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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恐惧


楚昭衍扯了扯了领口,强行把视线挪回到怀里的甜美小奶狗身上。

        “昭昭哥。”小奶狗甜腻腻的叫了一声。

        楚昭衍瞬间荡起了一股不知是身理反应还是心理反应的鸡皮疙瘩。

        莫非自己的口味真的变了?

        不远处的于洋在乐不思蜀的间隙中看向楚昭衍,随后他便看到楚昭衍捏起旁边那个小白脸的下巴吻了上去。

        “咔嚓——”

        嗯,角度完美,于洋满意的点了点头,照片发送成功。

        再次看回去的时候,楚昭衍已经对着另一个小美妞打情骂俏了。

        于洋心里连连叹息,也不知道这楚锦波咋想的,防贼一样的防着自己儿子,别人家家长生怕自己家孩子不学好,这位家长生怕自己家孩子变成一个五好公民。

        要不是于洋全家的命脉都掌握在楚锦波手上,他是真心不想被当成狗使唤还要负责全天监视。

        坐在包厢角落里像隐形人一样的保安强子看的更是瞠目结舌,刚才楚昭衍的行为已经震碎了他作为一名铁直男的三观,恨不得今晚回去就把自己的眼珠子抠下来泡在84里消个毒。

        楚昭衍琢磨着于洋拍给老苟的素材应该差不多了,于是放开小奶狗开始深思自己是不是该换口味了?

        阳光学长型?太清淡

        力量猛男款?略血腥

        病娇柔美系?没意思

        禁欲大叔楚昭衍不自觉的再次看向门口,突然发现门外的侧脸不见了,他的心里冒出了一颗花骨朵。

        他看到了?

        忍受不了了?

        生气了?

        然而下一秒,波澜不惊的侧脸又出现在了楚昭衍的视线中——人家只是蹲下去系了个鞋带。

        楚昭衍心说:再看就是狗。

        第二十三次当狗的时候,楚昭衍的眼前已经开始出现重影。

        他对着角落处的强子勾了勾手指,强子吓的腿都软了,赶忙假装自己没看到那只勾魂索命手,将视线投向了五彩斑斓的闪灯。

        就在强子准备用余光探一探的时候,楚昭衍的脸突然凑在了他眼前,强子一个没蹲稳,跌坐在地。

        楚昭衍如意算盘打的可好了,今晚他原本是打算让严莫坤就坐在他眼跟前看着他为非作歹的。

        可是临了他突然发现严莫坤在他眼前的话,他好像对别人下不去嘴,那岂不是没有素材可提供给于洋了?

        不过在严莫坤的同事面前他倒是无所畏,到时候强子一定会一脸震惊的向严莫坤转播:“卧槽今晚那男的就是个变态人渣啊!”

        到时候他会是什么反应?

        会不会找到自己冲上来就是一个大拳头?

        会不会还像以前一样满世界追着自己打:“你他妈的再不学好,看老子不卸你的腿!”

        楚昭衍等不及知道答案了。

        严莫坤单手插兜站在门外,他想抽烟,但工作时间没法抽,耳边聒噪的音乐和欢笑声扰的他心烦,他蓦的想起尤夏说的话——

        [他已经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垃圾了。]

        微微晃了晃僵硬的脖颈,严莫坤将双目放空。

        就在这时,身后的包厢门突然被撞开,强子如一颗流星弹一般窜出来撞上走廊对面的墙壁。

        楚昭衍紧跟其后提起强子的衣领,逼问:“老子喊你听不到么?”

        强子是当过兵的,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儿被死死的按在墙上不敢反抗:“老,老板,我真没看见。”

        严莫坤淡淡的看着,莫名的凉意从脚底一路向上直达心尖,结下一层厚实的冰痂。

        楚昭衍一把掀起强子的下巴,故作惊讶的笑道:“没听到?意思是我的错?”

        “老板我不是这个意思”

        话还没说完,楚昭衍便一拳打了下去,强子几欲还手,但他知道还手的代价,因此全程紧咬着牙关只是不停的道歉。

        包厢的人都围了出来,有人还在叫好吹哨儿,严莫坤撇开了头。

        楚昭衍一拳一拳的打了下去,连同着灼烧的愤恨和垂死挣扎的期盼。

        小叔,你不来阻止我吗?

        你真的不管我了吗?

        拉开楚昭衍的是其他的保安和于洋他们,撕扯混乱中,楚昭衍看到了人群外一脸漠然的严莫坤。

        他莫名笑了。

        嗐,人还真是贱啊。

        楚昭衍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去的,好像是于洋送的他,还是哪个曾经和他有过一夜之欢的人,他不记得了。

        一楼客厅的灯开着,楚锦波正坐在餐桌边,老苟立在一旁。

        楚昭衍酒意清醒了一半。

        时至今日,即便楚锦波已生出白发,即便打起架来两个楚锦波也不是他的对手。

        但每次看到这个人的时候,每次注视着他眼睛的时候,恐惧就如同淬了毒的针,扎破他的皮肉扭曲着射入他的血脉,绵亘不绝的盘绕在他身体的每一寸细胞里。

        “回来了?”楚锦波笑着指了指桌上的餐盘:“吃点东西吧。”

        楚昭衍扫了一眼桌上被餐盖盖着的精致小盘:“不饿。”

        楚锦波温声道:“不饿也吃点,喝酒对胃不好。”

        楚昭衍知道反抗也是徒劳,走过去坐了下来。

        老苟伸手替他揭开餐盖,渗着血的牛排冒着冷气,散发出腥涩古怪的气味。

        “你喜欢的。”楚锦波笑着将牛排往前推了推。

        楚昭衍一言不发的拿起刀叉,熟练的割下一块塞进嘴里,血水来不及从嘴边溢出,楚昭衍已伸出猩红的舌尖勾了回去。

        “什么事?”楚昭衍吞咽下满口冰凉,轻轻打了个寒颤。

        楚锦波每次来他住的地方,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尽管他只来过两次。

        楚锦波慢声慢语:“严莫坤的事儿怎么样了?”

        楚昭衍又塞了一口牛肉:“在进行。”

        “小时候他拿你当儿子养,念着旧情会对你信任三分,”楚锦波顿了顿,意味不明的看着楚昭衍:“你小时候也很挺依赖他。”

        楚昭衍闷声道:“是么?不记得了。”

        楚锦波在楚昭衍脸上打量了一番,随后从抽纸盒里捏出一张纸巾递给楚昭衍:“我听说你今晚莫名其妙打了人?”

        楚昭衍接过纸巾放在一边:“一个不听话的保安。”

        “不听话是该教训,”楚锦波深深的看着楚昭衍:“但是要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楚昭衍点了点头继续切割牛排:“嗯。”

        “这段时间我会比较忙,”楚锦波站起身走到窗边:“过完年你就开始接管集团的部分生意。”

        楚昭衍不动声色道:“好。”

        看来,老苟已经将他那天在车里的“睿智推理”告诉楚锦波了。

        楚锦波:“在那之前,尽快让他为我们所用。”

        “嗯。”

        “需要我干预吗?”

        楚昭衍:“不用。”

        “好,那我回去了,”楚锦波来到楚昭衍身边,在他肩头重重一按:“控制好你的情绪。”

        楚锦波走后,楚昭衍强行将一整块牛排塞进了胃里。

        然而一上楼走进卧室,便冲进洗手间趴在马桶上狂呕了起来。

        但他的胃似乎对生肉的吸收能力格外优秀,吐了半天什么都没吐出来。

        倒是被楚锦波吓退的醉意不知何时又冒出了头,一步三摇的走出洗手间倒头趴在床上沉沉的睡了过去。

        昏黄的落日下,一个身着素白长裙的瘦弱女人正呆滞的坐在庭院的秋千上,面容发黄,嘴唇没有一丝血气,失焦的双目偶尔随着篱笆墙下那个幼小的身躯轻轻的转动着。

        远远看去像一颗枯朽了的花,只有脖颈上围着的一根黄色丝巾给这副躯壳增添了几分活气。

        “妈妈!兔子!”篱笆墙下传来一声稚嫩的惊呼,男孩儿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般,欣喜的抱着兔子朝女人跑来:“妈妈,兔子!”

        女人干裂的嘴唇微微扯开一个笑容,像是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将胳膊抬起,搭在了男孩儿的脑袋上。

        她艰难的张了张嘴,如同推开了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嘶哑着发出两个字:“阿昭。”

        “妈妈你说话啦!”阿昭弯着眼睛露出一对尖尖的小虎牙:“你刚才叫我的名字了!”

        在年幼的阿昭心中,他的妈妈和别人家的妈妈是不一样的。

        别人家的妈妈会对自己的小孩儿笑,会拉着他们的手,会带他们出去玩,但他的妈妈一天中大半的时间是坐在阁楼里望着窗外发呆,看困了就回床上睡觉。

        偶尔心情好,就会在保姆的陪同下,到庭院的秋千上坐一会儿,但也坐不了太久,很快就会犯困。

        那次,女人的心情似乎格外好,甚至摸了摸阿昭的脑袋,有那么一瞬间,阿昭感受到了别的小孩儿被妈妈抚摸时候的兴奋感。

        然而这一幕却落在了不远处一双阴翳尖锐的目光中。

        “阿昭喜欢兔子吗?”男声响起,女人抚摸阿昭的手陡然一僵,浑身颤抖了起来,胡桃大的双目中散发出骇人的恐惧,抚摸着阿昭脑袋的手不自觉的抓成了一个拳头。

        阿昭的头发被扯的生疼,急忙呲着牙躲开,惊慌的抱着兔子缩到一边。

        男人缓缓蹲在阿昭面前,笑着摸他怀里的兔子,又问:“阿昭喜欢兔子吗?”

        男人笑容温和,阿昭很快忘记了刚才女人的异样,重重的点了点头。

        男人指向女人,再问:“那阿昭喜欢妈妈多一点儿,还是喜欢兔子多一点?”

        秋千上的女人双手死死的抓着绳子,面容扭曲又恐怖。

        阿昭一时难以抉择了起来,兔子可爱,毛茸茸的,但她是妈妈,别人都说妈妈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来,爸爸帮你做选择。”男人笑着朝身后勾了勾手指,不知从哪儿冲出来的几个男人扯着不停扭动着身躯的女人进入了阁楼。

        看着女人的背影,小阿昭的心里突然莫名难受了起来,但很快,男人便掏出一颗糖果塞进了阿昭的嘴里,香甜的气息再度转移了阿昭的注意力。

        紧接着,男人抱起阿昭走进房间,一步一步踩着老旧的木制楼梯走上了阁楼。

        阁楼上有一个阿昭从来没有进去过的房间,房间的墙壁上挂满了阿昭叫不出名的各类工具,还有各种插满了管子的仪器,铁床,椅子

        此刻,女人的就坐在房间正中心的一张椅子上,她的四肢和脖子被皮带紧扣着,毫无血色的脸庞在白炽灯森森的照射下散发着诡异的神情。

        阿昭打了几个冷颤,手上一松,兔子趁机溜出怀里,被墙边站着的人一把拎了回来。

        男人笑着在阿昭耳边轻声问:“兔子不听阿昭的话,该怎么办呢?”

        小阿昭难受极了,他不想呆在这儿,下意识的在男人的怀里挣扎了起来,男人神色一凝,一把捏住阿昭伶细的脖颈:“阿昭也要不听话吗?”

        女人见状突然狂躁了起来,阿昭呼吸一滞,嘴里的糖块卡在了喉头,他惊惶的张着漂亮的眼睛,第一次感受到了恐惧。

        很快,男人的手一松,阿昭白嫩的脖颈上登时出现了几道红印,糖块“咕嘟”一声吞了进去,嘴里甜的发苦。

        男人温柔的将阿昭放在与女人正对面的一张椅子上,女人垂着头,阿昭看不到她的表情,艳丽的丝巾翘着一个角,从皮带的边缘蹿了出来。

        男人踱步走向女人:“阿昭啊,你知道吗,爸爸也很喜欢妈妈,就像你喜欢小兔子一样喜欢妈妈。”

        男人凑近女人,闭着眼极其享受的嗅了嗅女人的气味,继而伸手扯住女人的头发,一把扬起面相阿昭。

        阿昭被吓了一大跳,卷翘的睫毛不停地颤抖,双手死死的抠着板凳。

        男人将脸贴在女人冰冷的脸颊上,一脸无奈的看着阿昭:“可是妈妈不听话,阿昭说,爸爸该怎么办呢?”

        阿昭的小脸惨白,他感觉自己快呼吸不过来了,只能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不停地摇头。

        男人似乎对阿昭害怕的样子有点不满意,但他有耐心。

        只见男人朝着拎兔子的人勾了勾下巴,对方立刻心领神会,走过来将兔子按在阿昭面前一个造型奇怪的桌子上,然后将它的四肢和头如同女人一样,用绳子固定在五根凸起在桌面的铁柱上。

        阿昭心悸的厉害,低头是惊慌翻腾的兔子,抬头是满眼惊惧的女人,他感觉沉进胃里的糖块开始不断地向上翻涌。

        这时,男人身边一个满头白发但面容年轻的男人低声问:“先生,现在是不是太早了,少爷的表现已经是超出同龄人的冷静了,要不我们慢慢来?”

        “慢慢来?”男人森森开口:“等着他被胆怯和怜悯侵蚀以后再来?”

        白发男人不再多话,退到了一边。

        男人缓缓来到阿昭身边,将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轻柔的说:“阿昭,爸爸来教你,对不听话的东西,应该怎么做。”

        话语间,“咔哒”一声,男人按下了桌上的一个红色按钮。

        一阵机械轰鸣响起,坐在椅子上的女人剧烈颤抖了起来,脸上的皮肉开始鼓噪,面容狰狞扭曲,半张着的嘴中流出黄色浓稠的液体,喉咙里发出如牲畜嗷叫般的呜咽声。

        阿昭终于忍受不住的尖叫了起来,男人一把捂住他的嘴,贴进他耳边:“想救她吗?”

        阿昭瞪着惊恐的双目拼命点头。

        男人:“想救她,就去按那个蓝色的按钮。”

        阿昭噙满了泪水的眸子木然的看向桌面,那个蓝色的按钮就在他的眼前,就在兔子的身边。

        惊惶间,女人再次发出一阵凄惨嘶哑的低吼。

        阿昭一咬牙,伸手“啪”的按了下去。

        伴随着另一阵凄厉细锐的嘶叫,桌上的五根铁柱分别以极大的力道快速朝四角弹开,阿昭还没来及反应过来,就被一股黏稠腥臭的液体糊满了脸。

        阿昭只觉得耳畔嗡嗡作响,猩红昏茫的视线中,女人逐渐恢复神智,平静了下来。

        而桌子上一滩被血染红的白毛烂肉摆动了两下,没有了动静。

        被撕扯开来的筋肉和血串,还连接在被五根铁柱绑着的四肢和头颅上。

        阿昭窒息的盯着被生生扯断的兔子,胃液包裹着糖块终于涌进了口腔,糖果的香甜混合着浓烈的腥臭自舌根处蔓延开来。

        他呆滞的瞪着热气腾腾的鲜血,从兔子断裂的脖颈处汩汩流出,顺着桌面滴在了他崭新的白色皮鞋上

        楚昭衍被一口大气憋醒,猛的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正趴在床上,额角滚烫。

        黑暗中,他沉沉的闭了闭双眼,艰难的从床上爬起,抬腕一看,凌晨3点。

        窗外的大雪还在纷飞,城市的灯海将覆盖着积雪的襄海市照的透亮。

        他将视线落在了床前的一片空地上,那里摆放着一个精致的展架,擦的锃亮的玻璃罩内摆放着一个纸折的兔子,兔子的身上有一大半被早已干涸的血迹浸透。

        他怔怔的盯着那兔子半晌,起身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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