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冷水

到了门口却不敢进去，关晴天站在那里有些可怜模样。
郑珊狠下心：“怎么不进去？”
关晴今天本来是要带雷强来的，想到家里还有大舅撑腰，她这才鼓起勇气。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她推开门：“爸，妈，我回来了。”说是不怕，可声音低得蚊子都听不见。
郑珊暗自摇头，跟在后面进了关家。
进了屋里，她们才发现关平海和李文清都不在家，家中只有李文健一个人，正坐在客厅看习题册。
好歹不用一回家就对上爸妈，关晴天松了好大一口气：“大舅，你来啦？我爸妈他们呢？”还是打听起父母的去向，不用一开始就碰上父母自然好，今天约定让雷强见爸妈，如今又爽约，她想想就害怕。
李文健见关晴天身后是郑珊还有些奇怪，向郑珊打了招呼才回关晴天：“他们出去了，你也知道快开学了，你爸有些忙。你妈也是，过年走完亲戚不少娘家人打上门，刚刚有人喊她过去调解呢。”
关晴天点点头，拉过郑珊：“大舅，我路上碰见郑珊，中午让她在咱家吃饭吧。”
郑珊：谢谢你。
李文健自然同意，关晴天一大早就出了门，回来时却没带上雷强，想也知道其中肯定出了事。但又瞧着两个女孩面色正常，应该不是什么大事。
对他们来说，雷强不来就是好事！
“行，你们先做个题。”李文健叮嘱两句，先给郑珊解答
了几个难题，又让她做些练习，随后把关晴天喊了出去，不好直接问，怕关晴天不好意思：“晴天你来一下，我看看买点什么菜。”
两人走到厨房，这才问起雷强的事情，得知雷强今天来不了，又发现关晴天情绪不对劲，李文健暗自上眼药：“之前我好不容易说通你爸妈，现在不来了是怎么回事？而且你也知道你爸妈也挺忙，好不容易腾出今天。”其实他哪里站在关晴天这边，不过是和她父母一个白脸一个红脸罢了，关晴天的对象倒逼地一家人陪她演戏。
关晴天也恼火，早上要打郑珊，中午又爽约，舅舅的质问不算尖锐却让她有种羞愧感，万一父母再来一遍，她可真是要窒息。
幸好爸妈不在，她还撑得住，嘴上帮着雷强说话：“早上出了点事，耽误了。”
她冲着李文健撒娇：“大舅，等会，你帮我说说话好不好？”
李文健不依她，一而再再而三只会把孩子惯坏：“我还没帮你说话？你爸妈本来不同意的，还是我说好话，他们才肯见一次。现在他又不来，你爸妈没打你一顿都算好的。”
关晴天有些想要说出早上情况，甚至想让郑珊背锅。可她到底是个好孩子，干不出这么损人的事情，最后只能叹气：“怎么办啊？”
李文健发现关晴天就是不能一味地反驳，越是不同意她越是较劲。他当了这么多年老师自然有自己的方法。
他今天也不多说：“你多想想怎么让你爸妈高兴吧。”至于学习、高考什么的，一点不提，只等关晴天自己想。
自己爸妈怎么高兴，关晴天门清，不就是让她学习，让她高考，她爸妈是会高兴，可雷强怎么办？
但这次她理亏。可怜巴巴看大舅，李文健也表示爱莫能助。
关晴天着实慌张，只能认栽，想着好好学习，等成绩上来后再让大舅说好话，到时候爸妈见到雷强也不至于生气。
回到客厅，她赶紧做习题，过年期间一次书都没看。关晴天心虚得紧。瞧瞧一旁的郑珊，大舅刚出的题，现在才多大一会，已经写满答案。关晴天直接把自己爸妈从省城给她买的贵价资料分享给她，还不介意她写在上面：“你直接在上面写就行。”来来回回抄题多耽误时间。
郑珊哪里是这种人，虽然她看到新的学习资料都要流口水，但做不出据为己有的事情，她拿出演算纸，把那些难题一个个写下，抄题的时候遇到有意思的题，还做上记号，等着回家好好思考。
有些静不下心的关晴天也被郑珊影响，拿起笔，投入到一道道题中，偶尔跑神想到雷强时，看到郑珊的努力再想起早起的泪水，她摒除杂念，学习效率高了好几倍。
见两个孩子学得认真，李文健这才出门。
说是去买菜，关家的菜堆了一厨房，哪里用得着去买。也就是关晴天在家什么都不干
才不懂这些，他父母躲出去只为不见雷强，又不好家中长辈都不在，李文健这才被留下。
李文健赶紧骑着自从车喊关平海和李文清回家。听见雷强没来，为人父母的两人都笑了，又知道郑珊也在，担心做饭来不及，干脆在国营饭店里要了三个菜，准备回家再下点面条炒个鸡蛋。
吃饭时，关晴天一点也感觉不到父母的开心，只觉得煎熬。父母说起雷强她怕，可不说她也心慌，直到看见李文健给她使眼色，示意她安心，她才开始咽下饭。
饭后她才放下心，以为是大舅出手。
房间有些沉默，关晴起今天遇到陈嘉的事情，想要转移一些注意力。
“早上还碰见一个小学同学，叫陈嘉，爸妈你们有印象吗？”
关平海学生太多，早不记得。倒是李文清还真有印象，之前处理事情的时候还碰见过几回，她还觉得这个男孩年纪不大，但将家里照顾得不错，还让妹妹上学，看着是个可靠人。
晴，这也是她同学。
李文清暗自摇头，想想稳重的陈嘉，再想想她偷偷见过的雷强，差点脱口而出：你找陈嘉我看这事才有得谈。
郑珊谢过李文健的辅导，李文健却要谢谢她，说话半真半假：“亏得有你，不然晴天怕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这其中的敲打，在座的几人除了关晴天都听得出来，可关晴天却没听出大舅暗示意思，她真诚夸奖郑珊
：“对啊，珊珊学习可认真了。”
郑珊摆手：“我是在家学习习惯了，没办法，只能下苦功夫。”她正好说起上学的事情：“李老师，还有个事情想问你呢，他们马上开学了，我能去高中上学吗？”
又怕李文健为难：“您尽管说，我就是问一下。”
关晴天不懂其中关窍，听到郑珊想和她一起上学自然开心：“对呀，你可以和我一起上学。”
女孩们眼睛亮亮，满是期待，李文健也想做出肯定，但他是高中老师不是教育局局长。
“这个我没法回答你。”李文健坦言道：“大家都这么熟了，我也不说漂亮话。”
见郑珊表情依旧，他才继续：“听晴你是小学毕业，但你的水平我们都知道不错。听晴你想考大学，我想你也是因为这个才想着在县里学习，这想法好，一起努力大家才能进步。”
“可这么想的人不少，从去年恢复高考后，县里高中人满为患，贸然把你当做正式学生插班进去，少不得会有些传言。”
李文健看到郑珊垂头有些丧气模样又保证道：“按照去年的意思，高考是谁都能报的，只要年纪不是太大，农民、下乡知青、高中往届毕业生都可以。”
“所以你放心，政策出来不要求明确学历，你这一个准考证我还是能发的”
“所以啊，开了学，你只管到学校学习，旁人问起你就实话实说就好，不就是一份学籍。到
时候直接说丢了也没关系。”
“但你要稳住心，那些流言是无形的武器。”李文健语重心长。
他们的担心也并非多余，郑珊也理解，但就像一盆冷水泼在了她的脸上，她本意是想拿到初中毕业证，这样参加高考好歹有些底气。
短暂休息了一会，郑珊又抓紧投入到学习中去，只是和平日全神贯注的模样有些区别。
一旁织着毛衣的李文清看得明白，想了想，趁机将她喊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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