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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他身上是毒不是病


南意欢想起刚才自己透过窗缝看见的飘洒的雪花,言语中带着难掩的激动道“我刚看见屋外下雪了,太好了,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吧。”

        越君行低笑一声,扶额忍俊不禁道“不过是下雪而已,怎地就那么高兴?你若是喜欢,北地冬日下雪很频繁,尽可以看个够。而且我知道城外有个地方看雪景最最美,等明日雪再厚些,我带你出府去看。”

        “才不是呢”,南意欢拍掉他不规矩的手,笑道“南楚虽然地处中原腹地,但是每年到了冬日雨雪也是十分充沛的。只是,我们那还有一种民间流传的说法就是每年的第一场雪是瑞雪,会给人带来好运,在落雪当日所许下的愿望也总是容易实现。所以,我要去雪前许个愿,希望秋婆婆今日能治好你的病。”

        “那也不需要这么早吧,天刚蒙亮,府里洒扫的嬷嬷都还没起来呢”,越君行心下感动的同时,无奈地说道,他还想再多享受一会软玉温香呢。

        “反正醒了,那就起来吧”,说完,南意欢又努力地从他怀中挣扎着坐起,迅疾地从榻脚方向往外爬去,动作干脆利索,捡起地上四散的衣袍穿了起来。

        越君行遮掩不住眉间喜色地深深看着那个脸上焕发着明亮光彩的女人,感受着唇上还残留着的她芬芳而温热的气息,掀开锦被也翻身下地,从旁边衣柜中取出一件厚厚松软的银色狐裘给她披上,然后自己也拿过屏风上挂着的玄黑色狐氅裹着,牵起她的手温声道“我陪你去。”

        南意欢摸着身上光滑柔软的狐裘,欢喜道“银色狐毛最难得,没个三年两载也凑不到这么多颜色相似的,你去哪弄的这么件宝贝?”

        越君行低咳一声,语气略有些不自在地闷闷道“这些是前年风妩从西延带回的,我就命人裁做了这个,想着,以后可能会用上。”

        “喔…”南意欢侧首冲他调皮一笑,故意拉长音调道“当时该不会是想着为其她女人准备的吧?”

        越君行听着她柔美动听的声音,点头坏笑道“嗯。不错,是为我未来的妻子准备的,所以你要吗?”

        “当然要”,南意欢快口答道,话出口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当下垂首轻晃两人交缠的指尖,嗔道“快走吧,许完愿赶紧去找秋婆婆。”

        两人相携走出房门,院内早已银装素裹,晶莹剔透的雪花洋洋洒洒弥天飞舞,南意欢走到一株银桂树下,双手合十,闭上双眼口中默念着,神态专注而虔诚。

        越君行默立一旁,摊开掌心,片片雪花随风飘落到手心,无声无息地融化于无形,丝凉透骨。片刻,南意欢睁开双眸,羽睫上轻盈凝结着几珠洁白的雪花,霞光映射着在她的脸上,整个人显得圣洁而清澈。

        “许完了吗?”

        “恩”,南意欢轻声应着,又问“你怎么都不许愿?”

        越君行伸手将她露在外面因而冰凉的双手包裹起来,眼神安宁地看着她道“你如今在我身边,我已知足,若再多求便是贪心了,走吧,我们回屋。”

        “好”,南意欢勾唇一笑,将头倚在他肩上,一男一女的倩丽身影踩着积雪,踏着漫天雪涛慢慢往屋内走去。

        草草用过早膳后,南意欢便催着夜竹着人抬了软轿请秋千蓝去若川殿,自己也亟不可待地和越君行提前过去候着。若川殿是太子府里最偏僻阴暗潮湿之地,殿内也不宽敞,可是这地方却是按照秋千蓝昨夜的要求特意寻了挪出来的。

        半个时辰后,夜竹还没过来,正当南意欢已经快将地板踩烂,忍不住迈脚推门亲自去请的时候,门突然从外面被人推开,两个人一进一出差点迎头撞上。

        秋千蓝边往里走,边拿眼角瞟着南意欢,怪笑道“丫头,急什么?大清早就找人到我老婆子门口蹲着,连个好觉都不让人睡。”

        殿门打开,呼啸的冷风夹杂着冰雪凌厉地扑面吹来。南意欢见夜竹站在门外,衣衫上尽是还未融尽的雪花,鼻尖也冻得通红,知道她一早肯定吃了不少这个古怪婆婆的苦,于是探身一把将她也拉进了屋,急急将门掩上后返身追上,主动陪笑着安抚了两句。

        越君行见状也主动上前接过秋千蓝手中的拐杖搁在一旁,端端正正行了个大礼道“君行的病,还请婆婆多费心给予救治。”

        秋千蓝眼珠滴溜地在两人面上扫了两圈后,嘿嘿干笑两声,手指轻弹,一根细如毛发的金线径直奔向越君行左手脉门而去,瞬间就紧紧缠绕了三圈。

        越君行早已习惯此人说出手就出手的风格,也不惊慌,一动不动地站在那。

        短暂的时辰过后,秋千蓝手指微动,金线收回消失不见,眉毛鼻子揪成一团想了想,却又自顾摇摇头,弹指将金线绕上了他右手脉门。

        南意欢见她神色也从原先的随意变成了如今的阴郁,心下越发紧张,她想开口去问,可惜又怕打扰到他们,只得焦急地在一旁等着。

        越君行察觉到她的焦虑,递去一个让她安心的眼神。

        如此金线交叉数次后,秋千蓝终是收回手,沉着脸道“你现在每次入药需要多少活血?”

        越君行微有些意外,随后放下衣袖,平静道“近一年内已需大半碗”。

        “恩,看你的样子至少也该是这个量了”,秋千蓝思索着,然后低头在身上几个破布袋里不停翻找着东西,口中问道“青云那糟老头给你开的药方中可是有火蚕、九香还有朱砂?”

        “是”,问到这里,越君行心下已经十分确定这个千蓝婆婆不仅认识自己的病,而且,极有可能知道如何破解。因为当年,自己的师傅青云长老可是在探了整整半天脉后,又闭关苦思了整整七日,才琢磨出的这一克制药方,而她只探了小半个时辰脉便脱口而出。

        越君行见她还在低头翻找着,掏出一个看半天想想又塞回去,便试探着问道“婆婆那日说君行命不久矣,不知如今是否知道乃是何病症?可有根治之法?”

        “病症”?秋千蓝疑惑地抬起头,停下手中动作,目中精光闪烁,随即一副心情极好地样子走到旁边木椅上大咧咧往下一坐,端起旁边的茶盏猛灌一通后,眯眼笑道“小子,你刚说什么?你师父跟你说你身上的这个是病?”

        越君行点头称道“是,家师与君行说是这是从母胎中所传之寒症,但是此寒症极为少见,普通驱寒之药物根本无用,特别是近年来,唯有以血入药方可。”

        秋千蓝听闻突然“咯咯”大笑不止,面色洋洋得意地道“哈!这个老家伙,总算输我一次,枉他自命自己修行道行高深,不屑于我们巫族的旁门左道之术,可惜,这次他那修行的道行有个狗屁用,还不是连血魇毒都不知道,还说什么寒症。”

        “血魇毒”!南意欢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走过来惊声道“那是什么?怎么不是生病,而是中毒了吗?”

        越君行显然也被这个说法惊住了,原本噙在嘴角的笑意也逐渐被凛然所替,只是声音依旧沉静道“可否请婆婆明示?”

        秋千蓝斜睨他两眼,心情很好似地拍拍越君行肩膀,虽然她个子较之矮很多,可是她确实是眨眼间拍到了他的肩膀,然后笑的诡谲而肆意道“你小子好福气,娶的这个丫头不错。丫头,回去也好好谢谢你们家星小子,要不是他在我的破屋子前站了三天三夜赖着不肯走,我老婆子是不会来跑这一趟的,如果我不来,你这小子最多只能再有一年之命。”

        此话一出,屋里余下的三人都惊住了,南意欢脚步一软,被站在身旁的夜竹眼疾手快一把扶住,方慢慢转过神来,凄然看了他一眼。

        阳光透过若川殿外低掩的雪松枝叶落下来,照在越君行脸上忽明忽暗,声音也愈发清冷道“请问婆婆,君行此身所中血魇之毒是否也是自胎中所携?”

        “是,也不是。”秋千蓝叹道“此毒虽主要传至母体,但却有部分是后天之力。也难怪青云老头不识得这个,便是我老太婆这一辈子也只听我祖师姑说过一次而已,想不到有生之年居然还能让我见识到。这东西阴毒异常且极易被人误认为胎寒,发作时十分痛苦会让人觉得浑身经脉一寸寸冻结,只能靠鲜活的人血来暖,且噬血量会越大越大,等到每次入药血量为满满一碗时,你的小命也就没了。”

        “此毒之所以连我们巫家先祖都曾严令门下弟子不得使用,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这东西太损阴德。中毒者不光自己痛苦,还会祸害至亲,也就是说中毒之人的女人和子嗣。虽然我老婆子不知道你小子怎么成亲这么久也没得手,但是你得庆幸,因为若是你小子果真将这丫头给睡了的话,那么她也会染上此毒,她以后生出的娃娃也活不长久。”

        此话一出,殿内寂静无声,无人顾及秋千蓝口中的调侃之言,脑中回响的全是她说的残酷真相。若是过往这一切并非是普通的胎中寒症而是胎毒和后天人为之功的话,那么,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众人已不敢去想。

        “后天之力指的是什么?”

        南意欢感受到他说出这句话时脸色煞白,且身体微有些颤抖,不禁靠近过去,悄然将手臂从背后环上他的腰间,微微用力试图给予他温暖和支撑。

        秋千蓝看他一眼,冷哼道“你身为皇家之人,这话也需拿来问我吗?世人皆觉得我们巫毒家之人成天与毒虫肮脏之物打交道,还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而避之不及。哼!岂不知和人心比起来,毒物算什么,没有那些心里肮脏的人,要来毒物何用。”

        南意欢看见越君行动了动唇,想开口却只余一脸苦笑,心里只觉空泛疼痛异常,她将手从他腰间垂下寻到握住他的手掌,感受他掌心汗涔湿腻,指骨关节绷紧。

        片刻后,南意欢松开越君行的手,上前两步,“扑通”往冰冷的地上跪倒一拜后,眼神坚定地看着秋千蓝,期翼地问道“还请婆婆设法救我夫君,我们夫妻感激不尽”。

        越君行惊乍之下急忙收敛心神,下意识伸手就要去拉那个跪地的娇弱女子,可在接触到南意欢投来的炽热眼神后,他缓缓收回手,上前屈膝跪在南意欢身侧,同样一拜后,沉声道“还请婆婆救我,君行此生好不容易得意欢相伴,实不愿就此离世,弃她一人留在世上。”

        秋千蓝看着眼前跪地的两人,眼中难得流露出一丝赞赏之色,随即往门边走去,拐杖点地一阵劲力射出,震的两人膝盖一麻,离地而起,越君行急忙扶住南意欢稳住身形站好。

        南意欢见她往门边走去,以为她要离开,急忙喊道“婆婆,您不要走…。”

        秋千蓝头也不回地凉凉道“谁说我要走了”,然后弯腰捡起角落里一个破的不能再破的布袋,掏出一个黑乎乎的土陶罐,捧着回身走来,摇头心疼道“唉,可惜了我的宝贝了。”

        说完她在椅上坐好,难得地端正神色说道“老婆子既然受人所托,那就得拿钱办事,再说你又是青云那厮的徒弟。实话告诉你,这血魇毒确实可解,但老婆子我只能帮你把毒性排出,让你免受每月毒发和嗜血之苦,但如今你体内筋脉已受损十之**,这么多年,若不是青云那个老家伙传授你天阳之功,又经常用内力帮你洗涤通络,你早见阎王去了,还能活到现在抱美人。所以,我帮你解毒之后,你必须设法恢复自身受损筋脉,否则也活不过十年。我听说风族有一至宝灵魄丹,对此最为有奇效,若你寻得此丹服用的话,应可保一生无虞。”

        南意欢憋着呼吸听她一口气说完后惊喜的半天没反应过来,片刻之后,她猛然奔过去一把抱住秋千蓝的胳膊,眼眶红着嚷道“婆婆,谢谢你,谢谢你…”

        “哎,哎,丫头,我的袖子,袖子要被你扯掉了,你这丫头离我老婆子远点…”秋千蓝嘴上虽厌恶地大叫着,可是却真的没有动手将她拂开,否则十个南意欢也已经被她砸、甩出门外。

        越君行眉间放松,缓步将南意欢拥了回来,终是笑道“如此便有劳婆婆了。”

        当下,秋千蓝四下打量了下屋内设施,又吩咐夜竹去取了些其他东西来,所有一切都准备好了以后,说屋内人不宜太多,遣了夜竹去门外守着,留了南意欢下来帮忙。

        秋千蓝先是让越君行去内室床上躺好,点了睡穴让他昏睡过去。然后从随身布袋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青桃和几个完全看不出形状的东西,吩咐南意欢将青桃去皮碾成粉末后,取两钱分量,再跟其他三味药用米汤拌在一起,搁置在一旁待用。

        她自己跑去桌上抱起那个黑泥陶土罐,轻拍罐底,露出一副十分不舍的模样道“哎,舍不得,舍不得”,紧接着在南意欢不解的眼神中,打开密封的罐盖,露出趴在罐里躁动不安的八只背部金光闪闪的蚕蛊。

        南意欢离得较近,乍然一看之下差点惊呼出声,她不怕蛇,但是却最怕这些毒虫,于是忍下惧意问道“婆婆,这是什么?”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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