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秋娘
经过了不知道多长时间，一系列的杂乱过后，尘儿不知为何昏睡了过去；等醒过来，发现自己已经松绑，躺在一个太妃椅上，盖着柔和的被子；窗外正对这一个湖中凉亭，传出一些古筝的乐声。
尘儿起身，穿好鞋子，往湖中亭去，亭中被轻纱所围，隐约看到一个女子弹琴的身形。等至亭旁，风过，轻纱飘起，方见女子真容——美人一位，身姿绰约，容貌秀丽，一颦一笑竟让尘儿有些羡慕、甚是欢喜。
见女子跟尘儿对视了一眼，心情极好地放下了古筝，急忙靠近尘儿，搂着尘儿的手入了亭中。亭中的一个石桌上摆了些吃食，尘儿却很诧异，为何都是些自己喜欢吃的？
尘儿一向不挑食，也不会刻意去不吃什么东西，所以理应这世上没有几个人知道自己喜欢吃什么？
“姑娘，如何称呼？”尘儿心中了然，心知自己羊入虎口，未敢动筷，只怕不小心就是下一个杨欣兰。
谁知这话一出，女子脸色竟变得有些哀怨，叹息了声，“秋娘，秋天的秋；南宫唤我秋娘就好。”
“秋娘，这是何处？”尘儿轻声道。
秋娘笑了笑，给尘儿夹了些吃食，“秋娘府，”，又低落了些，“你可是想走？”
尘儿只觉得得稳住她，“没有没有，”然后吃了点碗中的食物，竟觉得温度适宜、美味至极，不禁赞叹，“好吃！”然后，就只顾着吃了。
女子甚是开心，低声笑道，“若南宫喜欢，以后我便只做给你吃。”
吃完饭后，尘儿笑着让秋娘带自己随处逛逛，明为熟悉下生活环境、赞叹下秋娘的眼光，暗里当然是安排逃跑路线。
秋娘府并不小，不在临川城、应该是城外郊区；还有温泉溢出。府中未碰到一个仆人。只是这装扮颇为富丽堂皇，看着并非是一个女子能够负担起的。看起来却有些似曾相识。
秋娘很黏尘儿，整整三天，很少离开尘儿超过一米；把尘儿伺候得服服帖帖，半点都找不到茬。
尘儿脑壳疼，养猪都没有这样养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难道她并不是杀了杨欣兰的人？
傍晚，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一席黑衣的梦云涯站在尘儿和秋娘面前神色不明，“秋娘，门主有令，速回。”
秋娘笑了笑，看了尘儿一眼，“不回。”神色一变，抽出袖中的软剑直刺梦云涯咽喉；尘儿当然是第一时间跑路，管他们打得如何。
秋娘唤了一声“尘儿！”想避开梦云涯去追，却被他阻拦，恍惚间，“你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可想过结果如何？”“如此活着，还不如死了！”
梦云涯似乎念及什么，收了剑，让秋娘又追上了尘儿。
秋娘带着哭意，“你就这么想走吗？”
尘儿无奈，却也不想再逃避什么，“秋娘，若有人什么都依你，把你禁锢一地，你就会很心甘情愿吗？我是人，并不是一只宠物。”
秋娘上前一步，尘儿就后退一步，分毫不让她近身。
秋娘低了头，“今日就是最后一天，你陪我；我便送你回去。以后、以后我便不再见你。”
尘儿也笑了笑，“你是在骗我，还是在骗你自己？”
秋娘未答、神色一变，急忙靠前，拉着尘儿险躲过一暗箭；念到：“不好，燕王找到这个地方了。”急忙把尘儿推进了仅能容一人的假山中，伏在尘儿耳边道了一句，便地跑走了，耳根微红。
尘儿愣在了当场，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愣住许久。
等再次见到秋娘，她已经被困在见她的湖中亭中，弹着古筝，明明满目皆是凄凉，古筝之声却带着欣喜和得偿所愿。
尘儿又被推了出来，只是咽喉旁抵着了一把利剑。
“告诉我，我儿在哪里？”燕王双目已红，显然是已经怒气冲顶，“否则，莫怪我杀了她！”
秋娘并未作答，只是仍旧弹着古筝，而后刹然而止；秋娘抬头看了尘儿一眼，带着无奈。
燕王的剑又收了一点，尘儿的脖子渗出血来。
秋娘有点慌张，“你放她过来，我便告诉你。”
整个湖已被围，燕王心想也翻不了什么花；但是，却等尘儿要过去的时候，一只暗箭已经穿透了秋娘的胸膛；周围一片混乱。
尘儿跑过去、拥住了她，轻声唤了句“子晴”，
秋娘鲜血已经染红了白衣，在听到那句话的时候竟还是扯着嘴角笑了笑，伸手碰了下尘儿的脸，“他在上官府的梅园尘儿对不起因我私心”
燕王怒气冲冲地过来，见秋娘没了气息，质问着尘儿；
尘儿不知道为何，却已经满脸泪痕，只道：“她的尸首由我处理，我便告诉你他在哪里。”
“快说！”燕王有些急迫。
“上官梅园。”尘儿话刚完，燕王已经带着府兵离去；只留尘儿一人。
不知过了多久，南宫文相到，急忙吩咐人带着尘儿和秋娘的尸体，回府。
此事一出，轩皇震怒，把燕王直接下了诏狱，后又念及其救子心切，让燕王亲自与南宫府、秦王府请罪，对打伤的人进行赔偿，又亲下罪己状，以正视听。
南宫府与秦王府自然不会过多为难燕王，互相吃吃喝喝又回从前。
回南宫府的第二天晚上，尘儿去了梦府找梦云涯。秋娘就是林子晴，当年那个被尘儿救下的女子，尘儿一眼便认了出来，却未敢相认。
梦云涯似乎料到了尘儿的到来，早早备好零嘴和茶水，更是屏退仆人。
梦云涯难得笑了笑，似乎想安慰下，“她见到了你，已然无憾，你不必自伤，想来，她也不愿。”
尘儿看了一眼梦云涯，“为何她会去天绝门？为何又会成为现在的她？”
梦云涯并不知道全部，只知道，四年前，天绝门主带回了身受重伤、奄奄一息的林子晴，在毒老木永修的医术下活了下来，却容貌大改。而后便被培养成了天绝门的十大杀手之一的毒娘子秋娘。没有人知道她受了多少苦或者屈辱，只是等尘儿再次见到她的时候，未敢相信眼前妩媚的女子是当初那个挽着她的手肘哭得小心翼翼的柔弱女子。
梦云涯说，杨欣兰并非是秋娘所杀，秋娘不会乱杀无辜；
梦云涯还说，入了天绝门，除非身死，否则一日都不得解脱；
尘儿淡淡问道，你呢？是否已然解脱？
梦云涯只是静默不语，最后方才说了句，世人皆说天绝门徒断情绝义，何尝又不是世人所逼
尘儿未言，离开了梦府，去梨园闲逛了半晌；只是未料到，等回府后方才被告知，秋娘尸体不见了。
尘儿觉得无力，回房休息。
次日，燕王世子请尘儿过府一叙，言辞恳切，南宫乾楠神色不明，却又念及其他，只得由下人传达给尘儿自行决定。
尘儿思虑再三、前往燕王府。
燕王因之前的事情觉得多有得罪，但又想着尘儿小辈，拉不下老脸致歉；因此避着尘儿、早早就以巡军为由离府。
在仆人的带领下，尘儿见到了闫叁思，原本以为应该是个大腹便便、油腻异常之人，却不想，只是一个身材瘦弱却面貌肤白的小白脸。
他躺在太妃椅上，见尘儿入房，急忙起了身，因动作太快还咳嗽了几声。
尘儿一身江湖女子的打扮，不带半分拖沓，行了行礼，“参见燕王”
“不必，免礼。”闫叁思急忙扶了下尘儿，打量了下尘儿，才浅笑了声，“你还真是没有变什么。”神色竟变得有些怀念什么，似乎还想说些什么，见身旁还有其他仆人，“三小姐，可愿意陪我去看看湖水？”话完，便抓住尘儿的手腕望外不远处的湖边去。更是抬头示意仆人退去。
尘儿见此，觉得诧异，只能顺从。
闫叁思似乎思虑许久，淡淡道：“并不是秋娘杀死杨欣兰，是一个蒙面男子；那日，我见他行凶，晕了过去。等再醒来，秋娘已经在我身旁哭得伤心；又求我莫要告诉他人，把我绑到了上官府的梅园中。我并没有吃什么苦，只是之前受了惊吓，才重病至此。若非秋娘的医术，只怕我也活不到现在。”
尘儿点了点头，又听他仿佛在自言自语，“我与秋娘相识在两年前的元宵节上，她在凝香阁的花灯上，笑得明艳动人，我便至凝香阁包了她。她待我，从来只是以礼相待，未带半分谄媚、恭维或厌恶，我并常常想与她一起；可是，她并不愿意。我便气不过，包了其他女子，在她面前气她；后来，我病发，其他人怕有责、避之不及，也只有她一人救我。”风一吹，又咳嗽了几声，“我爹也曾经去找过秋娘，问她是否愿意为侧室；只要她愿意，便是给她安排个良家的身份；八抬大轿抬回燕王府。我爹向来是只为我，也不管外面的人说的有多难听。”
“她说，多谢燕王、世子，只是人与人之间的机遇，没有对错，有的只是有缘无分。”闫叁思又笑了笑，“我爹娘相爱多年，年近而立方才有我，不想竟因我阴阳分隔；我曾经时常怨恨自己，这次救我回来，因病险些丧命；我爹哭得伤心欲绝，我并想开了；如今，能陪我爹的，也就只有我这个不孝子了。”
尘儿只是静静地听着，也许世人的传言并非是事实，不过只是世人喜欢听罢了。
闫叁思看了眼尘儿，“秋娘绑我去梅园的路上，跟我说过一些你的事情。”
尘儿看了他一眼，见他似乎已经放下、满是淡然，“她入天绝门非她本意，如今身亡，也断然不是你的错。你莫要跟我一样，怨恨自己，劳心费神。更何况，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尘儿了然，不想，闫叁思此次竟是为了安慰自己？
闫叁思放开了尘儿的手腕，退了一步，鞠躬行了礼，“此次是我爹无理在先，让南宫府受了委屈，我替我爹求你谅解、莫要挂在心上。”
尘儿急忙摇了摇头，扶起了他，“世子言重了，你知此事非我所为，却也跟我脱不了关系。我想查清楚”
“不要想着查清此事，”闫叁思语气加重了些，似乎已料到尘儿会如此，“秋娘既然不愿我们查，不查便是。人已经去了，生者还是好好活着吧。”
“你先回去，以后若有什么地方用得上燕王府，直言便是。”闫叁思话完，唤来仆人送尘儿回府，还带了许多金银珠宝，权当谢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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