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0，顾阿姨
守护盾牌炸裂的巨响，惊动了守护在神殿门口的神官。
两个人推开神殿大门冲进来，看见仍旧傻坐在桌子后，负责审查身份银牌的神官。
“出什么事了？神使大人？”
“啊？不是我干的！”
“？”
“？”
“噢，我是说我也不知道。”
两个神官对视一眼，无奈地看向刚被发配到正山庙不久的新任神使大人。
“大人，我们一起进去看看吧！”
“好啊好啊，你们跟在我身后，一出事你们就先撤，我负责保护你们！”
“是，威利斯大人！”
灵魂细线的桥接突然断裂，座位上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深度睡眠，这是神殿对于信众的保护，也是处于混沌状态神官的无奈之举。
两位健壮的神官跟在威利斯身后，越过一排一排装饰精美的座位，走到宣讲台前。
威利斯撸起了罩袍的袖子，露出健壮的肌肉，打开台阶下的暗门。
“还好，不是遭遇了袭击。”
密室内，三位穿着罩袍的神官手牵手坐在一起，全部昏倒了。
威利斯看向还在保持缓慢运转的祭坛，把撸起来的袖子，放了下来。
用放置在祭坛中央的圣水，冲去三位神官吐在祭坛上的血迹，把三位神官牵着的手分开，一个一个的背了出来。
“神使大人，这是怎么了？”
身后的神官拍了一把：“不该问的别问，需要我们做什么，大人？”
“送他们去休息吧，你们两个，一人一个，能背动吗？”
“还有一位大人呢？”
“我背他过去，辛苦你们两个了！”
两位神官朝威利斯行礼时，把两个晕过去的人靠在墙脚。
“赞美荣耀！”
“别赞美了，赶快把这两个人送过去吧！还有，以我的名义去写一份报告，大致意思是我们的祈念活动要暂时停止了。”
“可是，神使大人，您不是也可以主持祈念活动吗？”
身后的神官，踢了前面的神官一脚：“不该问的别问，大人，我马上就去写。”
“写完之后给我看一遍，麻烦你了。”
“这是我应该做的，大人。”
三个人背着昏迷的神官，一路走向后山，推开大门，里面不是供休息的床，而是四口冒着热气的泉眼。
白头发的神官扎着朝天的辫子，泡在温泉里，听见开门的声音，吓了一跳，差点从温泉里跳出来。
“嗯？怎么了？神使大人？怎么你们都过来了？”
“一点点小小的意外，不过还在我的控制当中，不要惊慌！”
朝天辫大为惊讶，只是没有表现出来。
三位昏迷的神官都被放置在门口，威利斯把人一个一个拖进来，然后丢到水里。
“他们不会淹死吗？”
浸泡在温泉里的神官屁股摔到池底，发出一声痛呼，却还没有醒过来。
说话的神官又被拍了一把：“不该问的别问，你看他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吗？”
三个人都被威利斯丢到温泉里，威利斯松了松罩袍上的系带，缓缓抬起手臂开始施咒。
门口的神官把门关上，压低脚步声走了进来。
一直大嗓门的神官轻轻推了一下同伴：“这，施法的过程也是我们可以看的吗？”
刚才在动手动脚的同伴已经张大了嘴巴，差不多能塞两个鸡蛋进去：
“我次奥！”
“我次奥！”
待在水里歪歪扭扭的神官被扶正身体，浅蓝色的水流环绕四位神官的身躯，朝天辫老头惊呼起来。
“大人，我已经觉醒失败了，不要浪费你珍贵的法力了。”
“嘘…”
三位昏过去的神官又吐了一口血，然后睁开了眼睛，看见正在施咒的威利斯，急忙稳定心神。
浅蓝色的水流最终变为透明，重新流回到泉眼里。
还有两滴深蓝色的水流滴落在门口两位神官的脑门上。
“感觉怎么样！”
威利斯笑了笑把手放下，把松开的系带再次系紧，回过头来询问两位神官。
两位神官原本靠在门口严肃地站着，等到威利斯问话的时候，双腿颤抖不停，已经倚坐在地上。
“吃，吃饱了！”
两位神官异口同声回答。
“别着急出来，呆着这里好好感受一下吧！”
“赞美荣耀！”
朝天辫老头披上红色罩袍，跟随威利斯出来。
“大人，他们两个还没有走到水岸的边缘…”
“差一步，与差五步的区别。”
“而且还没有做过鉴别…”
“我不在乎，别说他们两个了，去帮我处理前面的情况吧，祈念活动意外结束，挂着牌子来上香的香客快要醒过来了！”
朝天辫老头一脸疑惑：“不应该啊，大人，您改造过的法阵会通过三位神使协同运转，比以前稳定多了，哪怕在神殿里坐满了人，也不会出什么意外。难道是被攻击了？我刚看稽查厅发来协查的通报，近海上的峒塞珀号被劫持了。”
“啊？不是我干的！”
“没人说是你干的啊…”
“那就好，接下来都交给你了。”
朝天辫老头整理了一番罩袍，刚刚在泉水中沐浴过红光满面，完全看不出来是个四十岁刚出头的荣耀手册编写员。
推开神殿的大门，驾轻就熟地走上宣讲台，威利斯也回到自己熟悉的位置——门口负责识别身份牌的那张桌子。
朝天辫老头走上宣讲台，看着台下的信众一个接一个醒过来，除了第九排的钱佳阁。
钱佳阁的意识徜徉在教堂上空的巨大空间，原本是混有杂音的合唱，在失去神官调配后，一位位信众通过圣水浸润灵魂，缓慢断开连接。
合唱变成了独唱，只要你热爱音乐，没有人能够拒绝洗澡时，空荡荡的卫生间。
钱佳阁无意识的高歌，使得自己一直无法断开连接。
宣讲台上的朝天辫老头看众人都醒过来，开始带着大家一起高唱，外界环境的急剧变化，惊醒了钱佳阁。
钱佳阁睁开眼睛，默默地看着，杂音是不能出现在合唱里的。
“赞美荣耀！”
“赞美荣耀！”
“赞美荣耀！”
钱佳阁也跟着一众信徒喊起来，感觉像是宣扬狼性文化的杂货店现场，没有一点代入感。
看着正前方表情激昂的朝天辫老头，钱佳阁差点笑出声来。
“这都是什么神棍啊？前排的人都是怎么忍住不笑的，哈哈哈哈！”
视线再次向上，是拄剑的无头高大神像。
炸裂的盾牌已经被威利斯等人清理干净，钱佳阁又看了神像两眼，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宣讲台上的朝天辫合上了手册，从前排开始，用蘸过圣水的手指在每个人的额头上点一点。
钱佳阁才想起来，刚刚上过香，还没有许愿。
看着高大的神像，通体雪白。
“要是这个雷霆蘸酱是女的就好了，真白啊！”
前排的几十个人动作都很快，扎着朝天辫的老头手持净瓶走向第九排。
“赞美荣耀。”
“赞美荣耀，愿您心想事成。”
钱佳阁感觉脑袋上一阵清凉，如同擦了风油精一样，只是却没有风油精的刺激性味道。
看着前排的信众被圣水点过，仿佛五脏六腑里，被熨斗熨过，无一处不伏贴，三万六千个毛孔，像是吃了人参果一样，无一个毛孔不畅快。
“有那么夸张吗？”
看着朝天辫审视的眼神，钱佳阁也只好抖起来。
“啊啊啊，赞美荣耀！”
活动结束，大家都从神殿大门离开，坐在桌子后的威利斯同信众握手道别，一位信众送上一枚护身符，还有美好的祝愿。
钱佳阁跟着人群后面，走出神殿，不远处有个带着墨镜口罩的女人，站在栏杆处一直在盯着钱佳阁的脸。
看见钱佳阁走出神殿，先出来的女人也向钱佳阁走过来，还轻轻地拍了钱佳阁一把。
“真是你啊，佳阁！我还以为我认错了！”
“啊，你是…”
女人把墨镜和口罩都摘下来，给钱佳阁看了一眼，又全部戴了回去。
“啊，你是…”
钱佳阁还是没有认出来。
“我是你顾阿姨，杨仲的好朋友，那个家伙书店好几天没开门，又死到哪里去了？”
“啊，顾阿姨，你好，你怎么也在这里！杨哥出去考察了，还没有回来。”
“哦哦，先下山吧，这里不是讲话的地方。”
顾阿姨拉上钱佳阁的手，拽着走下山，一直走到红丛路中间的正山庙门口。
“走，先上车！”
钱佳阁本本分分地开门上车，坐在副驾驶，系上安全带。
“准备去哪里啊？顾阿姨。”
“这么长时间没见你，先去吃点东西吧，在神殿呆了这么久，也饿了吧？”
钱佳阁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早就把午饭时间错过了，有点疑惑，已经在神殿呆了那么久了吗？
摸摸肚子，的确有点饿了。
“嗯嗯，饿了，待会去吃什么好吃的？”
“一天到晚就想着吃是吧？你带着书店的钥匙吗？我很想出书店里拿本书看看。”
“没有，顾阿姨，我把钥匙放在家里了，本来准备周末去书店看看的，但是后来突然决定去兰舒山爬山了。”
顾阿姨车技不错，直接拐到幸福小区大门口停下来。
钱佳阁没在家里见过顾阿姨，不过，顾阿姨是杨仲的朋友，知道杨仲住哪里也不意外。
钱佳阁上楼，拿上挂在客厅的钥匙，带上门上车。
车子拐到杨仲的书店，书店大门口有环卫工打扫，没什么垃圾。
“德范沥奥”书店的招牌，静静在上面挂着，一如既往。
钱佳阁打开书店的铜锁，推开了门，书店内很久没有通风，一屋子的味道。
钱佳阁打了个喷嚏，等了许久，顾阿姨才推开门进来。
“玉菇街是单行道，还不让停车，我开了很远，才找到停车场。要是附近可以方便停车的话，德范沥奥的生意可能会好不少。”
钱佳阁笑了笑，去杨仲的小屋子里一通翻找，只找到两个酒杯，拿着两瓶白水出来，站在书架前的顾阿姨眉毛一挑。
“你是准备让一位淑女对瓶吹吗？杨仲房间里不是有杯子吗？”
钱佳阁又折进去，拿着酒杯出来。
这还是钱佳阁来到新世界之后，第一次进入德范沥奥书店，第一次进入杨仲在书店的房间。
拿着酒杯的钱佳阁，看着杨仲挂在墙上被一众美女环绕的照片。
顾阿姨敲敲门，“还没有找到吗？在床边的柜子里面。”
顾阿姨推门进来，看钱佳阁拿着一个酒杯傻傻地站在照片前。
钱佳阁听见声音，转过身刚好把照片挡住，拿着酒杯就要出来。
“你们男人呀，总是有这种打掩护的坏习惯，我什么没见过，和我还要遮遮掩掩的干什么。”
钱佳阁伸手把酒杯递过去，刚好把墙上的彩色照片让出来。
“阿姨，我还小，不知道你在讲什么…”
“不知道我在讲什么，那就更说明你天赋好。你说你还小，我就不好对你下手了，上次和小雨聊得怎么样？”
顾阿姨把酒杯拿过来，把白水递给钱佳阁。
钱佳阁不明所以地接过来，看向顾阿姨，不知道要干什么。
顾阿姨一只手拿着酒杯，一只手悬在酒杯上面拧动着。
钱佳阁这才反应过来，把瓶盖拧开，在酒杯里倒了多半杯白水，还要继续倒，被顾阿姨拦住了。
“少喝一点就好了，待会儿还要吃去吃东西呢！上次你和小雨去的什么地方。”
“聊得还好吧，上次是停云馆。”
“聊得还好就继续聊啊，喂，你脸红什么！”
“才没有！”
“没有吗？你就当阿姨看错了。”
顾阿姨从杨仲的书架上随意抽了一本书出来，夹在臂弯，喊钱佳阁出来。
“书，我就带走了，不会还的！”
“哦哦，好的。”
“也不会算在房租里！”
“啊？”
“关门快走，我叫小雨翘班和我们一起去吃饭。”
“这么随意吗？”
“等她那几块钱工资养活我？我早就饿死了！”
钱佳阁关好大门，挂上铜锁。天色其实还好，路灯却一盏接着一盏点亮了。
顾阿姨站在黝黑路灯灯柱下的便道上，看着钱佳阁弯下腰锁门，把细细的烟卷拿出来嗅了嗅，点燃了一根。
雨后的锁芯里出现了锈迹，钱佳阁弯腰没有锁上，又插上钥匙蹲了下去。
书店大门旁的灯一闪一闪地亮起来，照亮了松石绿的木制门框，还有稍远一些的书店玻璃。
书店的玻璃没有人擦拭，离地面较近的位置，全是雨后溅起的泥点子。
顾阿姨轻轻吸了一口，看向远处红色的邮筒，邮筒边上是掉漆的长椅。
晚风吹动刚冒出绿芽的梧桐树叶，老旧的玉菇街还是没有多少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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