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 是他应该的

苏洐是踩着中饭的点来的。

        由荣华放了一挂小爆竹以示欢迎。

        余初瑾因为在厨房忙着，打了个照面便回了厨房继续忙活中午的饭菜，由荣华和郑骞陪着坐在堂屋里聊天。

        “姑爷，我听说黎大爷今年过没回来，是真的吗？”由荣华问道。

        苏洐点头，“年前，大表哥写了信回来，说是惜婷表妹有身孕了，因着胎儿未足三月，外祖母担心长途跋涉伤着肚子里的小孩，便回了信让他们今年留在府城过年，明年过年再回来。”

        “那五老爷呢？”由荣华不解的问道：“五老爷怎么也没有回来？”

        黎海官没有回来过年，别说苏洐，就是黎老夫人都没有想到。

        之前寄来的家书从来没说今年过年不回来，偏偏昨天的年夜饭等了又等没等到他回来，想着或许是耽搁在了路上，年初一应该能赶到，今天年初一也没把人等到。

        黎老夫情绪很是低落，苏洐不放心，和黎世风陪在身侧宽慰了许久，也是因此他才会踩着饭点来的。

        “我想着应该是有事耽搁了。”苏洐捧着茶盅，轻声说道。

        由荣华点头附和道：“肯定是这样的，五老爷一个人管着那么大的一摊子事，想来是被什么人或事给拖住了。”

        由荣华想得很简单，也和余初瑾偶尔聊过几句。

        黎海官生意做得大，内务府的生意都接了不少，现在老皇帝没了，新皇帝登基，新皇帝有他自己的心腹，位置就只有一个，已经占着位置的人肯定不愿将吃到嘴里的肥肉吐出来，没占到位置的人岂能善罢甘休？

        由荣华只要想想，都替黎海官头痛。不止一次说道：“要我说，这生意和谁做，都不能和官老爷做。那哪是做生意，那是拎着脑袋抢银子啊！”

        余初瑾深以为然，可现实却是，真坐到了那个位置，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的。

        闲说了几句，苏洐突然看了郑骞问道：“老大人，我打算开春去趟京城，你有没有什么需要带的信或者是东西。”

        郑骞慢慢抬头看向苏洐，“你要去京城？”

        苏洐点头。

        虽然不能参加这一次的恩科，但苏洐还是打算去看看。

        郑骞默然片刻后，摇头说道：“没有。”

        即便从朱林那知道，长女郑千和嫁的夫婿庄溱林是个有情有义的，可郑骞还是不打算和他们联系。

        联系什么呢？

        这一生他注定要老死在龛谷寨，既然如此，又何必让他们多一份挂牵和忧虑？只要知道，他们过得好，就可以了。即便是另外两个女儿，郑弿心里的愧疚都多过怨责。说到底，是他无能，连累了她们！

        苏洐有心再劝几句，可对上郑骞写满沧桑的眸子，终究是一句话也没说。

        只是，叫苏洐和郑骞都想不到的是，二月里，便在余初瑾等人筹备着送余攸宁去参加县里的考试时，郑骞的长女却和夫婿诚意伯世子庄溱林来了龛谷寨。

        彼时，郑骞正坐在廊檐下，看着余初瑾替余攸宁打点着行装，天冬套了马车等在外面，苏洐站在余攸宁身侧，揽着余攸宁的肩，对忙进忙出的余初瑾说道：“可以了，不能再耽搁了，再耽搁就进不了城了。”

        余初瑾这才收了手，说道：“行，那就这样吧，真要落下什么，回头在县城买就是。”

        苏洐点头应是，回头看了余初瑾，问道：“你真的不一起去？”

        “不去了。”余初瑾说道：“家里脱不开人，我在家等你们的好消息。”

        苏洐便说道：“那行，这就出发吧。”

        话落牵了余攸宁的手便朝等在外面的马车走去，余初瑾和杭氏几人也跟着往外走，郑骞才刚要站起来，门外却响起道略略带着疲惫的声音，“请问，这里是余大姑娘，余初瑾的家吗？”

        即便隔了那么多年，即便面还没有见着，可郑骞还是在第一时间便听出了那管声音来自何人，整个人如同僵住了一般，怔怔的立在了原地。

        天冬领着人往里走时，郑骞的目光一瞬间如光如电一般胶在身姿清瘦的来人身上，似是有所感应，郑千和顺着目光看了过来，下一刻，整个人都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哆嗦着嘴唇想开口，却是嗓子哑得发不出一个音。

        “大姑娘……”

        走在后面的天冬领着个身材颀长面目端方，穿一身宝蓝色素面直裰，年约四旬的男子走了进来，才刚喊了一声大姑娘，男子却突然抢步上前，一手扶着妇人，温声问道：“千和，怎么了？”

        郑千和摇头，眼里的泪纷纷如雨落下。

        余初瑾朝身侧的青茶看了过去，心中虽有所猜想，但却不敢肯定，直至青茶哽着嗓子开口说“是老大人的女儿和夫婿”时，她才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底的酸涩含笑上前。

        “是来看郑爷爷的吧？”余初瑾招呼着情难自抑的郑千和夫妇俩，“有什么话，进屋坐下来说吧。”

        这个时候，郑骞也已经站了起来，向来山一样的他，这会儿整个人看着却是佝偻了不少，他一步一步走到哭在庄溱林怀里的郑千和跟前，叹了口气，说道：“不是，不让你们来吗？”

        庄溱林松开郑千和，退后半步，撩了袍摆跪在地上郑重磕了三个响头，“溱林见过岳父大人。”

        郑骞待要上前扶起他，郑千和上前挽了郑骞的胳膊，“让他磕吧，是他应该的。”

        苏洐带着余攸宁走了过来，他一边扶起庄溱林，一边对余攸宁说道：“攸宁，来见过你郑姑姑和庄姑父。”

        余攸宁拜郑骞为师，按说应该以师兄妹相称，但到底郑千和的年纪摆在那，再没有比这声“姑姑”更合适的了。

        余攸宁上前揖手行礼，“攸宁见过姑姑，姑父。”

        郑千和还没有明白过来，庄溱林已经伸手扶住了余攸宁，上下打量一番后，回头对郑骞问道：“岳父，你收了余大人的儿子当关门弟子？”

        郑骞点头。

        庄溱林在身上摸了摸，摸来摸去也没摸出什么，讪笑着说道：“攸宁，姑父今天没准备，见面礼改日再补上。”

        余攸宁连忙摇头说不用。

        余初瑾想着要不去和天冬说一声，今天先不去县城了，明天一早再出发，不想郑骞却在这时说道：“阿洐，你带着攸宁先去忙吧，有什么话以后再说。”

        “或者，我们明天再去也一样的。”苏洐说道。

        郑骞摇头，出门的日子是算过的，虽说他不信这些，但事关余攸宁，他还是愿意信上一信。

        是故，当即说道：“日子是特意选过的，再改也不知道最近有没有好日子，去吧，左右他们也来了，不可能住上个一天半宿的就走。”

        苏洐便朝余初瑾看来，似是问余初瑾是什么意思。

        余初瑾想了想，说道：“听郑爷爷的吧，有什么事，等攸宁考完回来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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