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会议
晚餐结束后，陆之衡主动提出要送夏濯宜回家，由于对方在用餐期间的言行过于正常，后者也不好再去拂他的面子，只是在系安全带的间隙里含糊说到：“我记得路，不用导航了。”
事实上，夏濯宜只是不想让自己的地址留在陆之衡的手机上，可他并不知道，自己万恶的老板一早就把所有资料都发给了陆之衡。
作为一个守法公民，陆之衡当然不会去干什么尾随蹲点之类的事。他在收到夏濯宜的资料时候只随意看了几眼，很快就放下手机感慨起了对方的命运多舛。
陆之衡暗自忏悔，他只是在按原作的剧本走，祈祷夏濯宜千万不要觉得自己是个精神病。
虽然穿书后的陆之衡被设定在了28岁，而然现实中的陆之衡到底也只有18岁零几个月。
他勤勤恳恳当了十几年做题家，每天除了上课、写作业、补课，就只剩下吃饭、睡觉、上厕所，当然偶尔也会给姐姐跑跑腿。
这才刚考上心仪的大学准备摆两天烂，没成想就穿进了书里，跳过大学生活直接开始上班。
思绪到了这里，陆之衡不由带起一阵惆怅，他难得在夏濯宜面前露出了一副和年龄‘相符’的深沉表情，倒是不经意就让对方把他的负分又调整回了零分。
长得帅果然还是有点用。
夏濯宜一边用余光瞄着陆之衡，一边这样想到。
对方在不说话的情况下，会极为割裂地让人感受到一种从容的专注。
细框眼镜板正地架在对方的鼻梁上，并不严肃，反而将所有的线条都衬出了笼统且均停的矜贵。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什么交流，除了夏濯宜偶尔指示一下转弯或直行，大多数时候他们之间的氛围都和那些只有几面之缘的陌生人一样疏离。
等到了小区门口，夏濯宜才说句无关的内容，他打断了陆之衡想要送他进去的想法，礼貌又冷淡地拒绝到：“这里就好了，谢谢陆总。”
作为一名已经了解了剧情和展开的读者，夏濯宜其实很清楚对方并不会做什么，至多不过是背诵五分钟的土味情话，再来一些自以为帅气的举动。
但那些内容实在是太倒人胃口，以至于夏濯宜在陆之衡想要开口的前一秒就截停了对方：“我还要去跳广场舞，消食，陆总您先回去吧，今天麻烦您了。”
他看后者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口，流畅英逸的轮廓因为少有的窘迫而显得几分带着少年气的可爱。
夏濯宜想，要是陆之衡是个哑巴的话，他倒确实不介意尝试着和对方交往。
当然，前提是，对方不能说话。
回到家后夏濯宜把这几天的收入和爷爷的账单一起记了下来，虽然新公司的待遇要比先前好上不少，但新剧开拍之前，他手里剩下的也就只有先前那部小网剧给的不高的片酬。
他拿一部分存进了爷爷的卡里，剩下的就仔仔细细按一天两餐分到了下一部剧开机。
等到算完这些再拿起手机一看，他的无良老板居然又往他脑袋上砸了块馅饼。
【老板】：明天早点来公司，给你请了个古筝老师，下个月安排了一个国风综艺给你。
夏濯宜握着手机沉思了一番，开始疑惑，难道原作里主角受和这个老板也有什么不得不说的剧情？
【夏濯宜】：老板，你是不是发错人了？
【老板】：？
【老板】：你不是夏濯宜吗？
【夏濯宜】：我是。
夏濯宜看着聊天界面的对话，又努力回忆了一遍剧情，分明原作中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过这个角色，而对方现在所做的则都该是陆之衡的内容，难道是因为自己没有接受主角攻的示好，因此不小心改变了故事线？
想到这里，夏濯宜扶着额头深深叹了口气，继而用方才回顾到的陆之衡的台词向老板补充了一句。
【夏濯宜】：别爱我，没结果。
【老板】：撞到脑子了？
一不小心就被误会了的程意赶紧又给陆之衡发了条消息。
【程意】：大事不好了，你老婆暗恋我！
【陆之衡】：？？？
【程意】：【图片】
收到消息的陆之衡先是不屑一顾，毕竟夏濯宜的意思显然是在拒绝，可细想下去，他又觉得不对。
后者这么回复，不显然就是误会了程意对他有想法？
他为什么会觉得程意对他有想法？
他为什么会把思路转到程意对他有想法？
他为什么会和程意说这么多话？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陆之衡察觉到了一丝危机感，他怀疑他命中注定的老婆偷偷喜欢上了别人！
第二天一早，夏濯宜还没起床就被一阵电话铃吵醒了，好在这次不再是他的老板，而是他的新经纪人。
听惯了陆之衡那些奇奇怪怪的发言，忽地有人正常地与他交流，夏濯宜倒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他只能在每个句末貌似敷衍地‘嗯’上一声，试图通过这样的方式向对方传递自己在听的信号。
经纪人在电话里说新剧已经招到了投资方，原本说好了下周签合同，那头却等不及似的赶着今天的大早就来了公司，连夏濯宜的老板都极其狗腿地早起赶来迎接。
夏濯宜一听只当是什么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大人物，急得连面包都忘了带，匆忙洗漱完毕，就咬牙上了一辆出租车。
二十分钟后，他绝望地在公司的会议室看见了陆之衡那张格外欠揍的脸。
“好巧啊，怎么我投什么剧主演都是你？”
夏濯宜咬着牙克制住自己的想翻白眼的冲动，老老实实走进去打了个招呼，正想着对方似乎还在昨天那种相对正常的状态里，陆之衡却走到了他的身边。
后者略微俯身，靠近的瞬间带来一股极清爽的香气，夏濯宜还没来得改善对他的评价，陆之衡就贴着他的耳廓说到：“你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上一秒还在脸红心跳的夏濯宜顿时被现实打醒，他盯着那张和自己离得过近的脸，冷下了眼神，几乎毫不掩饰嫌弃地将陆之衡往边上推了推。
他觉得自己还是不该高估对方的谈吐，这是作者在一开始就设定好了的内容，根本就不可能改变。
整场会议，陆之衡都坐在夏濯宜身边，好在他并没有像原作那样和后者有什么身体接触，只是有意无意地往夏濯宜所在的方向瞥一眼。
夏濯宜也懒得和对方计较，他在最初的几分钟里就想开了，不如就把陆之衡当成个地主家的傻儿子，反正他也不是真正的主角受，没必要按照剧情去委屈自己做些什么。
想通了这一点，夏濯宜就连表情都明朗了不少，笑盈盈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甚至偶尔还会回应一下陆之衡过于直白的眼神。
后者被他那突然转变的态度弄得摸不着头脑，傻乎乎愣了半天，末了恍然转过身，用一种极其笃定的语气说到：“你就这么想引起我的注意？”
夏濯宜的嘴角抽了抽，他觉得自己果然还是不能给陆之衡好脸色看。
“陆总，您有考虑过去做一下心理咨询吗？”
“已经给陆总约好了医生，周日下午两点半。”
小夏赶在陆之衡再蹦出什么‘名句’之前接过了夏濯宜的话，她面无表情地站在对方身后，却能切实让人感受到一种外溢的痛苦。
夏濯宜感同身受地与她对视了一眼，继而担心地问到：“时间足够吗？”
小夏看了看夏濯宜，又看了看一旁人模人样的陆之衡，最终也只是模棱两可地回答：“以前都是这个时间。”
夏濯宜将这句话细品了一番，看来是不够了。
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其实就可以发现，陆之衡在小夏说预约了心理咨询的那一秒就变得沉静了起来。
他其实十分担心自己会露馅，毕竟他既没法解释自己是怎么来的，更不好和所有人说，他们其实不过是由二维文字堆砌出来的角色。
陆之衡很聪明，他当了十几年的做题家，从观察到学习，从旁敲侧击到融入群体，他可以完美地做到在日常生活中不动声色地代替原作男主，但他并不认为，在面对一个长期交流的心理医生时，他也能够做到滴水不漏。
“把预约取消掉。”
他转过头，严肃地拒绝了小夏的自作主张。
“可是您已经两个月没去了。”
小夏将声音放轻了些，会议室的另一头还有导演和统筹，她可不想让那些想象力丰富的艺术家认为自己的老板有什么隐疾。
“取消。”
陆之衡又重复了一遍，甚至将语气也刻意放冷了些。
夏濯宜没有见过这样板着脸的陆之衡，不自觉便也小心翼翼地往另一边靠了些。
他看见小夏露出了一个有些为难的表情，但很快，后者便拿着手机删除了那条日常。
对方将指尖在屏幕上拖动了几回，而后用格外专业的态度及语气询问到：“陆总，这样的话周日下午会有4个小时的空余时间，需要将之后的行程往前推吗？”
“不用。”陆之衡故作不满地沉声道。
“周日下午我要去和夏濯宜约会。”
“你要和谁去约会？”夏濯宜难以置信地惊叫了一声。
“和你啊。”
或许是终于抑制不住心底的猜想，夏濯宜在听见对方的回答之后伸出手，用掌心盖住了陆之衡的额头。
“你是不是发烧了？”
这句话仿佛一下子触碰到了后者的土味开关。
陆之衡霎时便想起了原作中男主发烧的剧情，夏濯宜也是一样将他温热的手掌贴上去。
圆润的指尖甚至完全一致地抵着眉骨，将将那就在那里留下了格外特殊的温度。
于是陆之衡也像书里写的那样回握住了对方，深情地凝视着夏濯宜说到：“你关心我！你心里有我！”
“呕——”小夏在突如其来的反胃感里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取消了张医生的预约。
“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陆之衡关切地看了自己的助理一眼。
“没事老板，可能是食物中毒了。”
小夏一抬头，看见了对面一脸放空，显然已经麻木了的夏濯宜。
造孽啊，她在心里默默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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