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47章
下午，林小兰坐在市医院外的长椅上等着华利明。
“来晚了来晚了。”华利明一路小跑冲林小兰这边跑过来，喘着气。
“我都检查完了你才来！”林小兰瞪着华利明说道。
“怎么样？”华利明没等喘匀气就急切地问道。
林小兰不语，转过头托着下巴。
“怎么样嘛？”华利明坐了下来，拉着她的胳膊问道。
“结果还没出来呢。”林小兰转身看着华利明说道，脸上除了生气，更多的是担忧。
华利明松了一口气，坐在长椅上喘着气，不一会，左右望了望，“怎么来这儿检查啊？”
“怎么，这里不好吗？”林小兰问道。
“呵呵，不是，三院不是离你们家近嘛。”华利明回道。
林小兰没有再接话，翘着腿看向一边，旁边的华利明也懒懒地观赏着医院里来来往往的人群。
“我去给你找点热水。”华利明坐着无聊，向林小兰提议，林小兰正在发呆，没有回应他，华利明起身朝医院大厅走去。
“哟，这是谁啊？稀客啊。”宋玲玲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堵在华利明取水的路上，大厅里人来人往，没有多少人关注他们。
华利明自觉自己有多么愚蠢，刚刚还故意问林小兰为什么来这里检查，现在自己就送上门来，真是冤家路窄。
“好久不见啊玲玲。”华利明冲宋玲玲打着招呼。
“怎么，哪里不舒服？”宋玲玲站在华利明面前问道，声调里好像盼望着什么。
“今天你值班啊？我看今年五一劳动奖章，没你的我都觉得屈。”华利明故意撇开话题。
“少给我这油嘴滑舌，我可不是王秋风，不吃你这套。”宋玲玲故意挤兑华利明，上下审视着华利明，好像在寻找他身上任何疾病的症状。
“你别这么看着我，怪瘆人的。”宋玲玲审视的眼神让华利明浑身不舒服。
“你也有脸皮薄的时候啊？真是难得。”宋玲玲挖苦道，“不是在外面染了什么不干净的病吧？性病专科在这边。”宋玲玲收起嘲弄的笑容，严肃地朝一旁指指，“得亏我们秋风被你甩了，要不然，这辈子还不被你糟蹋了。”
“谢谢你了，用不着。”华利明说完，没有心情再呆在这里被宋玲玲嘲弄，迈步走开。
“还没告诉你呢，再过几天就等着喝你们老板娘的喜酒吧！”宋玲玲朝走开的华利明喊道，心中满是报复后的痛快，“什么东西！”
华利明接完水，端着出去找林小兰，发现她已经不在原地，偌大的医院总不能到处乱找，于是直接去了妇科。
还没走到妇科，华利明就远远看到林小兰坐在走廊的长椅上。
“怎么不等我就跑这来了？”华利明把水杯递了过去。
“你今天怎么回事！迟到不说，接个水还半天不回来！”林小兰没有接过水杯，直接一巴掌打在华利明握着水杯的手上，杯里的水晃出许多洒在地上。
华利明理解林小兰的焦躁，知道她是担心真地有了不好跟家里交代，自己何尝不担心，看着生气的林小兰，自己也是一肚子的火气，但还是忍了下来。
“行了行了，我错了，喝点水吧，润润嗓子，别一会再骂我喉咙哑了。”华利明故意逗着林小兰。
“真讨厌。”林小兰被华利明逗笑，一把夺过水杯。
一个小时后，护士出来叫号，林小兰走了进去。
“哟！快进来！”林小娥开了门，看见外面的来客，热情地招呼着。
“大姐，这是早上从上海带回来的，鲜得来的排骨年糕，知道您爱吃。”吴滨提着食盒朝开门的林小娥说道。
“你看你吴滨，好久不来家里，还这么客气，我还担心你以后再也不踏我们家的门槛了。”说着，林小娥叫来佣人，把食盒拿进厨房，热情地把吴斌领进客厅。
“一会把食盒收拾干净，把我昨天买的阿胶放进去两盒。”林小娥冲佣人说道。
“大姐，别这么客气。”吴斌说着，朝楼梯处看了看。
林小娥看着吴滨的神情，知道他的心思，故意没问，“吴滨，你妈妈怎么样？不会还生我们家的气吧？上次叫她出来打麻将都推脱不出来。”
“没有，老毛病又犯了。”吴斌也没有撒谎，但是谭韵梅犯病却是因为林小兰。“小兰不在？”
“快别跟我提她吴滨，”林小娥的脸阴沉下来，“要是小兰有你这样听话该多好，我就不用整天被她气得半死。”林小娥抚了抚胸口，帮自己顺着气。
“喝点茶吧大姐。”吴滨适时把茶杯递了过去。
林小娥接过茶杯喝了一口，还想继续数落妹妹的种种叛逆，欲言又止。“吴滨，不说她了，晚上别走，在这吃饭，大姐给你做几个刚学的菜，下次把你妈妈也带过来，让她也尝尝。”林小娥已经知道吴滨此行的来意，心里虽然不满妹妹的忤逆，但是想着妹妹不知哪辈子修来的福气，能让吴滨不弃不离，倒令她平息了不少怨愤。
吴滨没有推辞，这次过来本来就是想见林小兰一面，林小兰不在家，也只能留下来等她回来。
“怎么办！”医院门口，林小兰朝华利明大声喊道。
华利明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站在那里。
“我问你呐！”林小兰冲上前去，拍打着华利明的肩膀。
“行了！”华利明猛地拨开林小兰的胳膊，吼了一声，“你别这样行不行，我这不是正想办法呢嘛。”
“我回去怎么跟我姐姐交代！”林小兰说着就要哭了出来。
“先别跟你姐姐说，你跟她说有什么用，到时候咱俩就更别想成了。”华利明分析着，从兜里掏出烟，点了一支。
“我总不能没结婚就把他生了吧，啊？”林小兰绝望地看着华利明，“不如，一不做二不休，我就跟我姐说了，到时候她不答应咱俩的事都不行。”
华利明没抽完，就把烟扔在了地上，狠狠地踩了几下，“不行，你姐姐是吃软不吃硬的人，你真跟她坦白，咱俩的事就彻底没指望了。”
“说来说去，你就是怕了是不是？”林小兰幽怨地看着华利明，眼里的泪珠开始打转。
“我有什么怕的，我还不是担心你，你个女孩子，这要是处理不好，以后还怎么见人。”华利明安慰着林小兰。
“就会嘴上说好听的，我总不能一天天看着肚子大起来吧？现在怎么办？”林小兰指着自己的肚子，朝华利明问道。
华利明迎着夕阳的眼睛有些迷离，“你先回去，我这两天想想。”
林小兰看着面前的华利明，第一次觉得他是这么窝囊，原来自己所有的知觉都不过是特定境遇里的特定感受，并不恒久，也并不准确，他只不过是一个普通人，甚至卑劣，没有以往浪漫场景的烘托，他的光芒和魅力顿然消失。想到此处，林小兰不觉一个激灵，心里感到恐惧，此刻令她感到恐惧的多半是对华利明的重新认识。
林小兰不愿再往下多想，好像害怕自己一直依赖的信念就此破灭，“我回去了！”说完，林小兰快步离开，想要逃避不断纷乱的思绪。
华利明还是蹲在原处，只是扭头看了一眼林小兰，又转过头，让夕阳照在自己脸上。
回到家中，林小兰正在换鞋，姐姐林小娥从客厅走了过来。
“回来了？”林小娥先是远远地喊了一声，走近妹妹，拉着妹妹的胳膊低声说道：“吴滨来了。”
“我不舒服，先上楼了，姐，你陪他吧。”林小兰没看姐姐，换好拖鞋就要朝楼梯口走去。
“你给我站住！”林小娥拉住妹妹的胳膊不松手，压着嗓子斥责妹妹，“我告诉你！你别整天给我脸色看！今天你就是再不乐意，也得过去跟吴滨把这顿饭吃了，走！”
林小兰如软泥一般被姐姐拉着走到客厅。
“呵呵，你看吴滨，小兰啊，今天不太舒服，我让她先去休息，一说你来了，硬说要过来见见你。”林小娥拉着妹妹坐到吴滨旁边，然后朝吴滨使了使眼色，离开去了厨房。
两个人坐着，都没说话，吴滨倒了一盏茶，放到林小兰面前。
“这是姜母茶，喝点对身体好。”吴滨轻声说道。
林小兰低头看着冒着热气的茶杯，冰凉的内心急需这样一杯热饮来抚慰，没有客气直接端了起来，猛地喝了一口，不觉皱起眉头。
“怎么？是不是姜味太重了？”吴滨小心翼翼问道。
嘴里的姜母茶就如同自己此刻的内心，火辣辣的，林小兰再也没忍住，咧着嘴哭了起来，林小娥听见客厅的声音，从厨房走了出来，远远地看向妹妹，自言自语道：“又发什么神经？”
吴滨赶紧抽出纸巾递给林小兰，林小兰也不接，吴滨试探着伸手帮她擦眼泪，林小兰哭得更凶。
“小兰，你怎么了？”吴滨一边帮她擦，一边问。
林小兰还是不说，只顾着哭。
“好，我不问了，你尽管哭，哭出来就好受了。”吴滨看着林小兰安慰道。
林小兰起先只是捂着脸，双臂放在膝盖上，发现自己这样更觉得无助时，在吴滨给递纸巾的一刻，抓住了他，不由分说地扑到他怀里，更加剧烈地哭了起来。
吴滨起先还是不知所措，双臂停在半空，许久才慢慢把手放到林小兰背上，最后双臂抱着她。林小兰已经被自己下午的遭遇以及对华利明的失望所彻底淹没，对自己现在的行为已经完全没了知觉，只顾肆意地释放着自己的悲伤。
林小娥虽然不解，但是看到面前的场景，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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