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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试探


这是單喜第一次骑马。她紧紧抱着瓜尔佳的腰身,纤细的手臂皮肉柔嫩,如两条水蛇,缠住了大将军。

        这一切该从何说起呢?大家都以为是从迫玄道上初见说起,那就如此罢,可,这一切又该如何说起呢?为何身份相貌出挑如瓜尔佳孜婠,却只挑中了连在宫婢中都显得平凡的小麻雀單喜?

        瓜尔佳孜婠,昨夜花楼颠鸾倒凤,清晨将床边人赶出花房,一人独眠,耳闻人间喜悲颠倒。说到底堂堂大将军什么人没有见过,什么女子没有碰过,连当朝公主,都已经在一年前被她亲去了三魂六魄,若不是不愿意在欢爱女子身上想起老皇帝,有娇美公主主动送上门的身子,她倒是很乐意就此切实地为皇帝家族史添上一笔糊涂账。

        單喜,單喜只是一个意外,细想起来,她当真没有任何吸引人的地方。

        若以为瓜尔佳孜婠喜欢那些打破规矩的反骨,那就大错特错,这些年,不知道死在大将军手上的人有多少了,男的女的,好的坏的,她不开心就将人捏死了,越反骨越容易死。民间不知的事还有很多,那么惜爱颜面维护威严的穆王,又怎会让这些流传开去。

        一路上,單喜叽叽喳喳,没有问去哪里,没有问这样好不好,只是反反复复絮絮叨叨,问起了为什么绣房里的大家一眼就认出来大将军,说起了迫玄道上的种种心思,夸赞了大将军的貌美与英姿,唠起了宫女住所里那位态度转变,暗地包庇的薛女官。

        瓜尔佳一声不吭,置若罔闻。待后背声音静了很久很久后传来齁声,才松了松缰绳。

        “这也能睡着?”她轻轻问了句,不知道是问單喜还是问初雪还是问自己。

        让人意外的是,今年的第一场雪,终于在马儿初雪的慢行中,姗姗来迟。

        马停在湖边,背上依旧驮着两个人。瓜尔佳孜婠眼神平静,双眼一瞬不瞬,如被风雪定身,唯有她脸上散乱的发丝证实了动静。

        是初雪的冰凉唤醒了單喜,她在几次眨眼间醒神,想起来自己是被瓜尔佳孜婠带出宫的。

        “将……将军……”

        “嗯。”

        没有再说话。單喜看了看面前这个蓝色的背,伸头看看前面的湖,抬头看看天上的雪,她不见外地扶着瓜尔佳的腰,跳下马。

        这里她从没有来过。

        家住在离皇宫很远很远的地方,而没能看到沿途风景,單喜又是怎么知道很远的呢?因为,她的家甚至离这一整座城都是很远的。从前單喜问娘亲:“我们跟皇宫有什么关系吗?为什么您了解而又惧怕?”單喜她娘回答:“我不了解,也不是惧怕,我们跟皇宫没有任何关系,我们只是平凡人,正是平凡人,所以你要知道,我们跟那些权贵,该是离得越远越好的。”單喜很少出门,母亲让她学字读书,让她学女红,让她做淑娴之人,也不让她出去玩。

        單喜在湖边跑累了,躺在草地上,像玩疯了的孩子,手掌围在脸前,大喊着,大叫着,欢呼着……

        瓜尔佳终于下马了,她走到單喜身边蹲下。單喜惊喜得很,刚才她在奔跑跟呐喊中,悄悄留意瓜尔佳的动静,一直奇怪于瓜尔佳的沉默,这下,人自己来到了她面前!于是,惊喜里便大有一份得意之情。

        “玩累了?”

        “是跑累了!玩是不会玩累的,我儿时没有怎么玩过,难得有机会!”

        瓜尔佳静静端详單喜的脸蛋,小姑娘开怀的笑颜一直挂在脸上。特有的白肤与雀斑,让人几欲疯狂,但她总掩藏,于是她琢磨着话跟單喜聊:“她们为什么笑?”

        “谁?”單喜起身回头,在她看向瓜尔佳的眼里时,又提高了音量,“绣房里的姐姐们!”

        瓜尔佳不知道宫里不能结交姐妹这些规矩,对單喜的叫法没有任何意见。

        “她们笑我吃饭把饭粒沾脸上了!”话毕,笑脸顿收,單喜认真道:大将军,我没有笑。”

        “没有不让你笑。”

        “你让了。”

        “我是不……”瓜尔佳眼神渐凝,转道,“我那天怎么跟你说的?”

        “你说,不许擅自欢喜。”

        只不过是顺嘴,看到宫婢发笑出声就要被罚,又听到“單喜”这个名字,所以才胡言乱语了……瓜尔佳拧眉:胡言乱语?

        话锋一转:“你刚才说薛女官对你的态度有所转变?”

        “对我跟对其他人,略有不同。”

        瓜尔佳明了,是她一时的胡言乱语,让人误解了吧。这份胡言乱语,真让当事人讶异,她没有想到自己也有这样的一天。

        “擅自欢喜。”瓜尔佳下意识说。

        不知觉中话题便转回来了,單喜接话很快:“你不让。”

        瓜尔佳想明白,沉着脸色道:“你这样说的话……我刚才可没有让你笑,你笑了,就是忤逆了本将的意思。”

        惨了惨了,原来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單喜急忙去握住瓜尔佳的手,“不能擅自欢喜,不是不能发笑!自从那天你走了之后,我就没有开心过,我有笑,但我不开心!”

        电光火石间,转变过多,情话听腻了,瓜尔佳眼里闪过失望的神色,刚才因触碰而不平静的手臂变得冷血木愣。已经有多少人对她说过:一见倾心,思君念君。

        凶狠眼神下,單喜怯怯将颤抖的手收回,不再敢碰瓜尔佳。

        單喜如今的害怕无从缓解,是因为瓜尔佳不给她机会,其实,但凡單喜刚才说的话再特殊一些,瓜尔佳都不至于因她联想起过去那些靠着一张嘴就想上瓜尔佳大床的人,自然也就不会感到失望了。

        “将……将军,我……”

        “你喜欢我?”

        “嗯!”

        “喜欢我什么?”瓜尔佳原以为在她的脸色下,單喜不敢承认心意。

        “不知道……”

        雪轻轻地飘着,落到湖面聚成一体,瓜尔佳不怕冷,但她看出来安分的單喜孤零零的,好像很冷,却又好像不自知。

        她们之间沉默了一段时间,显得诡异,直到瓜尔佳轻声道:“不是喜欢。”

        單喜突然间活了起来,反驳道:“怎么会!”

        瓜尔佳只拿眼睛看單喜,不说话。

        这眼神仿佛是催促的铃,單喜急急想出对策,慌忙解释:“你长得好看。”

        本想递下一级台阶,结果,瓜尔佳的脸色比之前任何时候还沉。这世界上最不差的,便是觉得瓜尔佳好看的人,故而这样的多数人中,对瓜尔佳倾心者,亦多到让她生厌。

        瓜尔佳当真再次动怒,單喜担心极了。平日里聒噪的嘴像被无形中捏住,想说却说不出来一星半点。

        昨晚瓜尔佳与人欢好时,并没有想太多东西,只有满腔的愁怨想要倾泻,直到早上醒来,昨日面圣面出来的难题重新摆在面前,她光着身子,双臂枕在脑后,想起了單喜,而她决定,将單喜带入她的漩涡里。

        思及初衷,脸色稍微缓和,瓜尔佳凑近單喜,将鼻息吐在她脸颊上,原本清澈的声音在近距离下显得有些低沉,她道:“你没有点新意,我可就快反悔带你出宫了。”

        單喜懵懂,她只能感受到瓜尔佳的情绪,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只能顺着她的话意,向她吐露最为真实的心意:“喜欢将军不仅仅因为你好看,是因为那天你在薛女官的尺下把我拉上马,让我免遭苦痛。”

        瓜尔佳差点要以为是自己失忆了,纠正道:“没有拉你上马。”

        “打个比方,打个比方!”

        “……”想了想,还是问道:“你,读书写字吗?”

        “嗯嗯!”單喜知道瓜尔佳是武将,却不知道有郡主身份的瓜尔佳近乎文盲,她自己喜文,提及便目迸彩光,嘴角上扬,“母亲让我自小学书,诗词歌赋,样样不落,不过單喜只是颇懂皮毛,还是心意更满。”

        單喜兴高采烈,瓜尔佳却眼神晦暗,“我让你免遭苦痛,而后呢?”

        “呃,免遭苦痛只能让我将你当做恩人感激于心。是之后一身戎装的将军……”这次單喜稍稍雕琢了一下言语,才道:“您的神情,灿如春华,皎如秋月。”

        瓜尔佳不吃这夸,但也没再陷于自设的孤独囚笼,“没有春也没有秋,现在是冬。你再说我好看,我就把你放在这里让你自己玩,说再多美词佳句都挽回不了你的悲剧,甚至可能加速你的悲剧。”说起来,这还是第一次瓜尔佳对这种事情,或者说是这种常态,做出了回应,心情却没有想象中差劲。

        單喜认真而深情:“我说错了,不是好看,跟你的脸没有关系,是跟神情——眼神有关。”她回忆那副画面,表情陶醉,“温柔,宠溺……”

        “你觉得我宠你?”瓜尔佳直白道出單喜的羞耻之处,又递出一级台阶,想再给一个机会,“现在呢?现在还觉得吗?”

        “是。”

        一场试探之意的对话,处处显得莫名。

        但那又如何,两人眉目传情,瓜尔佳认为,單喜没有辜负自己给出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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