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那还是要小心些
余初瑾并不知道远在几百里之外发生的这一幕，她们辰时正出发直至未时一刻才看到了莘唐县高高的城墙，只是叫余初瑾想不到始料不及的是陈贸进货的榨油坊并不在莘唐县城内，面是在距离县城半里地外一个涧水涔涔叫崖头的小村庄。
作坊面积不大，也就三四百平的样子，依山势而建，一架水车，一个双灶台、一个碾盘、和一根硕大的榨槽木以及一个悬空的油锤便组成了一个最原始的榨油作坊。
榨油的基本工序有九道。一是水碾，将晒干的作料仁碾成粉状；二是锅蒸，将磨成粉的作料放进木桶用铁锅和木柴火蒸熟；三是做饼，将蒸熟的粉渣倒进模子內做成圆饼；四是装填，将做好的茶油饼放入油槽內按次序排列挤紧；五是上木塞挤紧；六是用油撞石击打木塞将油饼挤榨出油。七是过滤。将榨出的带渣油过滤。八是装坛。将过滤好的成品清油装入各式大小坛內；九是脱饼渣。
油坊的主人姓罗，四旬出头的年纪，穿一身青灰色的直裰，见到陈贸笑着上前打招呼，“头个几天不是刚来进了几百斤吗？怎么生意这么好？”
陈贸在来的路上就想好了说词，指着余初瑾说道：“这是我媳妇的姨表妹，她也想开间油铺子，不知道哪里进货，我领她过来看看。”
生意上门，任谁也不会嫌弃。只是……
罗鸿茂上下打量一番正好奇地在作坊内走走停停的的余初瑾和苏洐，轻声问陈贸，“你这姨表妹还没有嫁人吧？”
陈贸摇头，“没有。”
罗鸿茂又朝苏洐努了努嘴，问道：“他和你这姨表妹什么关系？”
“姨表妹的未婚夫。”陈贸说道，话落，看了罗鸿茂问道：“怎么了，茂叔？”
“没什么。”罗鸿茂摇头，“就是觉得你姨表妹这未婚夫看起来是个读书人，不像是生意人啊！还有，你这姨表妹要开油铺子，打算开在哪？不会是开在金瓯乡吧？”
这可真是撒了一个谎，便要用无数个谎言来填补了。
陈贸一边心里苦笑，一边应付着罗鸿茂，“这到没说，不过想来应该不至于，毕竟我那油铺子开在乡里啊，是不是？”话声一顿，不等罗鸿茂回答，他又飞快的接着说道：“不过也无所谓，乡里也不是我一家油铺子，对吧？与其让别人赚了，还不如自己人分杯羹。”
罗鸿茂闻言，呵呵笑着轻拍了陈贸的肩膀，“你啊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行了，你自己都愿意的事，我还有什么不乐意的。我还要出去收几笔帐，就不在这陪你了，反正规矩你都懂，回头决定了和我说一声，看在你领来的人的面上，我按老客的价格给。”
陈贸忙不迭的道谢。
罗鸿茂摆手，走了出去。
这边厢，余初瑾和苏里里外外都转了一圈后，正准备喊了陈贸上前来打听几句，不想才一转身，陈贸已经大步走了过来，眼见余初瑾要开口，连忙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先别开口，余初瑾会意过来，压下到了嘴边的话。
“怎么样，都看好了吗？”陈贸呵呵笑着问道，不等余初瑾开口，又接着说道：“左右这会儿天色也晚了，不若我们先进城去，晚上再仔细想想，想好了再做决定，怎么样？”
余初瑾点头道：“行，那我们先进城吧。”
陈贸和作坊里几个相熟的师傅打过招呼后，陪着余初瑾往外走去。
杭氏带着两小只在水车边上玩。
连着晴了六七天，又正是春夏交替的季节，天气一天比一天热，虽然说身上还穿着夹衫，但到底小孩子天性就喜欢玩水，两小只没敢脱了鞋下去玩，却是把个袖子撸得高高的捞着水里的小虾玩。
余初瑾一出屋子，便看到玩得不亦乐乎的两小只，笑着喊了一声，“攸宁，幼瑾，我们走了。”
杭氏闻声快步迎了过来，看了眼作坊后轻声问道：“怎么样？”
“晚上再说。”余初瑾对杭氏说道：“我们这会儿先进城，不然今天晚上住哪里都不知道了。”
杭氏连忙“哎”了一声，转身归拢着玩得乐不思蜀的两小只。
马车朝城门处驶去。
再有一个多时辰，城门便要落钥了，到处都是行色匆匆的或是回城或是出城的行人。
余初瑾正一边拧着余幼瑾湿了的袖子，一边训斥着她，“衣服都玩湿了，回头着凉生寒病了吃药别喊苦，喊苦我也不听。”
余幼瑾低垂着脑袋，大气也不敢吱一声。
杭氏心生内疚，轻声说道：“大姑娘，你别说幼瑾了，都是我的错，我没看着她。”
余初瑾哭笑不得，她看了杭氏，“嫂嫂，他俩都八岁了，该懂事了，你别什么事都往身上揽，你这会儿替她揽着兜着，等她长大嫁人了，你还能兜着揽着啊？”
杭氏笑着将余幼瑾揽在怀里，“那不是还有你吗？我兜不住揽不住，你难道能眼睁睁看着不管？”
余初瑾：“……”
趴在杭氏怀里的余幼瑾怯生生抬头看了过来，“长姐，你别说嫂嫂了，我下次不玩了，就算是玩也只玩一小会儿。”
杭氏忙不迭的说道：“你看我们幼瑾多乖！这么乖巧可人的姑娘，谁舍得让她难过呢？”
余初瑾深深地看了眼杭氏，“嫂嫂，你不能这样！”
杭氏讪笑着着垂了眼睑，不敢和余初瑾的目光对视。
余幼瑾看在眼里，转身扑到了余初瑾的怀里，“长姐，长姐……”
余初瑾被她晃得头晕，摆手道：“好了，好了，我不说了，你别晃我了。”
“长姐，你最好了。”余幼瑾抱着余初瑾的胳膊大声说道。
余初瑾捏了余幼瑾的脸，“你啊，就是个马屁精！”
“我就算是马屁精，也只拍长姐的马屁。”余幼瑾脆声说道。
余初瑾那个又是好笑，又是好气啊！
说说笑笑中，马车进了莘唐县城。
驾车的天冬放慢了车速，问余初瑾道：“大姑娘，我们现在是先去找个客栈歇了，还是先去街市上逛逛？”
“你家少爷怎么说？”余初瑾问道。
“少爷他说听大姑娘您的，您要是累了想去歇着，那就先去客栈，要是不累想先逛逛，那就去直接去街市。”天冬说道。
“那就去客栈吧，我们洗漱一番把饭吃了，休息休息攒足精神逛。”余初瑾说道。
天冬回了一声“好咧”便赶着马车去寻客栈。
一番打听后，最终决定歇宿在南大街的高升客栈。
将马车交给店里的伙计后，余初瑾一行人被店小二迎了进去，苏洐做主要了两间上房，三个女的一间，四个男的一间，当下一行人分成两拨去了各自的房间。
小孩子总是容易被新鲜的事物而吸引，一进屋子，余幼瑾便这里摸摸，那里看看，一边看一边对余初瑾说道：“长姐，这被子比我们家的被子还软和。”
余初瑾才要开口，余幼瑾却已经转身蹦到了窗边，探头看了窗外，说道：“长姐，长姐，你快来，这下面是一条街。”
许是因为已经到了晚边，大街并不热闹，就连吆喝叫骂的声音都没了，街道上人来人往却无一不是行色匆匆地低着头赶路。
杭氏害怕余幼瑾会栽下去，站在余幼瑾的身边，一只手扶着窗台，一只手则牵住了余幼瑾，“小心些，别摔下去了。”
“不会的，嫂嫂。”余幼瑾看了余初瑾说道：“窗户这么高，我这么矮，摔不下去。”
说着话还不忘举起手比了比自己和窗台的高度。
杭氏笑着点头，“那还是要小心些。”
余幼瑾没有反驳，而是乖巧地点头应道：“好的，我知道了嫂嫂。”
不多时，店小二送了热水进来，三人简单的梳洗一番后，正准备使了余幼瑾去找苏洐，不想余攸宁却敲门走了进来，“长姐，苏大哥问是现在下去吃东西，还是等会？”
“这会儿还早，再过个两刻钟的样子去吃吧。”余初瑾说道。
余攸宁点头，便要转身回去传话。
余初瑾因为有话要和杭氏说，便喊住余攸宁，说道：“你带着幼瑾一起去吧，回头让天冬陪着你们在下面转一圈。”
余攸宁闻言眼睛一亮，当即抬手招了余幼瑾上前。
杭氏一脸紧张的站了起来，“大姑娘，天冬一个人怕是看不过来，我一起去吧？”
“不用，不是还有攸宁吗？”余初瑾笑着说道：“他跟着老爷子学了这么久的功夫，还能让自家妹妹在眼前出事？没事，嫂嫂你歇一歇，让他们自己玩去。”
杭氏还待再说，却见余初瑾使了个眼色过来，一怔之后，当即明白过来，怕是余初瑾有事和自己商量，当下便不再坚持，但却不忘叮嘱余幼瑾，不要去客栈外，也不要去别人的客房里玩，遇上旁人打招呼给吃的一律不予理睬。
余幼瑾和余攸宁一一答应了，眼见杭氏再没有要叮嘱了，这才手牵着手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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