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两边的风景正在飞快移动，他没有系安全带，身体因为惯性差点和飞速驶出的车子一起甩了出去，脑袋撞在前椅，疼得五条悟发出“嘶”的声音。
“呲——啦——”
那是强制刹车后，轮胎与地面摩擦出令人心惊胆战的声音，车猛地停了下来。
他听到车门猛烈打开又猛烈关上的声音，还没抬起头，他就被一个黑色的身影抱住。
祝栖夜眼中略显惊愕，持续了几秒，才有些不确定地问：
“亲爱的……”
他无法摸清现在的情况，他记得自己中毒了，可现在这个状态无疑是痊愈了。
牧星将脸埋进他胸口，声音小得几乎消失在两人的心跳声中：“学长，你终于醒了。”
祝栖夜察觉到身上的人微微颤抖的身躯，以及语气中不经意压抑的情绪，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无言地，跟从前一样抚摸着对方的脑袋，脸上绽放出温柔的笑容：“我回来了，亲爱的。
接下来的十几分钟，从牧星的口中，祝栖夜才得知自己中毒的缘由。
虽然在牧然的放水下勉强逃出来，但追杀他们的监察局依旧在黑暗中开始蠢蠢欲动，牧星只能带着学长上演一段苦逼的公路逃亡之旅。
祝栖夜听着牧星的话，忍不住将手覆在他的脑袋上。
祝栖夜问道：“所以我们现在是在逃命吗？”
他没有仔细询问牧星是怎么帮他解毒的，也没有问一路上他经历了过什么，牧星在向他说明的时候特意避开了这些问题，这大概是对方不想提及的事情吧。
牧星露出了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真的很抱歉，学长，因为一些特殊情况，我们现在已经不在a市了。”
确实，这个地方看起来确实不像是城市，远山和大地覆盖着鹅绒般的一片白色，像泛着银色波澜的大海，刺骨的寒风夹杂着雪粒吹起他身上的黑色大衣。
祝栖夜这才发现自己穿着一件羽绒服大衣，应该是牧星在他醒来前帮他换的。
天色很暗，牧星也不打算继续开车赶路，他打开后备箱，拿出过夜的工具，找了一块干净的地方升起了篝火，顺便把保温毯给祝栖夜。
就算在十月初，这里晚上非常冷，视线只要稍微离开篝火，周遭就是浓厚得令人呼吸困难的黑暗。
祝栖夜裹着保温毯就地坐下，从树林的吱呀间，看见漆黑的天空里有无数闪烁的星星。
坐在他身边的牧星正在加热速食罐头，对方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静谧之美，他的表情看起来比以前成熟了许多，如今二十五岁的牧星的形象在他心里愈加深邃，就像一块橡皮擦，逐渐涂抹掉初见时的光景。
两人相对沉默无言，祝栖夜原本以为牧星见到他应该会有很多话要和他说，但对方却反而在这个时候沉默了下来，这令他感到说不出的疑惑。
太安静了，这正常吗？
祝栖夜很不习惯这样的牧星，在他记忆力，他的牧星就像一只缺爱的小狗，只要对他好，对方就会摇着尾巴撒娇，但现在的牧星，若要形容的话，却像一只荆棘鸟，在沉重的黑暗里挣扎，每时每刻，孤身只影，将所有的苦难和不幸吞入口中。
“学长，吃点东西吧，在这个地方还是补充点盐分比较好。”
牧星打断祝栖夜的思绪，递给他一个罐头。
罐头上面都是英文，国外产的，祝栖夜只是尝了一口，就厌恶地皱起眉头，这应该是他有生以来吃过最难吃的东西。
一直在注意祝栖夜的悠仁立刻从包里翻出一袋东西给他：“抱歉让学长一醒来就吃这些难咽的东西，我这有奶糖，可以先吃点这个垫垫胃。”
祝栖夜接过那袋糖果，塑料的包装已经被捏得皱巴巴的，上面写着熟悉的字也被磨得看不清楚，很难想象牧星将它一直放在身上。
祝栖夜微微握紧那袋糖果，这样毫无保留的照顾着自己的心意，莫名让祝栖夜感受到强烈的罪恶感，感觉胸像是被揪紧了一样痛苦。
“学长？”
祝栖夜在悠仁惊讶的目光中，将糖果小心翼翼地收进衣袋里，反而大口吃起那罐难吃得要死的罐头。
“很好吃哦，亲爱的给我的食物可不能浪费。”
“……”
牧星瞧着他，嘴唇张合了几次，最后还是闭起来，气氛变得略显冷淡。
祝栖夜努力咽下口中的食物，喝了几口水，才稍微压下令他不适的恶心感，而牧星却一直盯着他看，那紧绷着的情绪似乎在害怕他突然消失不见。
“亲爱的，看到我醒来，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祝栖夜依旧不适应，没有对话的每一分钟都很难熬。
就在他陷入纠结、烦躁和自我怀疑时，牧星终于开口了。
“学长，我不会再让你受伤了。”
祝栖夜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这小家伙原来一直陷入自我愧疚中。
“亲爱的，过来。”
他朝牧星伸出手，对方犹豫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移到了他身边。
结果牧星才刚坐下，就被祝栖夜抱在怀里。
“亲爱的，我不会留你一个人的……对我来说过去的每个夜晚都很寂寞，幸好现在有亲爱的陪我。”祝栖夜笑道。
“对不起……”虽然对方这么说，但一想到学长差点死掉的场景，牧星找不到其他赔罪的方式，他只能不断道歉。
祝栖夜笑着摇了摇头，这次他主动靠近牧星，并说道：“现在说这种话的你一点也不可爱，我困了，能回车上抱着亲爱的睡一会儿吗？”
这句话明显给牧星带来了很大的鼓励。
“好的，我在这里。”
回到车上，没有任何思考，祝栖夜钻进牧星的被窝里，碰到身体的一瞬间，对于牧星来说，这比初次体验还要刺激，比想象中还要更忐忑不安，他甚至不敢动弹，他怕只要稍微挪动，就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祝栖夜采取和他面对面的姿势，牧星的头靠在他的臂弯，祝栖夜一低头，下巴就能蹭到黑色的发梢。
“亲爱的好温暖。”
牧星脸红了，害羞地没有接话。
“嗯。”
狭窄的空间和对方的体温也就让他觉得不怎么冷了。
然而——
“亲爱的，我好像x起了。”祝栖夜突然在牧星耳边说道。
牧星：“……”
牧星被对方突如其来的话打得猝不及防，他吓得想挣扎起身，可是身后的祝栖夜却发出吃痛地一声：“好痛。”
“啊，对不起，是我碰到学长的伤口了吗？”
单纯的牧星立刻不动了，但等了一会儿，他只感觉两腿之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
牧星：“……”
“学长！”他又一次明白这个变态学长在故意逗他，但自己还是对对方狠不下心来。
“就一会儿好不好？”祝栖夜在他身后发出委屈的声音，似乎现在非常想和进行“贴贴”的行为。
“坚决不要！”牧星完全不想理他，面对车里的沙发，闭上眼睛，决定不再和祝栖夜说话。
祝栖夜看着被他惹生气的牧星，他斟酌了一下，明白他家亲爱的吃软不吃硬，决定用一种委屈地与其说：“亲爱的，你是不是讨厌我了？”
“诶，学长，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牧星一愣，眼中闪过慌张的情绪，下意识想要开口解释，却被祝栖夜紧紧地箍进怀里。
“原来你已经厌倦了我的身体了，唉，真让我伤心啊！”
“等等，学长……”
“好了，既然亲爱的忍心让我在这么冷的天解决生理问题，那就这样，晚安。”
祝栖夜说着，准备松开怀里的牧星，一副我要下车的态度。
牧星无语凝噎，磨了好久，他终于勉强答应下来。
过程中，牧星害羞得不想去看祝栖夜的眼睛，没办法，他只能仰起头，直勾勾地看着头顶正在面对的星空，似因星光刺眼而眯起了眼睛。
他想着自己今夜一定没法入睡。
等结束后，牧星注意到祝栖夜闭上了眼睛，便侧过脸，让自己睁眼就能看到对方的睡容，静静聆听对方的呼吸声，在自己耳边缓慢地发出。
牧星脸上的表情逐渐放松，他轻声地呢喃着，仿佛风中的絮语，承载着自己内心深处最真挚的感情。
第二天，长夜将至，视野逐渐染上晨曦，两人从沉睡中醒来。
牧星带着祝栖夜逃出来并没有目的性质的计划，自己也还没有找到孟黎他们，所以他们只能走哪到哪，听天由命。
在那之后，两人去了很多的地方，听说能看到海，祝栖夜兴致冲冲地拉着牧星前去。
而那里正好下雪，走在海边的人都吐着白色的气，两人的气息也是白色的。
天下降下细雪，让这里变得更加朦胧，仿佛梦一样。
打在牧星的脸上的同时，他不禁看向祝栖夜，和他对上视线。
牧星别过视线，看向了这里唯一的光源，他心里透着一丝不安。不安的来源显然来自于身旁的这个人。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祝栖夜突然从背后拥住了他，用大衣裹住两个人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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