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袭


黄昏的落霞绚烂鲜红,大朵大朵的铺陈在天幕,一时掩盖了落日的身影,但太阳混不在意,从厚厚的云层中穿刺出万丈光芒,昭示着自身的威严。

        顾叶池走过了人声鼎沸的校门口,行至幽闭的小道,穿过这条小道便是一条普通的商业街,这里不似正街的繁华,周围也大都是外来务工人员,因此烟酒网吧等商店都有一席之地,而他的目的地是一家名为“天胜网吧”的普通网吧,这家店背靠工人,距离学校也近,客流量比较大,但因为人员过杂,需要的人手也会多一点,他的班刚好排在晚上,这对于白天还需上课的自己来说是再好不过了。

        顾叶池自酒吧那一晚后就收到了大堂经理的劝退,他也没有纠缠,拿了一百块钱的人工费回了家。开学那一天,他沿路看过许多商铺,都没有找到合适的兼职,他顺着这条小道走,本打算看完这一片就走人的,恰好就看到了这家网吧在招人,他便进去问了。这老板是个剃着光头,臂上有纹身的男人,或许年轻时混过,说话粗声粗气,但经过岁月的流逝,家庭的牵绊,面容渐趋平和,经过面谈,他被留下了,下午六点到晚上十点的时长,工资按月出。

        顾叶池自步入小道起便察觉出不对,这是一条很少有人走的路,安静的环境很容易听出异常,身后隐隐约约的叠声证明不止一个人走过,而平常这道是赶路的人走的,一般都是单人行,他停下脚步,发现身后也没了动静,这就更加古怪了。他指尖轻敲腿侧,思索着他近来得罪过的人,他在酒吧留下的信息大部分是假的,那人不可能查的到自己头上,而在学校他也才上了两天,也来不及得罪人,除了……那一场比赛。

        看来替人出头也不一定是好事,他想起早上的体育课,本来他只是想借着这课熟悉一下校园环境,偏不凑巧的就遇上了那体育班跟张小洋他们的对峙。体育生那句“一班不就是一群只会读书的弱鸡吗,你们还是乖乖地回教室当书呆子,把场地留给该留的人吧。”也同样被他听到了。一班确实是学习的人居多,大都不会篮球,张小洋他们凑齐了也就勉强组出一个五人小队,被体育班这么一激,张小洋气不过提出打一场,体育班的也同意了,只是开场没多久一班的一队员就被人使阴招赶下场了,张小洋看一班无人可用,视线一扫就落在了顾叶池头上,顾叶池被视线包围,不好拒绝,便应了。

        此刻他看着前面被墙体遮挡而变得昏暗无影的路面,脸上无波无澜,来就来吧,也不是什么大事,架而已,又不是没打过。他干脆停下了脚步,转身的瞬间风卷着热气拂过他额角过长的发梢,挡住了眼睫。

        陆费瑞带着小许,小平逼近顾叶池,他们三人都是体育生,身形壮硕,露出的手臂被训练磨得黝黑。陆费瑞往前一步,眼里压着怒火,居高临下地对顾叶池说:“新来的,你能耐了,连我都敢得罪。”他径直伸出手臂,想扯顾叶池的衣领,被顾叶池闪身躲过了,他也不在意,顾叶池的举动在他看来就是蚍蜉撼树,不自量力的挣扎罢了。他眼神骨碌碌一转,心里来了个主意,粗大的手掌顺着大腿内侧滑落,从袋子中掏出一个手机,他摁亮屏幕,打开录像功能,对顾叶池说:“小子,只要你跪下来给爷爷磕个头,说一声爷最厉害,我便不跟你计较。”

        顾叶池靠着墙壁,雪白的t恤染上了漆黑的斑点,他垂眸看着陆费瑞手中的手机,缓缓吐出一句:“不可能”,话音刚落,他把肩上的书包用力一砸,兜头罩了陆费瑞一脸,陆费瑞掀开书包,嘴里吐出一句“草”,手上出拳往顾叶池脸上砸,顾叶池迅速低头躲过,他退到左边避开陆费瑞的正面攻击,陆费瑞见一击不成,左脚踹出一脚,被顾叶池腿肚一勾再一绕,陆费瑞瞬间失去平衡,单膝跪了下去。

        小许跟小平原以为凭借队长一米九的身高以及强劲的体魄,要收拾一小小的书呆子是轻而易举的,现在看到这等场面,两人对视一眼,眼里露出震惊,连忙想过去救场。

        “你们俩想干嘛?三对一,不觉得羞耻吗?”夏柔从逆光的路口走来,身上的黑色双肩包映衬着白色的衬衫,色差明显,仿佛明暗两面的对峙。四人一同转过视线,顾叶池压着陆费瑞的脚臂一紧,身下的人发出痛苦的吼叫,顾叶池回过神来,压下眼底的紧张。

        小许跟小平看到是个女学生,心里一松,这就好办了,女生嘛,大都胆小怕事,吓唬一下准跑得比兔子还要快。小许故意放慢脚步,往夏柔方向走,一米八几的身高给人带来极盛的压迫力。他拽紧拳头,脸上露出狰狞的表情,这副样子要是被胆小的姑娘看到准吓得大哭,他半弯下身体,压低嗓音:“小妹妹,我劝你别多管闲事,不然我可是会打女人的。”他讲完还伸出拳头给夏柔演示一番。

        夏柔看见这张故意作出的丑脸就犯恶心,她撇开头,手中拽紧绿色外壳的手机,说:“我刚打电话报警了,警察局离此地三公里左右,大概五分钟到,你们还要打吗?”

        小许小平慌张地看了一眼被压制的陆费瑞,等待他的指示,陆费瑞脸着地,背上压着的腿力气极大,再加上双手被书包带子束得挣不开,他烦躁极了,想着如果他们打着打着警察来了,三对一,傻子都知道肯定自己这方更吃亏,即便对方来了个女人帮忙,他们也不占礼,他挣扎得更加大力了,但嘴上却放软了语气求饶:“顾同学,我们只是一时意气用事,你大人有大量,先放开我,我们来个语文老师说的那什么……握…手言和。”顾叶池看了一眼夏柔,见她冲自己点头,他便顺势松了手。陆费瑞刚爬起来就拉上小许小平跑没影了,而他所谓的握手言和也早顺着空气飘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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