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领导水平就是高

连着划水好几天，今天就算队友去雅洲出差了，正常训练也终于逃不掉了——队长坐镇在办公室呢。上午的健身项目，有十公里武装越野，俯卧撑五百个，引体向上五百个，挂钩梯三百回。对于十岁的人类女孩来说，这个训练量是致死的，不过对巨人族的阿克曼来说一般般，正常水平而已，三个小时就能完成。下午的科目在五公里武装泅渡开胃菜后，进入正题：搏杀巨人。

        「君子之於禽兽也，见其生，不忍见其死……」

        被十米高的巨人含在嘴里，欧若拉心里念的是早上背给迪奥听的日月语典故。早上时君子是指迪奥队长，她自比禽兽；现在角色发生了点变化，她是君子。咬着她，身躯巨大却像婴儿一样无力的巨人，是禽兽。

        就在十几分钟前，他还是她的艾卡迪亚人同胞，现在已经完全脑死亡，身体膨大变成只知吃人的怪兽。马莱方面宣称这些都是罪犯，用作训练再合适不过了。以前她杀掉过很多这样的巨人同胞，以后还会继续杀掉很多。今天的特别之处在于，她不久前刚思考了一番，什么是君子，什么是大丈夫。

        “好吧，你就只是彻头彻尾的死物。禽兽不如……”

        拿大砍刀戳着巨人的脸，欧若拉自言自语。巨人溅出的血确实让她感觉恶心不忍看，但刀割开巨人的肉时，她感觉像是在踩臭虫，越踩还越高兴。不玩了她从巨人嘴里挣出来跳到其背后照要害后颈轻轻一刀，庞然大物顷刻就失去了支撑，轰然倒地。

        被注射巨人化药剂时，她的艾卡迪亚同胞就已经死了。这具正在蒸发，但刚才还能动的大型躯壳，只是从行尸变成了僵尸。它不需要代谢，不能繁殖，除了咬死人以外没有其他的目标。远没有禽兽和人类来的亲。不说家猫兔叽，就算是一匹纯正的野狼，人也能与其好好相处甚至朝夕相处——喂饱你，你就会亲近我。我待你好，你知道，所以你会用同样的态度待我。

        野狼也能对处的久的人类敞开肚皮任其玩弄，巨人毫无疑问禽兽不如——但不得不说，相当多的人类，同样也禽兽不如。

        “一分零四秒。真令人惊讶阿克曼下士，满分线是两分钟，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填写您的成绩了。”

        评测员左顾钟表右顾评分表，左右为难。战士队的文职岗位虽然都是马莱人，不过他们是经过特殊挑选的一批，对艾卡迪亚人非常的友好。毕竟，万一招来个狂热分子大喊“天诛国贼”，趁战士睡觉把人脑袋砸扁了，那巨人之力可就飞了。

        “卷子最高分只有满分，那就当然只打满分就行了。”

        不想给以后的小战士们做超越满分的坏榜样，欧若拉酷酷的自谦道。心说下午的这人怎么是个呆头鹅，上午的评测员就很灵活的在评分表上如实记录了她的具体完成时间，而不是在abc等级上打勾。

        “就这六项就没了吗？”

        “虽然战士队都是出类拔萃的战士……但也要考虑到，小战士们年龄，普遍不到13岁，还是孩童啊——需要我转告队长，为您制定新的练习计划吗？”

        “不用了不用了您真是太客气了。说来，平时战士们训练，队长都不在的吗？”

        “对哦，真奇怪。今天怎么没看见队长？他非常重视战士们对抗巨人的训练，从来没有缺席过的啊……”

        外表看上去忠厚老实，缺乏将军威严的的沧桑中年男人迪奥·马加特准将，出身竟然是乡野的名门望族。

        在马莱国的军队中，他属于乡村容克阶级小团体。这个团体的领军人物是兰凯斯特·马加特元帅——迪奥的一位远房叔叔。在和欧若拉交谈过两次后，迪奥深感情形不妙，一直在给德高望重的叔叔打电话，不过元帅不在家。到下午快四点的时候，对方才给他回了电话。

        “迪奥啊。听说，你对那个特别能力女孩，顾虑重重。”

        兰凯斯特元帅声音不太洪亮，有那么点被酒色财气掏空身子的味道。事实也的确如此。常年依靠巨人东征北战的马莱不需要他的将帅对业务多么上心，粗通兵法，即□□华富贵享之不尽了。

        “是的元帅。我认为让她参加作战也许并不够合适。”

        “说说你这么判断的理由。”

        元帅的口气逐渐加重。欧若拉的异能来源以及相应的研究计划，兰凯斯特元帅是参与其中的。检验合格的责任签字中也有他的名字。这送到战士队还没两天，那边的侄子就想退货了，这不是削他脸？

        “简而言之，元帅。”

        迪奥小停顿了一下，犹豫措辞：

        “我怀疑她不忠诚。”

        “前途无量啊迪奥。只用了两天，你就发现了研究所两年没有找到的问题。具体说下你是怎么看出端倪来的。”

        被元帅阴阳怪气是应该的，毕竟自己这个做侄子的当面扇人家脸，没被直接说你多虑了挂断电话，那是情分，所以迪奥不多说废话，直入正题：

        “她表现的太正常了。一个接受过严酷训练的正常人是不该表现的这么正常的。她甚至热衷于作战计划，为此，她指点战士们该如何在小队中找准自己的定位，发挥出全部的实力来。”

        “听上去你在描述一个无比热诚，忠贞的荣誉马莱战士。我认为，你应该为她申请额外的津贴和奖状，并且，在战士们面前大力表彰她。为小战士们树立榜样”

        “元帅！你们的研究过程可是对她施以酷刑，不是教她读书写字！她有什么理由感谢我们！？”

        “为了维护，振兴我们伟大的马莱祖国——当然，也为了她自己的小家庭，付出一点代价获得力量，对战士来说，是完全值得的。”

        迪奥的语调已经很急促了，兰凯斯特却仍旧不急不缓。听他那边的声音，他点上了一根烟，慢悠悠的等了迪奥一阵。迪奥没想到把话直接说白了，兰凯斯特却执迷不悟，他沉默了，兰凯斯特却有话说了：

        “你说，那个阿克曼不值得信任。那么你的手下那些……耶格尔，生长于艾卡迪亚复权派家庭，受父母指使卧底于战士队；芬格尔、胡佛，两人想让得病的家人得到更好的医疗条件志愿加入战士队；布朗，指望获得荣誉马莱人身份后能一家团聚所以刻苦训练。不过他的父亲打碎了他的这份幻想；莱昂纳德，孤女，被养父收养后受养父胁迫，加入战士队；加利亚德。并没有把继承智慧巨人当做是艾卡迪亚人至高无上的荣耀，清楚的认识到成为战士后只有十三年寿命的意义，所以绞尽脑汁陷害其弟，最终令布朗的综合得分超过其弟。你评价评价，这些你一手带大的这些小战士们，很值得统帅部信赖吗？”

        刚刚迪奥不说话，是有话说不出口；这回，他沉默是因为无话可说了。

        他是君子，爱护自己带大的小战士而害怕素不相识的欧若拉背刺他们，但对于其他君子而言，不管是小战士还是欧若拉都是工巨人，在有脑子有能力和没脑子有诚意之间不可兼得的工巨人。

        给了迪奥足够长的空白时间后，兰凯斯特说起了和欧若拉无关的另一件事。

        “迪奥，你知道，始祖巨人夺回计划是我们最重要的国策，理应为之拼上全力。赖于机枪堑壕铁丝网要塞炮战术，即便没有巨人，我们防守现有领土也是不成问题的。为什么统帅部最终敲定，在停止对外战争之后，耶格尔和芬格尔仍不参与始祖巨人夺回作战呢——是为了威慑么？”

        “难道，不是因为怀疑他们？”

        表现的不正常所以被怀疑忠诚，这是第一层；迪奥觉得自己在第二层——对于受严苛训练，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猝死者十有一二的战士们来说，表现的心理越没障碍，才是越有鬼。吉克和皮克从无劣迹，嬉皮笑脸和欧若拉别无二致。所以他曾提议过最好不要让吉克和皮克参加作战。统帅部的最终计划和他的提案相符合，但听兰凯斯特所言，这似乎是巧合。

        “确实是怀疑他们，不过，跟他们的平时表现无关。什么正常不正常，非要整得人人和小布朗一样，那战士队就可以解散了。”

        兰凯斯特嘲笑道。被洗脑最严重，真诚的相信着自己作为战士荣耀的莱纳·布朗，他的脑子显然是有点问题。如果没有欧若拉的引导，有理由相信偏激敏感的他可能会无视马塞尔的命令，直接冲到始祖巨人面前展示自己的力量——光速白给。

        “假设战士们都很不忠诚。那么不忠诚的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来？阴谋颠覆我们的政权？”

        “可能会……投敌。”

        “是的迪奥。我们要求他们渗透帕拉迪岛做间谍，他们表现不忠唯一可行的选择，是投敌。这么多年的情报战历史中，不管是我国还是外国，叛变的间谍，双面间谍数量很多很多。但是在被敌人发现前，就主动变节的间谍比例不高，虽然绝对数量不少就是了。促使他们变节的第一动力，是图财。你觉得，他们能把我们马莱国的情报，在帕拉迪岛上卖出一个合心意的好价钱来吗？”

        “不能。”

        迪奥即达道。

        马莱国是丢人帝国，还处于资本主义初级阶段的原始资本积累时期，工业不算发达。即便如此，战士们的饭菜里有味精，食盐，白糖，酱油等多种调味料；生活区有热水供应，用的抽水马桶；生活用品发放卷烟纸，烟草，肥皂，牙刷，牙膏，卫生纸……过得是现代文明人的生活。而帕拉迪岛上还在田园牧歌的敌人？

        就算是贵族，上完厕所也得用一根已经被用了很多次的草绳清理污秽。生活舒适度跟哪怕收容区，都没法比。当然，战士们能忍耐这样的环境，但实在不能相信，他们会为了生活在那种地方，而背叛马莱。

        “促使间谍变节的第二动力，是家庭。他们为了融入当地不引起怀疑，会组建自己的家庭。日久生情，他/她们无法割舍自己的伴侣甚至是孩子，所以选择变节，彻底成为敌人的一员——耶格尔和芬格尔，已经到了能组建家庭，结婚生子的年龄了。”

        “竟然是出于这个方面的考量吗！？”

        “人心无法掌握。也完全没有必要，迪奥。利益才够可靠。保证完成我们的目标也会使得他们受益；保证我们不想看到的结果，对他们也有害。这才是我们能控制的，该去管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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