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三笠：那种事不要啊！
小艾伦，一度是个脑子有些瓜的熊孩子。
他曾是调查兵团脑残粉，见不到街坊邻居们说调查兵团一星半点的坏话。家境不错的他，不忿于终日为生存而奔波的街坊邻居，因为加三饷问题对调查兵团骂骂咧咧指指点点……为此，他烧过别人家的被褥，偷过别人家的香肠，砸过别人家的玻璃，把别人家的小孩打的鼻青脸肿。
现在，他很内疚。
没有了父亲的收入，一切生活资源都要他自己去挣。在欧若拉的有意不给他打钱的凛冬11月，从和基友阿明的相拥中意外冻醒后，他感慨曾经的自己竟是那么的无知。
那么的面目可憎。
王历945年的训练兵团，人数较往年提高了5000。但训练兵们的待遇不仅没有得到提升，反而是有所下降。
以往的训练兵们吃皇粮，王政府也不缺那么几个子儿的粮食、生活用品钱。不说条件有多好，最起码吃饱穿暖还是能做到的。但现在王国内中央和地方对立，王政府把膨胀了500倍的养兵的成本全一股脑塞到地方去……
可让艾伦好好领教了一番，贫下中农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生活水平。才不过3个多月，同期的训练生100人里已经因为饥饿或者疾病得不到治疗或者其他什么意外，死伤退役了6人。要不是每次大姐姐喊自己去开会的时候，自己都能胡吃海喝上一顿顺便拿点零花钱，他身体羸弱的基友阿明可能真撑不到今天。
“怎么了艾伦，现在就起床了吗？不多睡会了吗？”
在他穿衣服的档，他的美艳基友后知后觉的醒来，睡眼惺忪的望向他。和往年不同，今年的训练生们基本都是悲惨的屯田兵。每周只有2天是专门进行士兵集训的，剩下5天中3天需要给领主种地，最后两天自由发挥——以难民为主要成分的训练兵们，往往要用这2天打其他的短工。这也是欧若拉基本随时都能找到他的原因。
阿明的那两天老老实实做着纳特堡家的白奴，以只能买5个土豆的日薪任劳任怨的做着清洁工。艾伦觉得这种工作毫无意义，基本都偷懒去了。反正不管他干活还是不干活，等到晚上回营地的时候，15个土豆（他，三笠，阿明三人份的）都是能如数发下的。今天正是众屯田兵们打零工的日子，艾伦惯例是应该睡懒觉的，但阿明则再过一会儿天亮了，就该拿上清理工具去打扫卫生间了。
“今天也有秘密工作……”
艾伦简单解释道。欧若拉不让他把秘密完全透露给阿明，直到她同意为止。但也不是全都瞒着，像欧若拉来自墙外的讯息他是透露了的。而且，她从墙外带回给他的《千百万个为什么》，他也毫不吝啬的分享给了阿明看。
这本书对于他们的启发很大，而且让他终于是弄明白了以前的他到底是哪里有大问题讨人嫌。
拿刺骨的凉水冲了把脸后，艾伦给自己和阿明各削了块生土豆，没有盐但按照贫农同伴教的方法，就这着辣蓼草吃，也算是有滋有味——
阿明是吃的很香，甚至还有胃口再来一块。艾伦却食不知味，他想起了曾经被自己烧了被褥的邻居。一床棉絮价值成百上千，他们要怎么捱过寒冷的冬天？
内疚中，阿明已经离开了。天空渐渐有了光亮后，三笠也来找他，问他今天要不要去欧若拉那里报道。
「下头。」
本来心情就不算好的艾伦看到三笠的脸，他更加郁闷了：
他跟三笠没有共同语言。《千百万个为什么》一书他带三笠一起看，三笠甚至能过目不忘的背下哪一个问题在第多少页。但是她，却没有对书中所描述的天地有丝毫表示——她对他们生活在一个怎样的世界，世界为什么会是现在这样毫无兴趣。她的世界的全部，不过就是自己一人……
艾伦已经明白了三笠是爱上了自己，想跟自己生一窝小宝宝。但他接受不了那样的未来。他跟三笠说不上什么话，他所有的想法所有的念头说给三笠听，她就只会“嗯嗯嗯对对对我支持你”。和这种人睡一张床，那跟和木头睡在一起有什么区别？
“欧若拉告诉我，今天是极机密的任务，叮嘱我只一个人去。”
艾伦没有很用心的和三笠扯谎道。
事实上，欧若拉要带他去参观调查兵团执法，现场会有暴力流血冲突，她还特地叮嘱艾伦别忘了带三笠一起的。但现在的艾伦，已经是有自己主见的大男孩了。这一次，他要为自己的命运做主。
“额……是这样么。我给你带了青椒肉丝饼！”
习惯了艾伦的抗拒和冷淡，三笠并没有从这次艾伦的情绪中察觉到什么危险的事。她依旧热情的为艾伦奉上她用身体保住温度的热腾腾的烙饼。
如果是以往的艾伦，可能撑不住白水煮土豆的日子，心有不甘的收下三笠的心意。但现在已经懂事了的他，再看到三笠是从自己胸口将烙饼取出的后，不洁和不适盖过了食物香气的诱惑，让他以肠胃不舒服为由拒绝了这份爱心早点。
“你吃吧，我不饿——这两天我可能都会在那边，你打算做什么？”
“我不在的时候，保护好自己。”
“我是说，你有什么计划吗？”
“计划？我……”
三笠迷糊的勾了下嘴唇：
“可能去纳特堡家的地下室练习打拳，坐俯卧撑？”
——你跟女人聊不来也正常。女人生来心理是有残疾的，不能包容下整个世界，而往往只能寄情于某一特定的人特定的物。但是你不能因此就瞧不起，就辱骂三笠呀？你只是投胎投的有本事罢了。她是帮助到你很多的，你应该对她知恩图报。至少，你应该宽容她的先天缺陷。
自己对三笠的态度不十分友好，是出了名的。欧若拉都专门劝诫过自己不要辱骂三笠是家畜……
但是，看到她天真无辜又对世界、世人冷漠到极致的脸，正义感极强的自己真的有些受不太住。对三笠的厌恶，自上一次在壁外集训变身巨人时暴走后，几乎是与日俱增。
「我是怎么了？再怎么说，三笠也都是我重要的家人啊？」
艾伦并非一点都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异常。他一直没跟任何人提起：当时他巨人化，“失去控制”的攻击三笠时，他其实还是有一定自我意识的。
仿佛心中所有对三笠的大事小事的不满，都转化成了实质性的怒火，要把三笠砸扁才能解心头之恨。他不敢把这样疯狂的念头告诉任何人，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的内心。
逃避也许是个不错的选择。只要不见到三笠，便不会无端将她想起。于是他假说欧若拉召他早点去就将三笠甩下，提前了约定时间三个小时来到调查兵团驻地。
有之前壁外作战的经历，调查兵团的几位精英骨干们已经和他很熟了，他没费什么周折便被带进了埃尔文的办公室。看白板上密密麻麻的指示线，欧若拉正在和埃尔文，以及一位陌生的大叔确认作战的任务、路径、范围。
“来这么早？”
欧若拉这边基本讨论完了，也就没人赶艾伦出去说什么“小孩子不要知道太多”，反而是大人之一的肯尼先告退了。埃尔文则为他的到来起身，请他喝墙外的先进产品：碳酸□□饮料。
“嗯……”
“三笠呢？”
埃尔文和肯尼对艾伦了解不深，欧若拉则很奇怪跟艾伦形影不离的三笠怎么不见了踪影。
她提醒过艾伦带上三笠的话,她自己其实也没放在心上，但她知道三笠对艾伦是那种“死了都要”的爱，这次艾伦要去的地方不仅危险，而且有很多“对三笠来说极度危险”的女人。三笠怎么会没跟上来呢？
“她说身体不太舒服……”
“三笠也到这个年纪了啊。”
听惯了这种借口的埃尔文笑起来，他随意的向欧若拉瞥去以为她会一起谈笑，但实际上欧若拉却没有轻松的意思，反而很严肃的板起了脸。
“你有什么话要私下里对我说吗？你最崇拜的埃尔文团长可以旁听吗？”
欧若拉不觉得有什么生理不适能难倒觉醒阿克曼，经痛确实很难受，但为了艾伦，三笠绝对是能克服的。
艾伦绝对是说了谎。他是始祖巨人，是王牌。欧若拉认为他对自己说谎是很严重的问题，她要在一开始就把隔阂消除。在看出艾伦的为难后，她眼神示意办公室的主人也先回避一下。
“和三笠闹矛盾了？”
艾伦还是不答话。但不否认就是默认。欧若拉稍微想了一下，用责任来劝说他：
“艾伦，你可是始祖巨人。你不仅是你自己，你还担负着你的父母，全世界艾卡迪亚人的期望。我知道三笠不讨你喜欢，但她是唯一可以把自己全部时间，都用在你身上的人。就算为你挡刀她也不会犹豫。你不能随着自己的性子来。”
“人不应该只是这种工具。人应该自由有选择自己发展的权力。”
“……”
没想到艾伦的理论水平这么快就上去了。竟然能用这么冠冕堂皇的话来为自己耍脾气做辩护。欧若拉无语，看艾伦翘起来的尾巴，也没什么更有道理的道理能说：
“她是自己用自己的主观意志选择永远拥护你的。”
“我也有选择不和她一天到晚待在一起的权利。”
“不，你没有。除非你认为自己其实不该背负任何的使命——你不想拯救任何人。”
拼讲道理的水平，艾伦还差了欧若拉那么十年功夫。这回换他说不出话了，他在桌下玩着手指，只能把内心真实的想法和盘托出：
“但是，我并没有觉得和她在一起，我很安全。或者说她给了我不安全感，因为我并不能完全理解她。我不知道她有什么理由愿意为我挡刀，我担心，有一天她会因为同样我不能理解的理由，给我一刀。”
「真是个聪明的孩子……」
由衷的赞叹，油然而生。
未来的艾伦传给了欧若拉未来的画面，在一个没有欧若拉存在的未来，三笠正如艾伦所担心的那样，砍下了他的脑袋。
人不愿意和难以互相理解的其他个体共存——如性少数、扎长头发的艺术家、虐待动物者、素食主义者，等等等等。其背后原因深究，便是“危险”二字。你并不知道哪些自己觉得“无害”的举动，会触怒到对方，触怒到对方决定抵死反击的逆鳞……
“她确实很讨厌很阴森。我完全理解你的担忧，不过你放心，未来的你给我看了剧本。在我保证三笠可靠的时间里，你完全可以相信我的判断：相信她现在完全可靠。”
“这算是你的任务吗？”
“什么任务不任务的……”
察觉到艾伦似乎想表达一个他本不应该能掌握的句式，欧若拉有点狐疑——她看到艾伦的瞳色不对，原本是暗灰色的眼睛不知何时变成了晶莹的祖母绿色宝石。她肌肉瞬间绷紧，做好了反击的准备：
“你是谁？艾伦的里人格？还是别的什么人？”
“我是艾伦的真心话。我很喜欢你，但你却要我为了你，跟别的不喜欢的女人待在一起。”
“艾伦”果然是被夺舍了。曾经被欧若拉所打掉的所有的自信和骄傲都回到了他的身上，让他坐直身体，道貌岸然：
“当我知道我们艾卡迪亚人正在遭遇什么时，愤怒主宰着我，恨不得把全世界都毁灭。当我知道这些巨人都是我们受刑后的同胞遗骸时，我难过的要死……没有人理解我。哪怕就是埃尔文团长也很淡漠。既没有表现出对那些人的恨，杀死巨人时也仍然是一副利索当然的表情……只有你。你抱住了我说你完全理解我。只有我们能理解彼此的爱恨。”
看来这个“艾伦”不是敌人。
欧若拉的肌肉松了下去。心理防线也隐隐有要决堤的迹象。
她一度把跟艾伦亲近，培养和艾伦的关系看做是极大的负担。是“为了这个世界，而必须完成的任务”。直到为巨人的小妾取药的壁外作战，她才忽的认识到：艾伦，简直就是另一个世界的她自己啊。
就哪怕奈欧斯，哪怕是埃尔文，也不能理解她的感情。他们都是温良恭俭让的传统好人，但她不是。她泾渭分明的把人分为三六九等，第一等是她的精神同胞juichin人。如果她拿着始祖巨人之力穿越到1937年，那么，她相信自己一定也会发动地鸣——既然juichin已经不在了，那么整个世界都没有再存在下去的必要。yenan，莫斯科，列宁格勒，香榭丽舍大街都不会成为阻止自己的理由。
只有自己能理解未来的艾伦为什么发动地鸣，也只有悍然发动地鸣的艾伦。能理解她“人人平等，但有些人在我心中更平等”到底是一种怎样的价值取向……
她很孤独。她孤独了很多年。她的上一世，所有人都接受了敌我同宗同源的设定。她觉得自己与世界为敌。现在，有艾伦陪她一起与世界为敌了……
这一世她不用与世界为敌。juichin还好端端的就在那里，湖南人还没入境。未来艾伦也不用发动地鸣，因为超大型巨人她要留着烧开水用。一切都会朝着美好的方向发展，但美好的现实并不妨碍在精神世界中，他们已经患难见真情。
“你是未来的艾伦吗？在通过始祖巨人之力和我对话？”
欧若拉蒙住眼睛，心理状态现在不支持她伪装自己。但她还是矜持，不想心灵的窗户透露出自己的情绪。
“艾伦其实也并不追求物质享受。就像捷尔任斯基一样，他投入再生产的条件，也仅仅只需要面包和清水。”
显然，“艾伦”清楚欧若拉为什么不认为性行为可耻，却仍旧固执的拒绝奈欧斯以外所有人的原因，
“而且，你是个普通人，不是性冷淡。不健康的生活方式，会影响你投入工作再生产时的状态。反而更加有害于所有人。”
“你不是艾伦。”
“艾伦”没有隐藏自己的语气。他压根没把自己当做是“艾伦”。听出来这点后，防线在欧若拉心里重新铸起，她放下手掌，谨慎的开始上下审视“艾伦”。
“也不是我认识的任何人。你是谁？”
“我只是个乐于助人的加速主义者。你知道，艾伦只再有十二年的寿命了。但他现在还相当年幼——那种意义上来说倒不完全年幼。如果慢慢的培养感情，到合适的一天才水到渠成，那剩余的有限时光，你就只能在‘君埋泉下泥销骨’的忧虑中，惴惴度日了。”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能使用始祖巨人之力。难道说你是下一任始祖巨人的机师？那我可真不能接受。明显艾伦的境界高上你不知多少。艾伦穿越时空给我带来如何保障天下人福祉的提示，你却用这份力量来说媒说儿女情长。”
“哈，嘴上义正言辞确实是你的风格呢。”
“艾伦”笑的“妩媚”，竟手指举到唇边有想掩口而笑的倾向。不过半途他也意识到男生做这个动作很怪，遂正色：
“你好好想想。总之，艾伦现在是已经确认过他自己的心意了。你若让他等太久，他说不定真的会心灰意冷跟三里凑活的哦。我们还会再见面的，现在，艾伦他就交还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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