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有的人活着，其实她已经死了。
在听到最后那句“上来吧”之后，月亮的灵魂便重重跌回了躯体。她清晰地感受着前后左右聚焦到自己身上的目光，听着红发小姐姐克制住激动的小声尖叫，最后看向刚刚赶来、准备带自己上台的工作人员。
她想起来时橘子教给她的行动宣言：“悄悄地进村，打枪的不要！”
……这一枪可真是走火得惊天动地。
月亮深吸一口气，镇定地从座位底下拿出自己的小包，穿过同排观众主动让出的过道，往台上走去。
大屏的画面始终跟随着她的身影，仿佛是什么盛大的颁奖典礼现场。
“月亮，妈妈爱你！！！”这是红发小姐姐的声音。
像是被这一声所触发，意外经历一波插曲的观众们纷纷回过神来，如潮水般涌起一阵又一阵的欢呼呐喊声。
“月亮，上去抢他话筒！”
“月亮，我想跟你打游戏！”
“月亮，有空多带他出来遛遛！”
全场此起彼伏的“月亮”汇成一片海洋，偶尔有几道格外响亮的声音跃出海面，引发一阵善意的笑声。
中间隐隐夹杂着来自vc几人的“月亮，要坚强”“加油宝贝儿，实在不行就推到我们身上”“哈哈哈哈你这回马甲肯定不保了”的声音。
月亮头皮发麻，艰难地在热烈的气氛中走到台下，顺着工作人员指给她的台阶踏上舞台，面对面站在了秦若面前。
“第一次来看演唱会，让你体验一把vip座位。”看着小姑娘安全出现在自己身边，秦若终于放下心，对着月亮开了个玩笑。
他指指舞台角落的小凳子示意月亮坐下，然后回头冲乐队做了个开始的手势，继续进行中断的演出。
“不好意思，耽误了大家几分钟时间。”缓缓响起的前奏声中，他对着观众席鞠了个躬，继续道，“接下来，最后一首歌——”
月亮就这样坐在万人簇拥的vip座位上，迎来了演唱会之行的结尾。
vip座位的音质其实并不怎么好，人声和伴奏声不太清晰，偶尔还会被台下观众的欢呼声盖过，倒像是远远隔绝在舞台之外似的。
台下的荧光棒星星点点地闪烁着，汇聚成一片壮观的海洋。
每一束光，此刻，都只为了台上的那一个人而舞动。
不远处隐隐响起沉闷的雷声，清凉的夜风刮起一片鸡皮疙瘩。月亮慢半拍地看向雷声的方向，清晰地看到一道黑影狰狞地在半空中显露出庞大的身形，又迅速被一双手狠狠摁下。
而不远处舞台中央的那个人，只是浅淡地瞥去一眼，继续带着全场观众沉入安然的梦境。
月亮手指微微颤了颤，突然明白了什么。
她缓缓转头，看向四周无知无觉的人类，看向聚光灯下的那道身影，观看演出的兴奋、当众上台的窘迫，通通消失在脑海深处，整个世界前所未有地安静了下来。
这一刻，她突然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自己面前的这个人，不仅是屏幕里受无数人喜爱的“若哥”，是她相伴了上千年的“木头”，更是守护着灵族、也守护着人类的“若神”。
她一低头，嗅到自己身上沾染着的阴冷气息，控制不住地落下泪来。
·
最后一首歌结束，秦若带着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小姑娘，快步回到后台。
一边走一边在手中凝出一团灵气，胡乱抹去了脸上被人类强行抹上的脂粉。
演唱会结束后的后台竟然格外安静，细碎的人声像是隔了一个过道般偶尔响起，两人一路畅通无阻没有遇见一个人类地回到了休息室。
“先在这休息会，晚一点送你回去。”秦若随手脱掉身上累赘的外套，回头跟月亮解释，“今晚外面不太安全，你跟人类一起容易遇到危险，所以……”
他看着终于抬起头的小姑娘，突然失去了声音。
“怎么啦？”月亮还沉浸在感动当中，正想乖乖点头向秦若保证绝不捣乱，就看到对方迟疑的目光。
她疑惑地歪了歪头，看到了秦若身后镜子里的自己。
休息室明亮的灯光下，皮肤白皙的小姑娘通红着眼眶，连微微上翘的眼角都委屈地耷拉下来，仿佛从活泼狡黠的小狐狸变成了乖巧可怜的小兔子。
脸上还贴着一张纹身贴，字迹清晰地写着“ilove秦若”。
“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秦若莫名觉得自己像个伤害了小姑娘的渣男，小心翼翼地询问。
“不是，你听我解释！”月亮整张脸瞬间爆红，学着秦若捏了一团灵气抹掉自己脸上的痕迹，语速飞快地解释，“这是别人给我贴的，我都不知道上面写的什么！演唱会也是朋友硬拉我来的，我绝对没有喜……”
她顿了顿，又改了口：“算了，演唱会是我自己要来的，虽然瞒着你，但是跟乌爷爷说过了……对不起啊，我先前不知道你今天有正事要做，有没有影响到你呀？”
秦若看着小姑娘抹去眼角的红痕恢复正常的模样，暗暗松了口气。
“没有，不是你的问题。”他揉揉月亮的脑袋，安慰道，“我早就知道你来了，本想让你好好看完的……可惜外面的人太不争气了。”
他拉开身后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一枚发卡。
“诶？”月亮愣愣地接过眼熟的发卡，终于反应过来，“可恶！居然是它暴露了我！”
“若哥若哥若哥！”休息室的大门突然被人猛地推开，打断了两人的对话，“体育场东侧共计一百不知道多少只怪物，全被我捏成了渣渣！”
“一百二十一只。”木兰一把推开双手叉腰挡在门口的金焱，冷静报数。
小哈赶紧顺着木兰开辟的道路钻了进来，身后跟着慢吞吞踱步的乌淮：“西侧三十二只，都已经抓住了。”
“南侧二十五只。”
“北侧十九只。”
不一会又跟着进来几个不认识的灵族，一一报出拦截的黑影数目。
“哈哈！果然是我们最多！”金焱大剌剌地坐到沙发上，得意地炫耀，“若哥，这你可得给我记上啊，以后休假的时候至少也能抵三天吧？”
“三天？是谁漏了一只进来差点伤到人？”秦若瞟他一眼，“不扣你假期就不错了。”
“好哇！原来那只差点把我脑袋啃掉的怪物是你放进来的！”月亮瞪大了眼睛，“金乌哥哥，你也太差劲了吧！”
“小丫头怎么说话呢！”金焱瞬间急了，“我这叫……欲擒故纵，战术懂吗？再说你这不是好好的嘛。”
月亮才不被他的歪理带跑：“什么叫好好的？要不是木头聪明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说着，又想起另一位罪魁祸首，小声嘟囔道：“还有乌爷爷，我就知道你会给我说出去……”
“这回可不是我说的，是若华先给我打的电话。”乌淮倒是意外的耳聪目明，板着脸为自己正名。
另一头，一名中年男人模样的灵族打开角落的屏幕，拍拍手吸引了大家的注意。
屏幕上显示着体育场周边的地图，灰黑色的雾气正以体育场为中心在地图上向外蔓延。
而随着黑雾的扩散，在几个位置逐渐出现了大小不一的白点。
“这是什么？”月亮一脸懵逼，小声询问自己身边的小哈。
“听说是豹哥研发的灵气探测器。”小哈指指屏幕前面的中年男人，“豹哥你认识吗？他在人类世界开了一家公司，之前你和若哥一起玩过的那款游戏就是他们公司做的。”
“灵气……探测器？”
“对的。若哥他们查到，有人在海市设了一处什么阵眼，由于位置比较隐秘，单靠地毯式搜索费时费力，所以豹哥就帮忙想了这么个办法。”
“bingo！”豹哥赞同地打了个响指，指着屏幕给大家解释，“地图上的黑雾就是从体育场散场的观众们身上带来的浊气，这些白点则是灵气浓度异常的区域。”
他不知从哪掏出了一个玻璃杯，在众人面前晃了一圈：“这些区域就好比浮在水中的冰块，光靠肉眼是很难看出来的，但如果，往里面滴上几滴墨水——”
“啪！”他变魔术般从身后摸出一只滴管，夸张地念叨着往杯里滴了几滴，“这就一目了然了。”
“这场演唱会的观众，就是我们找来的墨水。”
月亮受教地连连点头，举手提问：“可是，为什么会有好多个点呢？”
“这就是技术难点所在了！”豹哥兴奋地一拍手，侃侃而谈，“我们都知道灵气呈气态分布在空气当中，而空气是会流动的，这就导致在不同区域容易出现浓度不一的情况。”
“那么如何在众多灵气异常的区域当中找出我们需要的阵眼位置呢？”他得意地敲敲屏幕，“就要靠我的灵气探测器了。”
“我们已经提前在周边布置了大量探测点，探测器会对重点区域的灵气分布、空气流动进行精密的测算，从中找出不符合自然规律的那一个，这，就是我们的目标阵眼！”
“听懂——掌声！”
休息室里配合地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
“接下来，只要耐心等待仪器计算就可以了。”
整个休息室的目光聚集在豹哥身后的屏幕上，期待地看着屏幕上的白点不断校准位置，并逐一进行排除。
然后在半小时后陆续揉着酸涩的眼睛放弃了观看。
月亮无聊地叹了一口气，托住下巴闭目养神。
屏蔽掉视觉的世界中，突然出现了一幅奇异的景象。
她清楚地看到由自己身上向外散发的灵气，如同一个温暖的白色茧房，将她温柔的包裹在当中。偶尔有一缕调皮地溢出去，像柔软的缎带一般，丝丝缕缕的向外蔓延着，好奇地触碰着身旁代表着秦若的光团。
不远处还有乌淮紧实如龟壳的光团，金焱张牙舞爪像一簇火焰的光团……一个又一个光团将休息室照得如同白昼。
再往外去，视野逐渐暗淡，密集的人群如墨水一般将世界染上深浅不一的灰色，偶尔会在一片树丛、一处墙角勾勒出一团浅色的轮廓，在空气的流动下如同柔软的云朵一般变幻出各异的形状。
月亮新奇地绕着一片树丛转了一圈，随着人群继续前进。
视线尽头突然出现了一个无比耀眼的光点。
“我找到了！”月亮猛地睁开眼，仰起头目光亮亮地看向秦若，“木头，我知道阵眼在哪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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