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回
以淡芜烟从前对修炼的理解和造诣，废灵根根本不算什么，只要还有一丝灵根在便可以随意筑基。
尤其是他发觉这个世界与上一个任务世界的很多设定都很像。
比如纳气和修炼的方式，再比如修仙的等级设置，都是先练气，练气九级筑基，筑基以后才算是迈入了修真的门槛，方能御剑飞行……
或许是巧合吧。
又或者，某位写故事的领导又懒得做设定了。
淡芜烟没多想。
他此刻踏风而起，整个山峰便匍匐于他脚下。
明阳山作为这片大陆的超级宗门，拥有一座主峰和四座副峰。
林寂所在的缥缈峰便是四座副峰之一。
而林寂修习的是杀戮道、练的是杀戮剑，一贯野蛮强横、以暴制暴，就导致缥缈峰的弟子都多醉心痴迷练武，就连学堂里传授的也与武学修炼相关。
……原主这样的体质，在这里不受欺负才怪。
会飞以后的淡芜烟没有去找林寂，也没有去学堂。
他可以说是漫无目的。
没过两息，便看见有一人踏着金光，自天边飞速向他的方向行来。
此人正是缥缈峰首席弟子，也是林寂唯一的关门弟子水天意。
人物设定里，这家伙手持一柄金色巨剑，虽然也是穿白衣、束雪白头带，仙气飘飘。
但因为佩剑的缘故他总是给人一种珠光宝气的感觉。
“远远地望去，更像一颗金色的蛋。”系统用冰冷的声音嗤嗤笑着概括。
“。”
淡芜烟不置可否，只是在“金蛋”临近身前的时候突然喷出一口血，向下重重坠落。
对面的水天意俊朗的眉头稍拧，登时加快了速度。
果然不出淡芜烟所料，对方在他即将坠落山崖的时候接住了他。
长臂一把揽住腰身，两名白衣男子与空中衣袂相交。
对视了一眼，转瞬间淡芜烟便被对方带着落在空旷的广场上。
唇边落下一抹猩红，淡芜烟手捂胸口，无法自控地再度重重咳了两声。
身为明阳山缥缈峰大弟子，水天意生得高大强壮，身高比寻常男子都要高出一截儿，背着那柄金色巨剑也不让人觉得违和，古铜色的皮肤在一袭白衣衬托下愈显得刚毅，其相貌更是十分俊朗。
落地后他便松开了淡芜烟，当注意到眼前病美人病态的面容时，他甚至刻意转开眼没再看淡芜烟，只是例行公事般地询问：“淡师弟，你这是怎么了？”
淡芜烟毫无血色的唇痛苦抿着，只能艰难开口：“大师兄……我好难受……”
说完，他便虚弱无力地再度向旁栽倒。
对面的水天意犹豫了下，还是在他快要砸在地上的时候伸手接住了他。
水天意半蹲在地上。
淡芜烟则倒在他怀里。
痛苦是真的，虚弱也是真的。
淡芜烟强行以练气五层的修为筑基，别说寻常人根本做不到，便是做到了也会像他一样疼痛难忍。
因为身体强度跟不上气脉进化的强度，此时的淡芜烟体内每一根血脉都在进行重组和强化，这种疼痛不是一般修者可以忍受的。
更何况他这副身子骨架本就很差，反噬便会更为强烈。
虽然淡芜烟其实并不会感觉到痛，但身为一名经常表演受伤的合格穿书者，这点疼痛他还能演。
不过他可不是闲的没事，刻意跑到水天意面前晃荡。
说起来，这位缥缈峰大师兄也是淡芜烟任务里很重要的一环——
原著里天残一魄的应奚不仅是男主林寂的白月光，更是水天意向往、爱慕的对象。
所以不仅仅林寂喜欢他吐血的模样，水天意也很喜欢。
……
先不管水天意为何会越级爱上自己的师祖，单说这本小说的男主角虽然是林寂，但作为令男主角不断上进修炼的根本原因，将这本书戏称作《人人都想把白月光追回去》也差强人意。
作为书里的男二号，水天意虽因过分高大强壮的身材叫人感觉有些粗犷，但其实心思最为细腻。
他知道自己与师尊都喜欢上了同一个人，便小心翼翼地藏起了这份心思，平时只专心修炼不与其争锋。
他不打算与霸道强悍的林寂争。
也更没有信心能够拥有自己的师祖。
但对“淡芜烟”这个小剑侍，水天意却不会心生顾忌——原著里，当得知林寂曾‘纵容’淡芜烟爬床的时候，水天意的三观大受震撼。
他不懂为何师尊明明钟情于师祖，却还要与其他男子纠缠不清。
他也不懂“淡芜烟”这样的小人物到底有何魅力！
他恼怒自己的师尊，替师祖感到不值，所以他观察着淡芜烟，他难以自控地将愤怒转嫁到小剑侍的身上，于是后来他……顺理成章地变态了。
后面的剧情里，在淡芜烟被林寂剑君残忍厌弃以后，水天意便强行把人掳走，关进了小黑屋里。
他也学着林寂的模样，将淡芜烟当成了应奚的替身，这样那样……
然而林寂并不喜欢别人动他的东西，即使是他用过丢掉的。
以至于后期师徒二人决裂，自有一番大战，男主林寂的心境也成熟了许多。
是以淡芜烟并不仅仅只是个备胎。
男主们的升级需要他来推动。
一切皆因白月光应奚的形象太高洁了，或许写书的领导也很喜欢这个角色，所以一切肮脏龌龊、所有人的阴暗面都不会让他体验到，都会有备胎炮灰来承受。
淡芜烟早知是这样的剧情，心里却也没有什么情绪波澜。
都是工作嘛。
打工人不配拥有情绪！
而且虽然这个世界要应付的渣男有点多，但这年头备胎也不好当，尤其是给世界的佼佼者们当备胎，本身就得出色，否则怎么衬托出男主的牛逼？
比如上个世界他首先要在修炼上大有成就，守护幼年男主，配做男主的师尊。
又比如上上个世界，他需要帮男主打天下，将男主扶上皇位，他自己也要成为天下兵马大将军……
太累。
偶尔做一条躺着就能干活的祸水咸鱼，也不错。
系统早已与他有过约定，攒够一定的积分奖励便会放他自由。
是真真正正自由地活。
而不是时时被剧情束缚，只偶尔提前完成任务才可以获得几年清闲，而若有丝毫违背便会受到天雷惩罚。
那么在真正自由之前，当然能躺就躺。
这一次能轻易遇上水天意，也是对方正在暗中窥视他的缘故。
但淡芜烟能引他出来，却也稍微下了些功夫。
——他要保证自己踏风的样子很轻，吐血的样子很美。
原著里水天意这个闷骚可是正经躲在暗处观察、偷窥了小剑侍好一阵子。
他的良知让他迁怒淡芜烟，却不会轻易发作。
但也不会对淡芜烟出手相助。
他是个相当谨慎的人，即便心有不满也不会轻易去触林寂的霉头。
就说原文里小剑侍被剑君厌弃之后，他也仍旧躲在一旁偷偷观察了好久，直到憋变态了才出手。
如今淡芜烟有意加快剧情进度，林寂那边他有信心可以被尽快厌弃，便想来水天意这边刷刷脸。
重点是集中展现一下自己对剑君的深情无悔。
——对于十分鄙视恼怒林寂找了个备胎的水天意来说，身为当事备胎的淡芜烟越表现出对剑君的痴情，水天意便越觉得自己的师尊不配，近而就越容易憋到变态。
他越快变态，才能越快进入第二阶段小黑屋剧情。
是以……
清隽孱弱的美少年额头上已经疼出了豆大的汗珠。
他眼睛轻合，长长的眼睫剧烈抖动着，像是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水天意似乎终于明白了：“你筑基了？……刚刚引发天象异动的便是你？”
淡芜烟已经疼得说不了话。
太疼了，他似乎逐渐失去了意识，五感都变得不清晰。
水天意模糊的声音传来：“你是为了师尊才强行这样的么？……为了让师尊看得起你？……”
小剑侍强忍痛苦，没说出话来。
便像是默认了。
他只是死死地扯住大师兄的衣袖。
剧痛让他五根手指都变得扭曲，他浑身颤抖着，面色苍白虚弱：“大师兄，怎么办，我是不是又闯祸了……求您，不要告诉剑君，我这样，这样……”
水天意：“……”
自从知道这小剑侍与自己师尊的关系后，水天意便开始无法自控地留意这个人的动向。
他知道小剑侍今日被师尊罚了跪，他也知道师尊认为小剑侍是故意，但小剑侍就是死咬着没肯认错。
他知道他已经跪了两个时辰，遭受了无尽的冷眼和奚落。
他更加知道小剑侍不会故意碰掉送给师祖的礼物。
小剑侍没那个心思，没那个胆子，那么做更没有意义。
可师尊却……
水天意的眼眸骤然变得暴戾阴沉：“突然筑基又不是你的错，这本是好事，说明你虽然灵根不显，却于修仙之途上有慧缘，你在山上这么久，难道不知道有多少人是毫无预兆忽然破镜的么？你怕什么？”
“就这么怕师尊误解你么？”
“你这样又是何苦……”
然而怀里的小剑侍已经痛到昏厥过去，根本听不见他的话。
水天意这才终于堂堂正正打量起了淡芜烟。
欺霜赛雪的面庞，乌黑细长的眼睫，姣好的五官。以及……挂在他唇边的一抹鲜血。
明明长得一点都不像，但唇边挂血的模样为什么又那么像？
水天意忽然想起十九年前天下妖兽纵横之时，应奚横剑挡在众生之前，一剑荡平天地。
身为缥缈峰大弟子，水天意当时的站位极为靠前，自然便看见尸山血海前，他的师祖在那一剑后捂胸咳血的模样……
昔日的火光再度于头脑中映现，待回过神来，小剑侍依旧服帖地倒在他的怀里，五指分明的手还因为疼痛紧紧地扯着他衣袖。
柔弱又坚强。
……
竟真的很像。
水天意在原地愣了一会，最终还是一把拦腰抱起小剑侍，向自己的茅屋中走去。
林寂今日是出门与一位老友喝酒。
他入夜方回来，作为整片大陆少数迈入合体期的修者，林寂只需踏出一步，便可以扶摇直上，直接由平地跃入高耸入云的缥缈峰。
但今日，腰挂佩剑的剑君却在山脚下临时收住脚步。
他忽然想到了那个小剑侍。
想到了他那双黑白分明的清澈眼眸。
……不知道那个蠢货是不是还在跪着。
应该已经起来了吧。
自己临走时已经对他说过，想清楚了便起来。
但此刻，林寂的脑中又忽然映出少年抵死不认错时，倔强梗着的颀长、细白的脖颈。
便又觉得那笨蛋或许还在跪着。
一阵山风吹来，引得无数树梢晃动，也让林寂瞬间回神。
因修杀戮道而让人避之不及的剑君脸上，变得比以往还要严肃和冷厉。
一个剑侍罢了，究竟是跪着还是起来，哪里有那么重要。
林寂英俊的脸上露出一阵嘲讽的笑，身影瞬间消失于原地，再现身便已经是缥缈峰上。
雪白的衣袍在清冷的月光下显得肃杀又清寒，所有路过他的人都躬身向他行礼，口中喊着“见过剑君”。
林寂凛然从他们身边走过。
直到步入自己寝殿的门前，见地上除了一地的月光外便什么都没有。
林寂再次驻足，轻轻挑了挑眉头。
……那小剑侍竟然真的自己起来了。
不是倔、有骨气么？
这就跪不住了？
也不过如此。
剑君再度嗤笑一声，眼眸却骤然变得茫然又深邃。
……低配终究是低配。
他问一名从他回到缥缈峰起便自动跟在身后的剑侍：“人呢。”
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跟在他身后的剑侍受不住剑君的威压，紧张道：“剑、剑君是问淡芜烟吗？……他、他在大师兄的房里……”
？
脑海中自动晃出自己首徒近日来的几处奇怪表现，林寂骤然回身，眉目遍布杀气：“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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