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母亲步月

殿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说道：“我这次本就是打算，将事情的原委都告诉你：兮儿，你知道吗？其实这个世界，除了洿池和虞城所在的这片大陆，另外还有一个神秘的地方，这个地方是当年天帝成神之前生活的世界，被称作旻天境。在这里，外人是禁止踏足的。

        “但是，自从天帝陨落之后，旻天境也随之坠落。而那些生活在旻天境里并始终信仰着天帝的修行之人，便成为旻天境的守护者。他们守护着这个世界，用结界将旻天境隐藏在不为人知的地方。

        “虽然天帝消逝，但是旻天境却不能，因为天帝留下的黑白愿石坠落在洿池和虞城，愿石泄漏的力量足够帮助人们走上修灵之路，获得超常的能力。而能够完全打开黑白愿石并且融合这两种力量的方式，就是通过千司令。

        “因此，旻天境必须要守护住这把钥匙，以免被人所利用。每一代旻天境境主都要在继任之后，一生守护在旻天境内，守护着千司令，等待着天帝遗志的继承者出现，境主的灵炁是维持旻天境以及结界的主要来源。

        “就在十六年前，旻天境本任境主因为生产体弱，导致维持旻天境的灵炁不足，所以结界出现裂口，而有一批神秘人却正巧抓住这个时机进入旻天境，并且他们不知从何处得知了关于千司令的事情，趁着境主虚弱的时候偷袭了境主，想要获得千司令。

        “看到千司令有危险，境主一时无奈之下，只能把千司令藏进婴儿的体内，并让旻天境境主的世代守护者带着婴儿逃离旻天境，去虞城找婴儿的父亲，但是后来发生了意外，千司令与那婴儿早已融为一体，难以取出，为了婴儿的安全着想，必须要封印婴儿体内的千司令，以免被察觉。”

        说到这里，殿停了下来。

        “原来如此……”听了殿的话，雪城兮明白了些许，“那……那个婴儿是不是就是我？旻天境现任境主……”

        “没错，是你的母亲。”殿直接简单明了地告诉了雪城兮，“这些年，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我和大将军隐藏了所有关于千司令和旻天境的事情，其中包括你的母亲，也包括……我的真实身份……”

        十六年前，为了护送雪城兮离开旻天境而不被旻天境结界察觉，他只能压制自身实力，将其成神上阶神境界强行压制到化神初阶。

        这十六年，殿一直以哥哥的身份出现在雪城兮的生活中，而如今，却已经不能再做她的哥哥。可是，果真如此的话，那以后又该以什么身份面对她？一时间，殿的心里竟然有些失落。

        这时，雪城兮却轻笑了一声，然后柔柔地开口说道：“我知道，哥哥便是那每一任境主的守护者，可是，即便如此，你也是我的哥哥，那个身份，怎么能抵消了你这十六年带给我的温柔和快乐。”

        雪城兮的这番话好像是看出了殿的心思，有些安慰的意思在里面，但是却也句句出自雪城兮的真心。

        听到雪城兮的话，殿只是低垂着眼睑，长长的睫毛挡住了他的眼睛，看不出他此时的表情。

        过了一会儿，殿微微抬起双眸，那眼神有些变幻莫测，让人有些猜不透他的心思。

        刚才，在听到雪城兮温柔地叫着自己哥哥的时候，殿忽然有些厌恶。

        虽然殿一方面很珍惜哥哥这个身份，因为这样，他便可以比其他人更近地陪在雪城兮身边，但是另一方面，又不知为何，每次听到雪城兮天真地喊着自己“哥哥”的时候，殿总觉得心里像被什么东西重击了一下，然后那东西将自己硬生生地从雪城兮身边的远远地弹开。

        就在刚刚一刹那，殿差点没有抑制住内心冲动，他很想抓着雪城兮的肩膀，一字一句地告诉她，自己不想一直只是她眼中的哥哥。

        可是，殿终究还是冷静了下来。他自嘲着想道，如果不是她的哥哥，自己还能是她的什么？

        殿冲着雪城兮温柔地笑了笑，然后说道：“今天已经很晚了，你早些休息吧。”然后便轻轻吻了下雪城兮的额头，带着满是柔情的目光离开了。

        如今，雪城兮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现在心里反而平静了下来。她不再怪雪城寺，因为，当初的情况，也是别无选择。

        夜，终于安静了下来，所有的故事，也将被改变。

        ……

        这一日，雪城兮来到了雪城寺的书房。雪城寺正在看着手里的书，看到雪城兮进来，便赶忙放下书，然后一脸讨好地笑着说道：“兮儿啊，你来找爹爹，有什么事情吗？”

        身为父亲，本不应该这般毫无尊严地讨好女儿，但是雪城寺却一直因为封印的事情心有愧疚，生怕雪城兮还在生气，所以便成了现在这般，毫无气势可言的样子，大将军的形象完全扫地。

        看到雪城寺挤眉弄眼的样子，雪城兮不觉有些好笑，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一边笑着一边说：“爹爹~你不必这个样子，我早就不生爹爹的气了。”

        听到雪城兮说不生自己的气，雪城寺心里早就乐开了花。一个魁梧大汉，忽然像个三岁小孩一样又蹦又跳，让人看不下去。

        雪城兮赶紧拦住了雪城寺，把他按回到椅子上，然后嗔怪道：“爹爹，你怎么像个小孩子一样，让别人看见，多失颜面。”

        雪城兮用一双大手抚摸着雪城兮稚嫩的小手，然后叹息着说道：“没办法，谁让爹爹就你这么一个女儿，爹爹怎么能让你受了委屈……”

        听着雪城寺的话，雪城兮的心里万分感动。

        雪城兮回想起来，从小到大，无论在别人面前多么威武霸气，做事多么果断坚决，但是，一旦到了自己面前，雪城寺总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那个结实的肩头，永远都是雪城兮小时候的位置。

        雪城兮抽了抽鼻子，然后便扑进了雪城寺的怀里，有些撒娇地说道：“爹爹最好了……”

        说着，雪城兮把头从雪城寺的怀中抽了出来，然后仰着小脸，问道：“爹爹，我有些事情想问你。”

        雪城寺歪着头问：“什么事情？你问就好，爹爹全告诉你。”

        “我想知道，母上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跟母上是怎么认识的啊。”雪城兮一脸期待地问道。

        听到雪城兮提到他的母亲，雪城寺愣了一愣，然后眼前便出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雪城寺的眼神里，充满了柔情。

        “你的母亲……你的母亲是一个叫步月的女子，是一个非常美丽，就好像天仙下凡一样的女人。

        “我记得，第一次看见你的母亲，是在一片幽深的森林里。那时，我尚年轻，为了历练，我闯进了那座无名的森林，但是却在里面迷了路。这时，我碰见了你的母亲。

        “那时，已经是夜晚，森林里雾气很重，我走着走着，忽然看到前面有一小片空地，树叶并没有遮住那片空地，清冷的月光打下来，披洒到站在那片空地里的人身上。

        “我能看到，她及腰的长发在月光的照耀下就像银色的瀑布一般美丽，而一双清浅的眸子就像星辰一样闪烁着光辉，那侧脸上停留着浅浅的笑容，一身青衣在晚风里婆娑着，雾气萦绕间，简直像极了误落尘世的仙女。

        “我就这样，一眼望去，心便收不回来了。当她注意到我，回眸一笑的时候，我便决定，此生非她不娶。

        “那个时候，我就像一尊雕像一样，呆在那里一动也动不得。你的母亲走了过来，摇曳的裙摆时不时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可是我却能清楚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你……是迷路了吗？’这是你的母亲对我说的第一句话，第一次听到她的声音，像极了夜晚的莺鸟，空灵而又清澈。后来你母亲带我出了那座森林，但是，从那以后，我便每日往那里跑，也总是能在原先的那片空地上碰见她。”

        说到这里，雪城寺一脸幸福的表情。雪城兮笑着说道：“原来，爹爹这般痴情啊。”

        被雪城兮这么一说，雪城寺的脸有些红了，他嘿嘿地笑着说道：“哪来痴情不痴情的，就是从那以后便忘不掉了而已。”

        “我慢慢跟她熟了起来，然后便跟你的母亲在一起了。我知道了她叫步月，后来，也知道了……她是旻天境的人，此番出来，不过是继任前的游历……”说到这里，雪城寺的眼神里，闪过一瞬间的悲伤，脸上的那幸福的表情，也消减了不少。

        “但是，无论如何，我们都已经不能自拔，爱上了就是爱上了。于是我带你母亲回了将军府，后来我们成亲了，但是，就在成亲不久之后，该来的还是来了，旻天境的人带她回去了……虽然知道总会有这一天，但是，从你母亲走后，我便消沉了下去，一直到后来，你被带到我的面前……”说到这里，雪城寺的声音有些哽咽，眼角闪烁着些许泪光。

        雪城兮听着，心里也感到些许悲伤，虽然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但是她能感受到，那个父亲所深爱着的女人一定是一个极其温柔的人。

        “兮儿，你知道吗，你像极了你的母亲，一样清澈的双眸，一样透白的皮肤，一样温顺的脾性……”雪城寺一脸爱惜地看着雪城兮，眼里是满满的泪光。

        雪城兮抬手，替雪城寺轻轻拂去了眼角的泪，然后说道：“爹爹，以后，我一定会让你和母上再次见面的……”

        虽是说了这样的话，可是雪城兮也知道，这种可能几乎为零。那个传说中的旻天境自己现在根本就不知道在哪里，而且就算知道了又如何，旻天境每一任境主，注定无法离开那个地方，因为他们必须要守护那里，否则，自己的父亲和母亲又怎么会分离……

        这一晚，雪城兮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却一直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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