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诡计

　　汇香楼那女人来季府厮闹一番，定然不是为了季瑊来的，季瑊在洛阳都快人尽皆知的断袖恶名，而且他那个孤傲的脾性，怎会和汇香楼的名妓有染？而她临走时回眸往季府院中看了一眼，按那个角度过去，正好能看到季元清所在。

　　季元清……

　　林月汐看着他微微一笑，转面看向季瑊还未走远的背影，大声道：“我还以为季公子世家风范，却不想也为如此下作之事，真是可耻。”

　　季瑊猛地回头，满脸不解地看向林月汐，林月汐却怒意沉沉地冷哼一声，道：“原是我迷了眼误以为是漂泊异乡可托付之人。”说罢，她瞪了季瑊一眼，转头边走，迎面撞上了刚刚回来的季玏，季玏连忙拉住她，结结巴巴地问道：“月汐姐姐去哪？”

　　林月汐脸上怒意未消，回头瞪了季瑊一眼，冷声道：“虚伪小人，不交也罢。”说罢，推开季玏扭头便走，季玏茫然地看看季瑊，季瑊紧皱眉头，亦是一副怒气难耐的模样，季玏也不敢多问，抬眼再看季骆林，见他亦是阴沉着脸，嘟囔一声：“一个个火气真大！”

　　季玏嘟嘟囔囔地追上季瑊，“哥哥冤枉，怎么不跟爹爹说呢？”

　　季瑊不答话，只顾着怒气冲冲地往房中走，季玏着急，一把拉住他，却被他甩开，他一跺脚，道：“那我去说！”

　　“你若觉得你的话在他面前比季元清说话有分量，你就去吧。”季瑊冷冷地道。

　　季玏刚跑出去两步立刻停了下来，喃喃道：“不去就不去，也不必戳人痛处。”

　　林月汐出了季府大门，循着那个女人的踪迹一路跟过去，正如她所料，是汇香楼的人。她只听闻汇香楼有一名妓，唤为苓香，艳压群芳却不孤芳自赏，为人尚算谦和，只是汇香楼中女子不乏以她为妖魅者，想必今日去季府闹事的便是这一类。林月汐瞧着她进了汇香楼，便回了客栈，叫了个伙计去季府把行囊取来，给了他一兜碎银，伙计乐呵呵地去了。

　　季瑊与季骆林的关系的确不好，但在林月汐的记忆里，季骆林是个性子极其温和的人，而且那次相见，他提到季瑊的时候，神色也极其温和，大抵不是因为偏宠季玏而与季瑊不和。

　　观季瑊言行，似乎并不畏惧季骆林，倒是季骆林发完火看向季瑊的眼神看起来有些胆怯。

　　林月汐在床上半仰着，方才在季府门前发生的事情一遍遍地回想起来，她很清楚，那个女人就是季元清找来恶心自己的，或者顺带报复季瑊？他和季瑊的关系应该不算太好，至少性子定然合不来，不过自幼一起长大，又是骨肉至亲，想来也不会过僵。

　　“等等……”林月汐忽地坐起来，眉头紧皱地盯着前面，自言自语道，“今早出门的时候李伯说季骆林明晚才回府，怎么今儿就回去了？”

　　不对，季府是洛阳城中名门望族，若季骆林知道门口来了个烟花女子打闹定然恼羞成怒，季元清应该没有气死老爷子的心思。看他站在季骆林身边局促不安的模样，难道……

　　林月汐忽然一笑，喃喃道：“季元清，算你栽到我手里了！”她拍拍手，单手在床边一撑，跃下床来，随手掸了掸衣裳，两手负在身后，大摇大摆地出门去了。

　　走到汇香楼门下，林月汐才后悔自己没有换身行头。她一个姑娘往汇香楼闯确实不妥，思前想后，她还是掉回头去，回客栈换了身行头，对着铜镜一瞧，就这般俊俏模样，搁在洛阳城的公子哥儿里面也是出类拔萃的呀！她对着铜镜中的自己一笑，转身出了门。

　　这次再来到汇香楼门前，林月汐全无方才的拘谨，大摇大摆地往里去了。

　　门口的老鸨殷勤地迎上来，拿着手里的团扇在林月汐耳侧扇乎两下，操着矫揉造作的嗓音连声道：“公子里面请，里面请！”

　　林月汐向四处观望着，装模作样地道：“我刚从琴川来，头一次到洛阳，也不知道那处好玩，只听说汇香楼有个姑娘叫苓香，不知今日可有缘分一见。”

　　老鸨先是愣了愣，手里的扇子动的快了些，满脸堆笑道：“公子有所不知，今日苓香姑娘要陪个贵客，怕是没有缘分与公子相见了，不过我这儿漂亮姑娘有的是，弹琴的，会唱的，会舞的，下棋的，样样不缺，公子您看你要哪样？”

　　“既见不到苓香姑娘，那便算了吧，我改日再来——诶——我后天就要走了，怕是……算了，一个姑娘而已，日后若有缘分，我再来。”说着就要走，老鸨见他真走立马露出焦急神色，连忙拉着她，连声道：“哟！小公子别急嘛！”

　　“听说城南鸾名苑有个姑娘也不错，我去那悄悄。”林月汐边说，边恭敬地施礼告退。

　　听她要往鸾名苑去，这老鸨那里还稳得住，一把拉住她，推搡着把她摁回座位上，一边安抚，一边给她倒了碗茶。

　　“公子莫急呀，苓香姑娘虽然是要陪个贵客，但也得晚上，要是公子……”

　　“哟！”林月汐做出惊喜模样，“我晚上可没空，也就一两个时辰。”

　　老鸨大喜，连连合掌大笑，一边揉捏着林月汐的肩头，一边叫人往楼上去给苓香送了个信。

　　“公子可要多担待，这贵客我们可招惹不起，公子还是……”老鸨满脸堆笑，褶子里闪着油光。

　　林月汐抬手拍了拍老鸨的手，轻声道：“你放心，我不过就是来洛阳办点儿事，人生地不熟的，可招惹不起你们这儿的贵客。”

　　老鸨喜色更盛：“公子生的这般俊俏，又知书达理，苓香何德何能伺候公子呀！”

　　说着，刚刚上楼送信的小厮回来了，站在后面轻轻唤了老鸨一声，老鸨回头去朝他摆摆手，拉着林月汐起身，抬手指去：“公子上楼往南走，最里面就是。”

　　林月汐抬头看去，转面向老鸨微微颔首，恭顺地道：“多谢。”

　　老鸨一路看着林月汐上楼去，脸上的喜色越来越浓，低吟一声：“苓香真是好福气啊，来了七年了，还是炙手可热的香饽饽，二十多岁了，还是这么招人喜欢，还都是又俊又有钱有地位的贵公子，这是什么福分呢！”

　　说着说着，她两只眸子闪出光来，脸上的喜色化了半分作了哀婉凄凉。

　　“想当年，老娘也是迷住了半个洛阳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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