问问,我家小叔子在镇上的公安局,回家的时候说起这事来了。”张霞看她脸色不对,便收了口。

        “这件事里头的老太太就是我奶。”叶悠悠只是吃惊,但并不讳言,这回轮到张霞吃惊了。

        “你你你,你就是那个……”张霞想到这丫头差点被自家奶奶卖给人做童养媳,就忍不住了,“重男轻女的思想真是要不得,主席都说妇女能顶半边天。”

        “所以,我要读书,我要改变自己的命运。”叶悠悠背着锅冲张霞招手,“我自己能走,以后要是再有好事,也来找霞姨。”

        她也没指望着打一回交道,人家就能给她办事。农村人到城里工作,哪怕是个临时工呢,那也是抢破头的事。上上下下的关系,还不知道要搭上多少层情面,十斤面粉可不一定够。但她好歹把这个事抛了出来,至于情份咱慢慢处吧。

        张霞看着她上了车,才骑着自行车回去,她得赶紧把精细粮分一分,给儿子留一点,剩下的都给公公婆婆送去。

        汽车站里,辛墨浓的坐姿已经表明他等了很久。看到叶悠悠,总算松了口气。再一错眼,看到她身上背的大锅,忍不住笑道:“这是什么,背锅侠吗?”

        我……还真是,叶悠悠抽抽眼角,嘿嘿笑了几声,就见辛墨浓动手把锅从她身上解下来,“这个锅,我背了。”

        救命啊,你能不能不要挑战我的神经,真的好想笑,怎么办?

        “怎么了,怕我不还你?”辛墨浓见她一直眨着眼,就是不说话,忍不住笑道。

        “不是,是想说谢谢你来着,又觉得光说谢谢显得好没诚意。”叶悠悠跟在辛墨浓身后上了车。

        “小孩子家家的,想多了会长不高。”辛墨浓有一种错觉,自己好像不是在和一个真正的小孩子说话。这种感觉一直存在着,却又一直被他压抑着。

        上了车,看到这口大锅,不少人凑过来问一句,也有人羡慕的摸一把。六十年代的时候,搞大跃进大办钢铁,好多人家的铁锅铁器都被收走了,说是支援国家建设。虽然这胡搞一气的事总算禁止了,但收走的铁锅也没法再还回来。

        一直到现在,有一些农村的大家庭,分不了家的原因,就是因为只有一口铁锅。反正这铁锅,在农村绝对是传好几代的大件,家家户户少不得。

        “后生,这锅咋买到的。”有个住在清水镇的老大爷,一个劲的问,他家那口铁锅早该换了,都补了三回了。可是供销社缺货啊,他今天还去了一趟呢,上头缺货两个字,不要太显眼哦。

        辛墨浓说话都不带草稿的,“家里有亲戚在外省当兵,回来探亲的时候帮着给带的。”

        当兵,外省这两个词,直接让有点忿忿不平的老大爷住了嘴。

        一个劲感慨,“真好,真好。”

        叶悠悠一面暗笑他的机智,真不愧是连番挫折后,还能站起来的辛墨浓。原来,在这么年轻的时候,他的脑袋瓜就已经这么好使了。

        另一方面,又有些奇怪,为什么他对自己能买铁锅的事,一点都不好奇呢。

        到了清水镇,他依然背着铁锅,但是很快他们就到了分岔路口。一个往小湾村,一个往叶家村,都是一个小时的脚程,却并不在一个方向。

        “我……”

        “辛老师,我不是第一次自己出门,也能自己回去。你放心吧,我认识路的。”叶悠悠看他的口气似乎要送自己,赶紧打住。这一送就是多走一个小时,何苦累人呢。

        “你再等一下。”辛墨浓没有放下铁锅,叶悠悠也只好摸摸脸颊,他都没有对自己问过为什么,自己也不要问他了。

        很快,就有骑着自行车从小湾村的方向过来,离他们大老远就开始摇铃,等近了,一个年轻人跳下来,“搞到了没有,咦,这是谁,拐带人口犯法的。”

        “你在这儿等着我,我先用自行车送她回叶家村。”辛墨浓拍了他一把,让锅解下来捆到前头的直杠上,然后让叶悠悠坐到后头。

        骑着自行车过来,然后被扔下的年轻人在后头挥着手大喊,“喂,真的是犯法的。”活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傻似的。

        “就这样把他扔下,是不是不太好。”叶悠悠坐在后头,农村的土路,坑洼不平,让她“呼”一下,鼻子就撞到了他的腰,慌乱之中,一把抱住他。

        劲瘦的腰上硬绑绑的,不知道是不是肌肉。炙热的体温,烫得叶悠悠慌忙松手。可是很快,一个颠簸,直接把她颠的离了座,整个人悬空又落下。吓得她又抱了上去,这一回,她不敢撒手了。

        “路不平,你抱稳。坐自行车都是这样的,习惯了就好。”前头辛墨浓的声音随着风儿吹过来,滑过她的脸颊。

        两旁的景色不断的倒退,都止不住叶悠悠的少女心,蹦啊蹦啊,恨不得从心口蹦出来。

        可是再摸摸自己的脸,不由唉声叹气,为什么是十五岁啊,在他眼里,你就是个孩子吧。而且,你还拜了师,直接成了人家的晚辈。

        没有听到回应,辛墨浓还以为她没听到,“坐在自行车上看风景,和平时走路时看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吧。”

        “走路的时候看的不是风景,是距离,自行车上看,倒正经有点风景的样子了。”原始的农村风貌,其实看在叶悠悠眼里,是有些震撼的,这都是她从来没见过的景色。

        让她真切了解到,自己的国家原来真的有这么贫穷积弱的过去,短短几十年的翻天覆地,如果现在说出以后国家的变化,大概人人都会当她是神经病。

        这个年代,就是最乐观的人,也不会想到,更不敢想到,可以预见的将来,大家的生活将有着完全无法想像的变化。

        “辛老师,我到了。”离着村口的大树还有不少距离的时候,叶悠悠就叫了停。她可不愿意辛墨浓把他送回家,她不怕叶家人,但不愿意让叶家人把怒气撒到别人的身上。

        “行,那你自己小心些。”辛墨浓把锅取下来背到了叶悠悠的身上。

        看着小丫头的背影笼罩在一只大锅里,只露出脑袋和两截小腿,不知想到了什么,笑的嘴角都咧开了。

        叶悠悠倒腾着两条腿,乐颠颠回了家。将铁锅架到灶上,烧了水洗涮,等柳满红晚上回来,就能给她一个惊喜。

        一天都呆在地里挣工分的人,压根就没现女儿出去了一趟又回来的事。

        但是叶贵看到了晾在挂衣绳上的白衬衫,不由一惊,难道大妞回来了,把衣服给送回来了?

        “二妞,衣裳送回来了,你也别急了,你们是嫡嫡亲的姐妹俩,咋能为了一件衣裳生分了。”叶贵觉得可以趁机说教几句,省得女儿和叶家离心。

        “妞啊,这铁锅哪儿来的。”柳满红一回来就去了厨房,灶是热的,锅里贴着一圈玉米面饼。用小火煎的两面焦黄,闻着就香。

        一碟咸萝卜条用几滴香油一淋,喷香扑鼻。

        靠墙的案板上,立着小小一瓶香油,取代了之前放在碗里的一块猪皮臊子。家家户户做菜之前,都是拿肥猪肉皮擦一下锅子,就算用了油了。这样整整一瓶油,还真没见过村子有谁用过。

        柳满红一脸激动,她简直不敢想,还以为至少得一二年,家里才能攒得上钱买一口铁锅呢。

        “这,这是咋回事?大伯给送来的?”叶贵也跟了进来,想了想,似乎除了在工厂上班的大哥,也没别人能买得到铁锅。

        “看看,到底是一家人,大伯还能亏了咱们。”叶贵很是高兴,分家以来一直被妻子数落,被女儿冷淡,这会儿颇觉得扬眉吐气。

        叶悠悠冷笑,“是姥姥知道我们没有锅用,让知青哥哥帮着给送来的,油也是姥姥省给我们的。”

        叶贵顿时蔫巴了,柳满红得意的昂了脖子,追问姥姥还带了什么话没有。

        “你还就别看贵子的面,不用给我脸,说,继续说。你家大妞就是精贵人,我家二妞就是赔钱货。叶贵,你自己说,当初你是怎么答应满红她爹的。没分家呢,你大哥家的闺女咋就不是赔钱货,你闺女咋就是赔钱货,你大哥家的闺女咋就能上学,你闺女咋就不能上学。你大哥家的闺女就是以后要当工人的,你闺女就是活该配给大傻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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