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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向皇上要人


瓜尔佳孜婠第一次因为“思念單喜”这个原因来找她。

        “秋月,快,快出来!”

        绣房里,绣女看见大将军再度造访,下意识地喊單喜出来。

        瓜尔佳敛眉,“單喜叫單喜,不叫什么秋月。”

        單喜一出来就听到大将军如此说,慌乱地看了看四下之后,小跑过去,带瓜尔佳走远了些再解释道:“薛女官说了,这件事情得大将军出面解决……”她把那天薛珠珠说的话,都转告给了瓜尔佳。

        “会不会是她误会了,这宫里头的宫女,无论什么时候都不是重要的人物,谁会计较一个名字的变化。”

        “薛女官说了,大多数人自己入宫前的名字不太吉利,也不符合宫中的规矩,所以……”

        瓜尔佳打断她,“單喜这个名字很好,没有半点不吉利。宫中也没有那么多的规矩,就算有,我也要打破。”她说着,转身走去,“恐怕是你薛女官不太敢为我办事。”

        “不是的!薛女官如果做得到不会不敢做,她既然那样说了,那就一定……大将军你要去哪里啊?”

        “去找皇上。记住,你叫單喜,没有人能改这个名字。”

        單喜,擅自欢喜。單喜回忆起之前跟大将军第二次见面时说的没头没脑的话,笑得甜美,她冲着骑马离去的人喊道:“好!”

        养心殿上,皇上每天都在等着瓜尔佳找他,今天总算是等到了。

        “拜见皇上。”瓜尔佳弯腰行礼。

        “爱卿免礼。”

        “谢皇上。”

        “皇上,臣有一事,恳请圣上批准。”

        皇上双眉上挑,“噢,何事?快快奏来!”这个“噢”字,转了个弯才说完。

        “宫女單喜,姓單名喜,这个名字您觉得如何?”

        皇帝期待的心沉了下来,等归等,可他不是在等瓜尔佳找他说單喜的事情,脸上两条眉毛,也变得沉静,稳稳浮在双眼之上。

        “宫女單喜。她的名字可不大好啊!”皇帝这日讲话如在练声,唱戏人要练声,他们唱戏时每一个字都要转上十八道弯才能到下一个字,而练声时不需要那么连贯,只消一个一个慢慢练,“‘擅自欢喜’,朕有所听闻,大将军,这可是你说的,你怎可掉头来问朕这名字好不好呢?”

        “皇上耳目皆聪。”

        “五十多岁,也不算太老。”皇帝扶着喉前长须。

        瓜尔佳没了耐心,单刀直入:“擅自欢喜只当我面,没有冒犯圣上,再说也不过是臣用一个名字张口胡言,不可当真。臣今日欲奏之事,正是想给單喜留下原名,不用宫名。”

        “宫规如此,已确立上百年,大将军可知,今天这样以‘奏’字带过,实为欺君?要想改了宫规,至少也得是,‘请求’。”

        难怪薛珠珠办不了此事,若是單喜被皇帝盯上了,又怎样轻易能护她。瓜尔佳孜婠突然笑了笑,“皇上,可还记得当日班师回朝,你问我想要什么封赏?”

        “自是……记得。”

        “臣当时实在没有什么需求,皇上德高望重,厚量载人,豪气允诺说只要我想起来要什么了,合理范围内,有求必应。如今臣想起来自己要什么了,皇上。”

        “爱卿,要求只能提一个,你确定要用在为一个小小宫女保留原名上?”

        看着皇帝的模样,瓜尔佳笑道:“非也,臣的要求是,将那一名小小的宫女,赐予我。”她又弯腰拱手,“皇上,臣奏,请皇上允诺,将一个小小的宫女單喜赐给下臣。”

        这非但是在合理范围内,还是合理的“奏”而不是“求”。皇帝想挫瓜尔佳的傲骨,可瓜尔佳一身鞭打出来的傲骨,又岂能随便就被挫败,否则就辜负了穆王那十几年甩鞭的气力。

        “孜婠贤侄,别忘了你我半年之约。”

        “那是半年后的事情了皇上,记不记得,都一样。”

        瓜尔佳并不享受皇帝因她受挫含气的模样,得到皇帝的回答后,她便大大方方走出了养心殿,一刻没有多待。

        瓜尔佳要去找树下的初雪,可还没有过湖上桥,就遇到了宴董。

        “瓜尔佳孜婠!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啊?”宴董低头,他张大嘴巴说话,脸上挂着笑,从桥的另一边出现,从瓜尔佳的角度来看,好似对面人在向她点头哈腰。

        “四阿哥,来找皇上?”

        “不不不!我来找你!”

        “那你跟你父皇一样。”

        “什么?”被这样与父皇相提并论,四皇子突然心慌了一下。

        “耳目皆聪。”

        “啥?”

        这下子,瓜尔佳想说他耳背,只不过想到耳背的人听不到,她便懒得费唇舌了。

        “诶你别走啊,我们不是正聊得开心嘛?”宴董转身跟要路过自己的瓜尔佳说话,不敢动人一根头发,只能眼睁睁看着人走下桥,用嘴追着,“瓜尔佳孜婠,你别走!”

        瓜尔佳将堂堂四阿哥的呼唤置若罔闻。

        “瓜尔佳孜婠!孜婠姐姐!”

        四阿哥眼见人真的就要骑马走人了,再也不能忍着,足蹬石板桥,飞身下来。

        “你给我等等,你过来找我父皇说什么了?”

        “说事。”

        “说什么事?”

        “改名。”

        “改什么名?”

        瓜尔佳不耐烦道:“知道那么多与你无关的事情干什么?”

        “什么与我无关,我喜欢你,你的事情都跟我有关!”

        瓜尔佳想起了單喜,她没有因为宴董的话想起过去宴董初次表明心意时的模样,而是想到了單喜。向她告白的男男女女中,不少开门见山说爱意的,唯独單喜入了她的眼,也唯独單喜一人敢扒着她的衣服说要看胸。瓜尔佳突然笑了。

        宴董惊呆在原地。

        想到开心的事情而笑的人,是不知道自己在笑的,更何况瓜尔佳的笑颜是很浅很淡的。

        宴董紧紧盯着这如桃树抽芽的一面,静静等待花开。

        但哪有那么美的事,刚看见了桃树抽芽,就想连着看到桃花绽放,这无异痴心妄想,他对桃树的生长也罢,对瓜尔佳的心思也罢,都还不了解,甚至以为人家是在为他笑。

        等瓜尔佳回过神,宴董还是直愣愣看着她,她只瞥人一眼,便拉着马儿要走。

        宴董醒神,又急急跟上去,“你你你!孜婠姐姐,你刚才笑了?”

        瓜尔佳孜婠终于看向他,“笑了?”

        “……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瓜尔佳又走了。

        宴董眼见瓜尔佳就要走出去了养心殿殿外,心急地喊:“那你喜欢我吗?都一年了!”

        也许是出了养心殿外的院子后就能骑马,也剩下不远了,于是瓜尔佳停下脚步,好心道:“我找你父皇,说事,要人。”

        他连忙跑过去,“要什么人?”

        他才跑到瓜尔佳面前,就听见了她面对面说:“你也认识,單喜。”

        宴董的春天,桃花全谢了。

        他不肯相信,“你是真的喜欢她吗?”

        “是啊。”

        “你胡说!你怎么可能喜欢那个黄毛丫头,我皇姐那么漂亮你都看不上,那个單喜她哪一点比得上堂堂的公主?更何况你跟老三都要定婚约了,所以,你怎么可能喜欢一个那么丑的小丫头?!”

        宴董讲了那么多,瓜尔佳只听进去了最后一句,她轻声说:“还记得……”

        宴董一愣,将耳朵凑近了些:“什么?”

        “我一年前是怎么把你扔湖里的吗?”

        不是花儿谢了,而是一朵花都没有开。

        宴董正想动手防御,瓜尔佳就已经拎起他的前襟,带着人一起飞起,她的臂力与轻功都极好,就算带上一个挣扎的大男人飞,也飞得那么轻快。

        挣扎中,等宴董心里承认自己还是跟一年前的情况一样,在瓜尔佳孜婠面前,压根没有还手之力,瓜尔佳已经飞至湖面撒开了手,让宴董四脚乱扒地,砸出水坑。自己则落地湖边。

        她当然察觉到后面有一个年数颇大的人在看,也通过呼吸声,知道那人对自己的儿子失望得很,至于其中一种比较深的气息,大概是愤怒吧。瓜尔佳没有回头,点地翩飞。

        把單喜带出宫,带回自己的大将军府里,就安全了。什么皇上妃子,阿哥公主,谁的手都伸不到将军府里;皇上赐婚,三阿哥,利用,这些在爱上單喜之后,就都变质了。骑马去绣房的路上,瓜尔佳的脑海里,莫名涌现了诸多回忆,那些心事也纷纷重上心头。

        走至绣房又见單喜,瓜尔佳突然间晕倒。

        恰逢敏贵妃再次来找單喜玩耍,又赶巧敏贵妃懂医。

        敏妃寝宫内,敏妃为瓜尔佳把过脉后确定并无大碍,“只是一时间气血涌上心头,将人冲得头昏眼花晕了过去而已,刚刚给她按了些穴位,让她先睡一觉,很快就会醒过来的。”

        單喜却并不是很放心,她询问道:“娘娘怎么也懂医?”

        “你这个小丫头!这种事情哪能乱说,你还不相信我!”

        單喜不知道自己已经不再是宫女了,这时当然只能否认,“單喜不敢,只是事关大将军安危,不能怠慢……”

        “就你不敢怠慢你的大将军,我还不敢让她在我这里出了事呢!”敏贵妃转头吩咐人,“去叫太医,说大将军晕倒了在这里休息,让他过来再给看看。然后再找人,将事情禀告给皇上。”

        “喏。”

        看见那个宫女领命离开,單喜终于放下了心。

        “你的大将军,金枝玉叶,要是出了一点好歹那就是大罪过了,我可是负担不起这罪过的。不过我的医术是可以相信的哦!孜婠的母亲学的是四书五经,我学的是《黄帝内经》、《本草纲目》。虽然我姐妹学完不见智慧,但我学完,可谓是啊,宫中隐身高医!”

        看来不用自己去串门,也能知道些事情了。單喜将瓜尔佳放那儿,走过去握住敏妃娘娘的手臂拉近距离,好奇地问:“你跟大将军的母亲是姐妹?”

        “是啊!”当然是啦,殷勤地找單喜聊天,正是因为單喜跟瓜尔佳孜婠的关系。瓜尔佳孜婠总是生人勿近熟人更别近的模样,所以想跟大将军拉关系聊天是不可能的,要聊的话,只能找單喜。

        “可敏妃娘娘……好像没有跟大将军说过话?”單喜试探。

        敏妃仰了下头,“你这丫头,原来不说话反而还好,我只会觉得没意思,一说话,比不说话还讨人厌!”她凑近,“你能不能相信我多一点,说这些事情骗你,我有钱拿啊?还是能出宫去啊?”

        單喜连说不敢不敢。

        爱聊天的人都不会太计较聊天对象的话,毕竟太计较,容易让天聊不下去,所以敏妃摇摇手,开始跟單喜说起她知道的那些过去。

        “虽然一直都想跟小孜婠聊聊天,聊聊她那个糊涂娘亲,但是我一直找不到机会,人家又不认识我。噢对,大将军叫瓜尔佳·孜婠,这个你知道,但你一定不知道她娘叫什么!”

        單喜知道,几天前外公告诉她的。跟母亲一样,有一个“慧”字。

        “她娘叫钮钴禄·闵慧。闵慧是一个很善良很温柔的女子,比起儿时其他人,应该说是大家里面最优秀,最让人垂爱的姑娘了,那时她听闻穆王威名,你不知道,穆王当年,比你的大将军威风了太多,怎么说大将军也只是一个女子,男人才能尽展雄风,才是大家真正仰慕的英雄。”

        單喜冷漠回应:“大将军比穆王威严高尚。”

        早在第一次去大将军府,被大将军掐住咽喉时,單喜就接触过穆王的残暴无良,只不过当时瓜尔佳孜婠没有明说,是几天前外公草草说起,單喜才明白为什么她那天会被掐住脖子——一切都因为大将军的一对父母亲,还有那个十四岁的小郡主。王妃没有死,小郡主,更没有死……是穆王的残暴与王妃的背叛,将大将军置于痛苦之境,所以單喜被掐住咽喉险些丧命,却一点不怪大将军,她恨,恨穆王,恨王妃。

        “小姑娘家家的知道什么,你是没有看过她爹那时候。”敏妃苦着脸,语调一转,变得轻柔伤感,“其实女孩子们啊,本该像她娘一样,绾青丝,着华裳,穿绣花鞋,可可爱爱,漂漂亮亮……”她又精神起来,大声说道:“但没办法,她娘糊涂,给她找了个混账爹!看着四方四正,英俊潇洒,处久了,遇事了,才知道人面兽心!哪有人那样打孩子的啊!”

        “敏妃娘娘,能不能跟我说说当年大将军家中发现的事情,越详细越好。”

        敏妃紧张起来,支支吾吾,“你……你知道那些干什么?”

        “我陪敏妃聊天啊,您也知道我喜欢大将军,关心大将军,所以我想听跟大将军有关的嘛,你一定知道很多我不知道的,给我讲讲好吗?”

        敏妃皱了皱眉头,“可是我其实只知道不多,她嫁了,不久之后,我也入宫了,所以更没有机会去找她,只在寥寥数次宫廷聚会上见过,到闵慧的儿子阵亡,我们就真的再也没有见过了。”

        單喜本想刨根问底,但身后,瓜尔佳孜婠起来了,她叫道:“單喜,你想知道什么回去我给你讲。”

        关于敏妃怒骂穆王,瓜尔佳想起那时胜仗回朝的自己,那个时候是一个关键的节点,她终于当上了大将军,也终于将肩上重担挑到了一个阶段的尽头,她到了可以杀死亲父的时候。但又如何呢,她以找母亲妹妹为理由,最后甚至期待着上阵打战去,只是因为那样就不需面对某一刻的到来。而那刻却又是她做了十几年的梦。

        与活人大将军面对面,敏妃情不能自控,尖叫起来了,“啊!你醒了!”

        單喜瞪大眼睛捂住敏妃的嘴,竖起食指在嘴前,“嘘……”

        瓜尔佳孜婠看了看安静下来的敏妃,她刚刚把两人对话都听去了,也听出来了其中情意,她道:“娘娘,我哥阵亡那年,也是我出生那年,正如你说的,所以我小时候没有进过宫,不认得你,也不曾来看望过,请宽恕。”

        “没事……小孜婠啊,我见到活的啦。”敏妃受宠若惊。

        临走前,敏妃终于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等等!秋月,我刚刚找你是有要事说!”

        單喜眨了眨眼,“敏妃有何事?”

        “差点忘记了大事。哎,你们年轻人不懂宫中险恶,宫里有几方势力,哪边都不好得罪,你动了四阿哥,就是动了西宫那边的宸贵妃,四阿哥可是她亲儿子,加上早些时候你跟公主那事,西宫现在知道你跟秋月好,所以就会从秋月这里下手,上次宸妃寿宴有皇后护着……”敏妃一双眼珠在眼眶里溜溜转,“说起来,皇后为什么会护你呢,我跟欣妃聊了好几天,都没有聊出来个结果。”

        單喜猛地眨了几次眼睛,“皇后,我不知道……”

        “哎,总之,上次宸妃捉弄不到你,就会还有下次!我跟她同在后宫二十载,了解她的手段。你们两个,一定要小心为上。”

        听出些不知道的事情,瓜尔佳孜婠没有追问,她走过去,轻轻拥抱了敏贵妃,“不用担心,單喜这就随我回家去了,后宫的险恶,再也祸害不到她。”她低下头,轻声道,“娘娘,谢谢。”

        她有意压低声音,不让單喜听见。

        离开前,瓜尔佳孜婠还提醒了敏妃,“还有,这位,还是叫單喜,不叫秋月,一直以来都是單喜。”

        “好,好……”看着这个束起秀发,穿着男装的年轻女子,就要四十岁了的敏妃热泪盈眶,她一直觉得瓜尔佳长得像她爹,不像钮钴禄闵慧,直到今天,她才发现,女子便是女子,都该是温柔贤淑,抛开外在,孜婠的气质太像闵慧了!

        正如这时,熟知的联系会引起人们的联想,而无从得知的联系,一般如果没有极强的意念,无论见多少面,说多少话,都无法联想到自己熟知的本体上,只会以为人与人难免有些相似之处。

        單喜忽略了宸妃寿宴上欣妃跟敏妃一同出现时,欣妃的关切眼神,她只是为敏妃感到惭愧,之前居然因为“一路人”的说法,误解了敏妃。而这之后,單喜就再也没有机会悔悟了,因为她没有想到,原来欣妃确实不过是敏妃一样被人不理解而造成误解的深宫女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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