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绝望
话说，楚文一直未归，尘儿却收到了另外一份邀请：东驿站，迁城城主杨恕。
尘儿看着这份邀请，一脸懵，再三确认，来人只是递给尘儿一个小物件，道：马车就在门口候着。
尘儿看着小物件，神色变得沉重，只是说现在自己不便，等收拾好了再去。
谁知那人守在门口，道尘儿什么时候好什么时候走。
众人皆做不了主，只得到处去寻楚文。
尘儿紧握那个木刻的小佛像吊坠，那是李仁的东西。在收到的时候，尘儿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自己肯定不会一个人跑去见人，思来想去，索性偷偷去见了梦云涯。
梦云涯在院中练剑，尘儿熟练地翻墙，刚见梦云涯，正准备问好，竹子的雪却突然落下、直接埋了尘儿。
梦云涯见状忍不住勾了嘴角，收剑，上前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尘儿爬了出来，蹦跳着抖落了身上的雪，从腰间掏出了揉成一团的信递给了梦云涯。
梦云涯接过，看了眼，“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尘儿被他问住了，“没有什么关系，就是我想让你帮我。”
“我为什么要帮你？”梦云涯问道。
“你看我这张脸，还不想帮我吗？”尘儿指了指自己的脸。
“”梦云涯沉默了会，“不想帮。”
“要是我死了，会怎样？”尘儿突然问了句。
梦云涯看了一眼面带微笑的尘儿，“你死了跟我也没有什么关系。”
“好吧，那我走了。”尘儿转身边走，梦云涯却喊住了她，“我知道了，你要我做什么？”
尘儿得逞一笑，转身，“你只用跟着我，见我有事，你就把这封信交给楚江帆就行。”话完，从怀中掏出一封信。
梦云涯接过，“直接救你出来不是更直接吗？”
尘儿摇头，“邀请我的是迁城城主杨恕，朝堂中人，民不跟官斗。”
梦云涯沉默了会，“你认真的吗？”
尘儿一笑，“我闹着玩的”
等事情安排好，尘儿又偷偷回了将军府，身着一袭青衣便、披着披风、裹得严严实实地去了东驿站。
话说，迁城城主杨恕大概三十岁，面容惨白、消瘦，坐在木椅上，带着些许阴狠的笑容，见尘儿来了，神色收敛淡然，面上只是淡淡品茶，心中却欣喜若狂，想到自己等会要做的事情，杀人诛心，岂不快哉？
尘儿见杨恕的时候，只是觉得奇怪，为什么他会用那样的眼神看着自己？就好像看一个手到擒来的猎物，“见过杨城主！”
杨恕只是淡淡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尘儿顺势与他对坐。
周围有很多暗卫，尘儿可以大致感受到，想着速战速决，拿出了那个“木刻的小佛像吊坠”，问道：“杨城主，这个是什么意思？”
“喔--那个人叫什么，李仁。”杨恕带着笑意，“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吊坠，都能把你骗过来。如果给你送去他的人头”
尘儿神色一滞，眼神愈加冰冷，冷冷道：“你、说、什、么！！”
杨恕只是轻蔑地笑了一声，“喔？你现在才知道吗？我以为你出迁城的时候就应该知道；毕竟，那封信，可是在我把他折磨地生不如死的时候，他忍痛写的。真应该让你看看，他的惨状”
尘儿神色复杂地看着杨恕，“你想要什么？”
杨恕似乎无视了尘儿的话，“唉，我当初就不应该让楚文带你走，把你留在迁城看着李仁是怎么被我折磨死的，那样就会很有趣啊！”
尘儿似乎有些受不了，起身便走。
“对了，迁城中的季府，跟你可有关？”杨恕仍然笑着说。
尘儿听此仿佛脚被钉在地上，再也挪不开步，喘不过气，扶着栏杆。
“那日，李仁去趟季府，回去途中才被我给绑了。我记得，季府世代治病救人，怎么会跟关子莫搭上线呢？可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季府不过数十口人，又手无缚鸡之力”杨恕只是毫不在意地说着，仿佛说的并不是杀人放火。
尘儿逼迫着自己深呼吸，过了许久才缓过来，转身，带着笑容，又重新坐下，装作毫不在乎地说道：“杨城主，不过只是一个暗卫和季府罢了。然后呢？让我猜猜，杀了李仁，得罪了关子莫；灭了季府，得罪了迁城百姓；恐怕，我已经不能称呼您为迁城城主了吧。看来，你，只是一个叛国之贼、败家之犬！”
杨恕听此却全然不在意，“哼，你以为我在乎的是那些吗？我怎么建造的迁城，我就能怎么毁灭它！我，不过只是觉得你很有意思，尤其是你这张脸；让我想起了多年前的那个人，我最恨的那个人。你为什么还活着？你怎么还不去死！”
尘儿却笑了起来，起身，伸了个懒腰，拂开裙摆上的褶皱，淡淡道：“原来是因为这啊！真没意思。”转身便要走。
杨恕似乎没有意料到，急忙道：“李仁、季府人可是因你而死”
瞬息之间，尘儿已经踏着桌案、拿着玉簪扎向了杨恕的左眼，就差那么一点，被暗卫拦下；而后，尘儿拂开暗卫，乘其不备，直接狠狠地扎在了杨恕的右肩。
暗卫见状，只能出手逼退了尘儿。
杨恕吃痛，却只是带着笑意看着尘儿愤恨、冰冷的眼神，然后笑了起来，似乎完成了什么心愿般。
尘儿看了眼围上来的暗卫，束手就擒，冷冷地看着杨恕，“你快去陪他们了。”
杨恕却根本不在乎，只是淡淡拔出那个玉簪，鲜血瞬间染红了衣服，把玩着玉簪，喃喃道：“你恨我，我才能活得更长久”
暗卫带走了尘儿，关进了昭狱；毕竟，公然行刺驿站中人，更何况还是皇室安排保护的人，那自然是重罪。
昭狱环境很糟糕，但尘儿并不在意，只是收拾了一角，然后缩成一团躺着，闭目全是杨恕的话，李仁、季府人可是因你而死
多可笑啊，只是因为死去多年的人因为恨
尘儿也好恨，恨杨恕、恨楚文、恨龙潜、恨所有人，但是最恨自己如果自己不曾存在过，他们是不是就不会枉死
尘儿也嘲笑着自己，明明猜到了杨恕的目的，明明自己不喜欢杀人，可是、可是，怎么就管不住自己呐
就这样胡思乱想了两日，有人来了——楚文。
楚文带着食盒，食盒里面带着尘儿喜欢的烤鸭、百合粥和包子，甚至还带了壶酒，“起来吃一点吧。”
尘儿仍旧躺着，声音有些许喑哑，“杨恕，死了吗？”
楚文愣了下，却还是回答道：“生不如死。”
尘儿缓缓起身，拿着包子就吃了起来，“那就好！不枉我饿了这么多天。”
楚文似乎想说什么，还未开口，尘儿便问了句：“离开迁城的时候，你是不是骗了我？当时迁城就已经出事了。”
楚文愣了下，神色变得异常冷静，“是。”
尘儿继续问道：“李仁当时就已经在杨恕手中，是吗？”
“是。”楚文继续淡淡道，“即使你知道了，也不能改变什么。迁城之事与多方势力相关，根本就不是你我能改变的。更何况，那是燕华国！提前传信给成林王，就已经是我能做的全部。”
尘儿低头吃着包子，她很清楚，楚文说的并没有错，自己如何能改变权势斗争？他做得并没有错，那错的又是谁？“楚文，楚江帆已经解了禁令，蓝水城无事。我答应你的已经做到了，算是报了你的救命之恩。从此以后，你我再无瓜葛、见面不识。”
“我并没有做错什么！当时，如果你、我不走，也是死。”楚文努力解释着，似乎不这么说，他就会被什么击垮一般。
尘儿抬头，眼眶通红，勉强地笑着，“楚文，你没有做错什么，你做了当时最好的选择。只是，我原谅不了自己。我当时已经感觉出了异样，李仁根本不是那种会不辞而别的人，可是我还是走了。我忍不住去想，如果、如果我留下了，纵使是跟他们一起死，我是不是就不会那么怨狠自己了”话还未完，眼泪便吧嗒吧嗒地流了下来
楚文看着边哭边吃包子的尘儿，“都随你、都随你。你别哭啊哭多了会变丑的”
尘儿哭得更惨了
等尘儿吃完，楚文收拾东西走的时候才想起自己是带着任务来的，可是见尘儿又躺平，想着肯定是再也问不出什么，“杨恕如果死了，你一起被处死也没有什么吗？”
“嗯，没什么；我这个祸害，早死早投胎。”尘儿装作无所谓地说。
“你之前说，活着最重要，陪着如此卑劣的人死，不可惜吗？”楚文似乎有些不忍，“他早晚都会死”
“他早点死，会让我身心愉快！”尘儿仍旧淡淡道：“但是，他现在越是生不如死，我越是开心。”
楚文低声道：“他手上握着的是燕华国的情报，你以为是谁想保他？”
“楚文，”尘儿突然唤了声，随即道：“忘记告诉你了，我是天绝门的人喔，天绝门的人都没有心，也不在乎生死。折磨我也好，杀了我也好，但是，杨恕必须死！说起来，我明明不管做什么都是得过且过、可有可无的”
楚文沉默了片刻，“林月，如你所言，你、我之间再无瓜葛、见面不识。”话完，离开了。
尘儿喃喃道：“你看，天绝门徒，果然到哪都惹人厌弃”
当日晚上，尘儿被带去了东驿站，杨恕的惨状呈现在面前，尘儿却忍不住想上前踩一脚。
暗卫很是无语地拉着尘儿，明明是想让人看看惨状、心生不忍，这哪有什么不忍？这明明恨不得早点送他归西。
杨恕的状况很惨，从肩膀上的伤口开始一点点腐烂，如今已经腐烂到了他的右脸，化脓、流血、永不结疤，有时奇痒无比，有时又疼痛难熬。
如果是以前的尘儿，如果杨恕是一个路人，那么，尘儿一定会救他，但是现在，尘儿不会。尘儿只想看着他慢慢地痛苦至死，没有一个残忍的人值得活着，他们才是最应该陪葬的人！
尘儿就这么静静地坐在一旁，撑着脸颊，呆呆地看着在痛苦的杨恕，内心的半点不忍都在逐渐磨灭掉
突然有人进来了，周围暗卫行礼，尘儿却仍旧只是呆呆地看着杨恕。
那人一身便服，走至尘儿身旁，一手遮住了尘儿的眼睛，似乎有所不忍，“师妹，别再看了。”
尘儿愣住了，这只右手有些茧，是时常练剑造成的，宽大、温暖，尘儿曾经是多么的眷恋着、依赖着。可是，现在，自己真的需要吗？尘儿在他面前说着的最冰冷的话：“他该死！”
枫林晚松开了尘儿的眼睛，随即抽出了身旁人的剑，毫不犹豫地一剑杀了躺在床上的杨恕，杨恕的神色中尽是解脱，周围的人都满是惊讶。
尘儿又愣住了，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一下子蹦涌而出，是恨意，还是爱意，她自己都分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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