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面试（一）
夜已阑珊，余殷还未能入睡。
似乎是从她对自己说明天要面试，今晚要早点入睡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这是个失眠的夜晚。
余殷从一数到一千九百八十八，终于忍不住扭亮了台灯，她抬头看了眼时钟，11时58分。
此刻，同一个城市里，庄泽雍恼火地把枕头丢在地板上，然后起身，翻出了安眠药。
余殷是被闹钟尖锐的声音吵醒的，她只觉得头昏沉沉的，挣扎着起身洗漱、化妆，用遮瑕膏掩去眼底的乌青。
楼下就是公交总站，有一班车可以直达她面试的地点。车上空位很多，一坐下来，车辆摇摇晃晃地开出，余殷就忍不住打瞌睡了。
半梦半醒中余殷感觉到有人在拍她的肩膀，轻声地叫她：姑娘，姑娘……
她睡眼惺忪地回头看，后座上一个老太太一边紧张地冲她比划，一边用无声的口型说着什么
“什么？”余殷不解地问。
老太太的嘴巴一张一合，余殷蹙眉猜测：“手……手机？”
余殷下意识地摸向外套手袋，插在里面的手机不见了！
瞬间，余殷感到自己的瞌睡虫都被吓跑了，老太太又着急比划着指向车门，余殷看到有个穿灰色夹克带黑色鸭舌帽的男人正在往车门口挤。
“小偷！有小偷偷了我的手机！”
在余殷大喊的空当，公交车进站打开了车门，那个带鸭舌帽的男人迅速地挤出车门，余殷也跟着下车，一边追赶一边大喊：“抓小偷！抓小偷！”
早高峰的街头，人流汹涌，余殷和小偷两个人一跑一追，都在艰难地前行。小偷看情况不对，立马拐弯跑进旁边一处停车场。
苏以恒和往常一样，在固定车位停好车，准备上楼工作。
车门甫一打开，就觉得一阵大力袭来，一个阴影冲过来，又被车门反弹，滚到了一边。
苏以恒下车后仍惊魂未定，就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紧跟着冲了过来，滚在地上的男人一个鱼跃跳了起来，不顾鼻子血流如注就想跑，被那个杀气腾腾的女人揪住了衣领。
“小偷，还我手机！”
苏以恒看向那女人，或者应该说是女孩，她长着一张眉清目秀的娃娃脸，因为奔跑面孔浮现着两抹晕红，大眼睛用力地瞪着那个小偷。
那个被揪住衣领的小偷奋力挣扎，甩开了女孩，女孩向后跌向苏以恒的方向，苏以恒只能勉为其难地英雄救美，手臂揽住了女孩，避免她和大地做亲密接触。
前方又有新的变化，斜刺里冲出来一个清洁工大叔，挥着扫帚拍在小偷的脸上，“让你偷东西，让你跑！”
紧跟着一个气喘吁吁的警察跑上前来，二话不说，先用手铐锁住了小偷，“总算抓住你了，手机呢，手机藏哪了？”
小偷没想到自己流年不利，起大早偷个手机，被追了几条街、被车门撞、被扫帚拍，最后还被警察抓了，带着哭腔苦兮兮地说：“就在我夹克的的隔层……”
警察掏出手机，“那个小姑娘，你来看看是不是你的手机？”
余殷站直上前，接过手机开心地说：“是我的。”又冲警察笑道：“谢谢警察叔叔！”还不忘转身面向清洁工和苏以恒鞠躬致敬，“谢谢热心市民，太感谢你们了！”
那个中年警察对着三人说道：“今天谢谢大家见义勇为，帮这个小姑娘找回手机。小偷虽然抓住了，但还要麻烦大家去派出所做个笔录。”
余殷看了眼手机，忽然大叫道：“完了，完了，我今天要去九章公司面试，时间快来不及了，警察叔叔，我能先去面试吗？”
“你面试再重要，也得先做个笔录。”警察为难道。
“求您了，这个面试对我太太太重要了。”余殷点头作揖，恳切哀求，“这样，我把身份证押给您，我面试完一定回来做笔录，拜托拜托！”
苏以恒看着那个女孩踩着高跟鞋又像一阵风般消失了，而他这个遭殃池鱼，必须先去趟派出所，早上的会议只能取消了。
余殷从出租车上冲下来，一路冲到九章公司的前台，一个滑步刹住自己，她一面平复呼吸一面问:“面试……面试在几楼？”
前台看着她呼哧带喘的样子，心知大概是迟到的面试者，答道：“21楼……”
余殷马上向电梯厅方向冲去，完全没听到后面前台小姐的后半句：“……和24楼。”
余殷从电梯厅出来，就看到了21楼负责面试的工作人员，“您好，我是来面试的。”余殷喘息着说道。
“您的姓名？”
“余殷。”
工作人员看了下手里的表格说：“余小姐，给您打了几个电话了，您的号已经过了，给您安排在最后，可以吗？”
“可以可以。”余殷忙不迭地答应。
余殷趁空去洗手间整理了下自己的仪容，把乱七八糟的头发捋顺，又补了点粉，形象顿时好多了。
她深呼吸了几次，让剧烈的心跳平复下来，加油！余殷！
可走进面试的房间，她的小心脏又忍不住颤了一下。房间里坐着五位面试官，都一副严肃的表情，坐在中间的男士伸手揉了揉眉心，他眼底下有明显的乌青，似乎昨夜也没有休息好。
最边上的一位女面试官开口道：“您好，请介绍下你自己。”
“各位尊敬的面试官，早上好，今天非常荣幸有机会向大家介绍我自己，我叫余殷，s大研究生毕业，本科专业是英语语言文学，研究生专业是人力资源管理。”
余殷看见那个女面试官在翻看手里的资料，然后微微皱了下眉。
余殷继续说道：“在校期间，我一直成绩优异，本科和研究生期间分别获得获得院系一等奖学金一次、二等奖学金三次，英文通过专业八级，并考取了人力资源管理师证书。同时，我还担任校学生会组织部长，我组织的校园歌手比赛等活动获得了老师、同学们的一致好评。我喜欢读书、会打羽毛球，性格开朗，能和同学、同事和睦相处……”
情况有些不对，那个女面试官在和旁边的面试官对着手里的资料讨论着什么，而中间那位男士却以手支颐，头在慢慢地往下垂。
如果余殷猜的没错，他应该在……打瞌睡。
终于那个女面试官打断她，“重点说说你的工作经历。”
“工作经历？”余殷有点蒙，作为一个刚刚研究生毕业的学生，她哪有什么正经的工作经历，难道说的是实习经验？
“我在安永会计师事务所实习过，负责和总部的联络沟通以及公司的人力资源管理，领导和同事对我的实习评价都很高，我提交的资料里面有……”
另一位面试官打断了余殷的叙述，“我们主要想听一下你在国外投行的工作经验。”
“国……国外投行？”余殷磕磕巴巴地说：“我没有在国外求学或者工作的经历……”
面试官都看向余殷的方向，除了中间那位依然在打瞌睡的。
“庄总，”旁边的人试探着想叫醒他，“庄总……”
还没等庄总醒过来，房间的门在几声敲击后被轻轻推开，之前那个工作人员一脸焦急地向室内张望，“各位领导，不好意思，我们工作失误，这位不是余殷小姐，”她后面还跟着一位穿着正式ol套装、留着利落短发的女性，“这位才是，实在不好意思。”
然后工作人员眼神示意余殷起身，余殷只好一脸蒙圈地和她一起离开。
“怎么回事？”一出门余殷就赶紧问道：“我就是余殷啊！”
“你是哪个余？哪个殷？”
“余数的余，殷实的殷。”
工作人员无奈地叹气，“难怪，面试名单上的是于莺，于是的于，黄莺的莺。”
“那我呢，我确实也收到了九章公司的面试通知，就是今天！”余殷急道。
“我们公司今天有两个地方同时举办面试，中层面试是在21楼，就是这里，普通员工面试是在24楼。”
“我面的是普通员工，在24楼是吧，完了完了”，余殷一边懊恼一边赶紧往24楼跑，跑到的时候看到24楼的工作人员正在整理资料。
余殷气喘吁吁，“不好意思，我迟到了，我是来面试的。”
工作人员蹙眉，“您才来，面试都已经结束了。”
“是这样，我跑错楼层了，我以为在21楼。”
“今天是有几个跑错楼层的，那21楼的工作人员没提醒您吗？”
“我在21楼参加面试了，就……就挺复杂了，我……我过号了是吧，排在最后可以吗？”
“你看看现在几点了，面试官都已经走了，我们总不能为了你一个人，再把各位领导请回来！”工作人员不耐烦地抱怨道，然后抱着材料施施然走了，留下余殷一个人风中凌乱。
天啊，今天早上为什么会这么曲折？
余殷灰溜溜地离开九章公司，回望九章公司大楼反射着刺眼阳光的玻璃幕墙，不禁仰天长叹，看来和这家公司是有缘无份了。
余殷还没从沮丧的情况恢复过来，就收到了来自派出所的电话，“余小姐，你面试完了吗，能不能赶紧来东和派出所录一下口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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