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初婚

一个周转眼过去了。

        夏丽华进了大理寺，因杀人罪，被判秋后问斩。

        丰母受伤后经过治疗，一直躺在床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知是恐惧，还是后悔。手里一直拿着一串佛珠。

        徐小念被路允接回王府后，直到如今也没来过永宁侯府。

        落芸也拿回了卖身契，成日里乖乖地待在疏影院，丰珺没在家时，她就陪着穆容儿吟诗作词，赏花养鱼；丰珺回家时，她就回屋自个儿绣花。

        一切仿佛都回到了正轨，可穆容儿仍然会不时想起夏丽华，想起成婚的第一日……

        阳光透过轩榥轻刺了她的眼睛，迷迷糊糊睁开后，大底看清了眼前那人，“没错，是夫君。”她心里暗念到。

        “容儿，可睡饱了？久别重逢，昨夜是我重了些，”丰珺顿了顿，继续含笑说到“因此我早早去厨房，亲自瞧着炖了八珍汤，给娘子赔罪”。说完，还戏剧般的拱手行礼，便是赔罪了。

        穆容儿轻轻掀开被褥，是了，是他手下留情了……接着，便是脸颊一阵通红，低了头，轻轻的问道：“昨夜发生了什么？我只记得我把合卺酒喝光了，然后……”毕竟初临□□，刚过碧玉年华，害羞说不出话来，也是人之常情。

        “容儿，可真想知道？”

        “嗯~”

        “那便是春宵一刻，巫山云雨，盈盈一握便胜却人间无数……”

        “夫君勿念”，穆容儿耳朵都红了，赶紧伸手捂住耳朵，示意不要再继续了。

        “夫君……”

        丰珺没等穆容儿说完，嘴唇已经贴了上去……

        穆容儿也没任由着他，用手使劲推开。见穆容儿如此认真，丰珺也不敢继续了，只用手捏了捏她通红的脸颊，温柔地说了句：“听容儿的。”

        接着，穆容儿整理好衣服，唤来贴身婢女枝儿为自己洗漱打扮，转头对丰珺说道：“夫君还要上朝，快去吧，若是迟了，外头可要说容儿的不是了。”

        “容儿既唤我‘夫君’，我自是听容儿的。”丰珺对穆容儿又是一笑，刚准备离开，忽又想起来……转身亲了穆容儿一下，再说道：“容儿，记得把汤喝了，等我回来。”

        “嗯”穆容儿害羞一笑，枝儿在一旁瞧着也是害羞，她自幼随着小姐在闺中长大，虽听小姐讲过一些情情爱爱的故事，却也没见过此等场面。

        丰珺见穆容儿应声，再看她的神情，确是害羞无法自已，也不再挑逗她了，一边转身出门上朝，一边脑子里幻想着昨夜与穆容儿的种种，偷偷害羞起来。

        “小姐，不，小夫人，小侯爷与你好生恩爱，看来一切都变好了。出阁前你还怨声载道，怎么如今……”

        “枝儿，这两年来，是我误解他了”紧接着，穆容儿从床旁边的箱子里拿出一沓信纸，上面密密麻麻全是字，“昨夜掀开盖头后，我看到小侯爷流泪了，我本想不说话气他一回，两年前，他消失的无声无息，如今却突然提亲娶我……可一看到他流泪，我就忍不住问了他，你可知他对我说了什么？”

        “什么？”

        “‘两年前，突然消失，是我的不对。我之所以消失，是为了考取功名娶你’，我越听越糊涂，他家本就是功勋之家，他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承袭爵位，再说，考功名与娶我又有何关系？”

        “是啊，小姐，为什么呢？”枝儿也是个爱听故事的主儿，入迷之际，竟然又叫了“小姐”，没叫“夫人”。

        “他告诉我，因为新帝登基，急需培养自己的势力，于是在近年科考中又加了一项，中状元者，可任意提一个要求。当年婆婆对我有很大的偏见，又去我婆家闹了一次，我和小侯爷的缘分几乎尽了，小侯爷为了可以自己做主，所以去鹿山书院苦读了两年，考取了功名……”

        果真是一段佳话呀！

        时间回到两年前……

        穆容儿原是侍郎之女，先丞相之孙，奈何家道中落，到父亲一代，连“侍郎”这个官位都是爷爷临死前屈尊降贵给他弄到的。她表面上家世显赫，实际上她家如今不过纸老虎而已。

        可穆容儿是独女，生来聪慧，穆丞相在世时，对这个孙女是疼爱备至，诗词礼乐，尚书春秋，无一不是亲自传授，好在孙女不像他爹。学地勤奋，见效也快，这倒是给了穆丞相极大的欣慰，可恨不是男儿身，否则光宗耀祖之任何须穆侍郎累死累活。

        穆容儿刚及笄，因为一次醉月阁诗会，便名震京城。也正是因为这次诗会，才邂逅了小侯爷丰珺。

        二人可谓一见倾心，穆容儿在世家小姐中脱颖而出，人人称道，不愧是“丞相之后”，而丰珺也在世家子弟中出类拔萃，人人称道，不愧是“功臣之子”。就这样，一个丞相之后，一个功臣之子，被互相的才气所折服。女的是，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男的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可谓才子配佳人，妙哉，妙哉！

        说到那丰珺小侯爷，父亲是武将，尾随先帝一路披荆斩棘，水深火热，打下这片江山，奈何先帝畏惧功臣自大，留下祸患，一登基，便指令“重文轻武”，于是，这丰家武将之家，也是披着一张老虎皮罢了。

        说回二人一见倾心来，诗会后，丰珺小侯爷在穆家门前悄悄痴心等了三天，终于等到枝儿外出，于是也不惜钱财，一回便是人家三个月的俸禄，托枝儿给穆小姐送封信。那穆容儿原就对那丰珺有意思，尽管回来后依然礼数周全，心里却是一团乱麻，这封信正是她的救命之药啊。

        于是二人便暗中往来了两三个月，“婢子送信”玩够了，便是红叶传书，风筝传情的把戏，穆容儿在红叶上写下“山有木兮木有枝”，算准了河流时间方向，让枝儿丢进小溪，那丰珺小王爷也是痴心一片，无论有多难，都要找到这片红叶。然后在风筝上写下这下句“心悦君兮君不知”，临了，还有加一句“吾心正似汝心”。

        两人本就是才子佳人，诗情画意，风雅趣事，尽兴至极，一来二去，又是知己，又是爱人。可好景不长，这丰珺小侯爷，表面温润如玉，实际上也是略有谋略，可惜，爱情比不得吃饭睡觉，人生头一次，也不知道瞒一下丰家二老，很快，连传了哪句诗哪句词都被知道的一清二楚……

        丰家侯爷虽是武将，却也识字，丰家主母更是大家闺秀出身。可也正是这大家闺秀出身，礼数永远第一，所以对穆容儿有了很大的偏见。

        他们表面没有阻挡儿子，只是悉心教诲，告诉儿子，需得考取功名，光宗耀祖后，父母做主，三书六礼，十里红妆。

        丰珺素来对父母的话深信不疑，于是也便欣然接受。谁成想，就是在父母承诺后的第三天，路过书房，偶然听到了父母的对话……

        “儿子喜欢，那等他考取功名后娶了便是，你去那穆家闹什么呢你？”

        “你说这话，还是我错了，我也是为儿子考虑，等他考取功名后，哪家大家闺秀不可以，偏偏要那穆家？那小蹄子成天招蜂引蝶，什么诗会，她要是个知礼数，就该待在闺中，好好学女工！”

        “人家好歹也是名震京城的才女，怎么到你嘴里这么不堪？”

        “才女？才女就是勾引男人，淫奔吗？既没有三书六礼，有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就是淫奔！”

        丰珺听不下去了，为什么最尊敬的父母与自己最爱的女人如此水火不容？好在他是个性子沉静之人，只是负气离家，没有与母亲争吵。

        京城的夜那么黑，仿佛毫无尽头。父母不允，那该怎么办？“是啊，这么久未曾为容儿考虑一次，她的名声怎么办？我丰珺想娶容儿为妻，做梦都想。她值得世间一切最好的东西，可我堂堂八尺男儿，吃穿用度都要靠着家里，我又有什么能给她呢？我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都做不到，只恨我如此懦弱无能……”想着想着，便到了一家正巧即将打烊的酒馆，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去管，只想灌醉自己……

        第二天清晨，丰家仆人在街边找到了他，把他扶起来，一身酒气，也不知是不是月老同情，竟正巧看到了一张皇家告示：“……凡考上状元之人，无论是何要求，朕均应允……”。

        人总是在一瞬间成长，也总是在一瞬间遇到希望……

        再说穆容儿那边，自丰家主母大闹后，父亲只觉得丢脸，便把她禁了足，半年。这半年里，她一直以为是小侯爷的信被父母半路截去了，虽然常常是“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心急如焚，但也无可奈何，任她再聪明，也是离不开穆家的。一个封建时代的女子，想自立门户是难于上青天啊。

        半年过去，还未有消息，穆容儿的耐心也到达了极限，竟不顾一切，冒险让婢女去丰家打听，得到的消息，不过是“小侯爷已经离开了。”再无二话。

        想是那丰家主母刻意瞒着穆家容儿，她是把儿子待自己的冷淡全部怪罪给穆容儿了。

        后来的一年半里，丰珺埋头苦读，不知疲倦，穆容儿彻底成了他的支柱，一撑不下去就拿出信纸来，以解短暂的相思之苦，日积月累，也就有了上百张。而穆容儿，可谓是“入骨相思知不知……”，她本是艳丽容貌，由于自小学诗作画，不沾俗物，自带三分冷淡，如今失恋之苦，导致她话愈发减少，原有的三分，已变成了八分……

        可谓“谁知相思苦啊！”

        一年半过去了，那些受苦之人也该享福了，而那些享福之人，也该受苦了……

        丰珺状元及第，一接到圣旨，也不与父母多说，匆匆忙忙便入了宫，自是请那道“赐婚”圣旨……

        接到圣旨后的丰家，老侯爷自是无甚不爽一来，，儿子状元及第，他高兴还来不及；二来，他对穆家容儿原就无甚太大偏见，京城才女做儿媳妇也没啥不好。可那丰家主母可就不好过了，原想着儿子只是青春年少，过个一两年便可忘却，谁知，儿子大了不由娘，一心被那小妖女迷惑。这大喜大悲直接把丰家主母给搞晕了，躺在床上半月不起，连聘礼都是老侯爷组织准备的。

        再说穆家，二老皆是高兴。穆家夫人想到女儿出嫁，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相夫教子”终于有所成就，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而那穆侍郎，先前觉得丢脸，禁足女儿，如今那可是光宗耀祖啊，又是有爵位，又是状元及第，此等金龟婿，送上门来哪有不要的。

        而新郎和新娘子呢？皆是心情复杂，不知所措……丰珺两年来，一心想娶穆容儿，也没想到，如果见到她后，该如何做，毕竟上次还在谈恋爱，这次见面就是夫妻了。穆容儿呢，表面上冷若冰霜，恨那丰珺两年无一次消息，可心里又纠结着，那丰珺还是来娶自己了，是不是也没那么无情，也不知如何面对。

        到了成亲之日，掀开盖头，丰珺向穆容儿解释清楚后，二人喝了一回合卺酒，穆容儿摘了头冠后，忽又想到这两年来自己日思夜想的苦楚，转喜为悲，不顾丰珺阻拦，一个人喝了起来，而后就是醉酒诉衷肠。再然后，不胜酒力，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

        “容儿，莫要再喝了，我心疼你，之后我会好好待你，待你胜过你父母千倍百倍。”

        穆容儿听了也没说话，只是眼中含泪，楚楚可怜地看着丰珺，丰珺又是心疼，又不知道该如何做……

        “容儿，你确定吗？我不会勉强你的。”丰珺轻轻挣脱了穆容儿的亲吻。

        可穆容儿并未理会他，还是去亲他，或许，此时不回答就是最好的回答……

        接下来便如上文丰珺所言，巫山云雨，盈盈一握便胜人间无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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