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以后也不会再见
温暖抬起头，看到的，只是男人冷硬的侧脸，两只手插在裤袋里，修长的腿包裹在黑色的西裤下，脚一上一下地跨在两级台阶上，慵懒又随意地靠在墙上。
看似是那样的漫不经心，却让人觉得，那是一种拒人以千里之外的冷漠。
他根本都没有看她，只是在看自己的脚而已。
温暖在心里自嘲地笑了笑，她竟然会以为这个男人在看她！
她不会知道，
在她抬起头的那一刹那，男人的目光几乎是落荒而逃。
为了不让她发现自己的即将失控的情绪，他只敢低头看自己的脚尖，然后，眼观鼻，鼻观心，就像周成蝶每次知道自己说错话之后那样。
随之而来的是周成蝶的一颦一笑又渐渐放大，直到塞满了他的脑子和他的心。
再抬头看向温暖的时候，便不会觉得她有多像了。
更何况，温暖怕他，看得出来，那个眼神，是害怕的。
周成蝶却不曾对他产生过这样的情绪，即使当初，他对她那么冷漠和残忍，她也从来没有害怕过。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顾炎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淡淡地开口：“还有三分钟。”
温暖这才反应过来，可是已经两分钟了吗？为什么这么快？
她立刻为自己争取时间：“刚才我们都没说话，不能算时间。”
但是，当她抬眼撞上他冰冷的视线，还是放弃了。
迅速切入正题：“顾总……”
顾总！
她后来再说什么，他几乎没有听进去。
只知道，从他们见面，她就在叫他——顾总。
一模一样的声音，如果不仔细甚至连长相都一样，但是称呼上——
顾总！
熟悉却又陌生的称呼！
至少从她的嘴里说出来，好陌生！
好讨厌这个声音叫他“顾总”。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看到她，总能不自觉地把她当做周成蝶。
可是，他刚才几乎已经确定，她们不是同一个人了。
她们不只是脸型、眼睛、鼻子不像，连气质都不一样。
“顾总！”
温暖吓了一跳，这个男人的目光一直定格在自己身上，眉头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蹙起，挤出了深深地褶皱，不知道她是哪里说错了。
从他的眼里，她看到了他对她的厌恶。
是的！
厌恶！
可是连辛昊和顾念伊，甚至那么多人都觉得她长得像顾太太。
他又怎么会厌恶呢？
厌恶顾太太？
传说中，他很爱顾太太的呀！
温暖有些迷茫。
“别再叫我‘顾总’。”
当顾炎几乎是无意识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们俩都愣住了。
温暖：“顾总……”然后立刻捂住自己的嘴巴。
说了别叫，还叫！
她在讨骂吗？
可是，为什么？
“那请问，我要怎么称呼你？”
“总不能叫‘喂’？”
显然，温暖已经被带偏了，完全偏离了她来找他的目的。
但她自己到现在还没察觉到。
顾炎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落在别处，或者说，其实哪儿都没看，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
“算了。”他声色淡然，好像不是在跟她说话似的。
就这样静默了几秒。
却似乎过了很长时间，长到温暖以为他就扎根在那里，不会再动也不会再说话的时候，
他忽然挺直了脊背，一只手从裤袋里拿出来，手机还拿着手机。
抬起大长腿，迈上台阶，阔步从她面前走过去。
然后，顿住脚步，背对着她，轻描淡写地说：“反正，以后也不会再见。”
说完这话，他才象征性地扬起手机。
刚好手机里倒计时结束的提示音响起。
“五分钟已经到了，再见。”
他大步流星离开楼道。
等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温暖终于想起来了，她要的回复呢？
什么都没说就走了，还说【以后也不会再见】。
不会才怪！
温暖几乎是在反应过来的下一秒就追上去。
可是他走得太快了，她必须小跑。
踩着尖头细跟的凉皮鞋，引来安静的走廊里一阵“嗒嗒嗒嗒”的声音。
那声音越来越近，也惹得原本就有些烦躁的顾炎更加烦躁了，脚步不由地更快了些，故意和她作对似的。
眼看追不上了，温暖一着急。
“顾总……”
最后一个音才说了一半，就想起来自己叫错了。
他刚刚才警告过不许叫他“顾总”。
她立刻改口。
“顾炎。”
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胆子，敢直接叫他名字。
话音刚落，便结结实实地撞上一堵肉墙。
手，几乎是无意识地贴上去。
鼻子撞得一阵酸痛，眼泪差点掉下来。
这才发现自己撞到了顾炎的后背，而自己满是冷汗的手心，正严丝合缝地紧贴在他的背上。
夏天的衣服本就单薄，她清楚地感受到了他身上传来的温热的触感。
与此同时，她亦感觉到他虎躯一震，肌肉都绷紧了。
分不清是他衣服的触感太好，还是背部的肌肉线条触感太好。
总之，她忘了应该立刻把手拿开的。
顾炎在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急切地叫他名字的时候，本能地停下脚步。
汗涔涔地小手柔软的一如从前，就这样紧紧贴在他的后背上，身体不由地紧绷起来。
他迟迟不敢回头，就怕回头看到的不是魂牵梦绕的那张脸。
却也知道，他不能自欺欺人。
刚要继续往前，背后的小手竟然自己拿开了。
他下意识地回头，只见那个女人的头微微低下去，眼眸低垂，一会儿摸摸自己的鼻子，一会儿擦擦眼泪。
从顾炎的角度看去，看不出她的眼睛比周成蝶大，也看不出她的鼻梁比周成蝶高，更看不出她的脸型，能看到的只有和周成蝶相同的某个委屈的瞬间。
一模一样。
顾炎的眼神晃了一下。
心也跟着颤了下。
“听说，你失忆了。”他情不自禁地问，“不知道是在哪家医院看的？”
“安海市……民……民康医院。”
温暖一边回答，一边在想他为什么忽然问起这个。
紧张地又无助地看向他：“难道和这个有关？”
“这个？”顾炎和她的目光不期而遇。
她巴掌大的小脸写满了迷惑，纤长的睫毛上还有一颗晶莹的眼泪没来得及滑落。
不经意地一个眨眼，那眼泪便顺势滑落，顺着她的脸颊流下来。
温暖刚要抬手擦掉眼泪。
他竟抢先一步，粗粝的掌心轻轻覆在她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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