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饥饿港』（12）
在转达了带着电流杂音的播报之后，伴随着防空警报和广播通知，小咔嚓急忙换回自己的声音，但带着些许凝重：
【宿主，经过之前对畸变者的全面扫描分析，包括对脑袋及眼珠单独样本的活性数据提取，其中的δ向度、ζ序数、t等七个相关指标……】
“说重点。”范仁绮简短地道。
【总之，经过分析并结合研究院的现有资料，证实这里的确是一片独立的时空力场，也就是宿主此次需要封印的异世界。
但是，该异世界已发生不明原因的蔓延侵袭，并被人为地划分成两个区域，即宿主所在的港口区以及未知深海区。
宿主必须确保两个区域的扫描率，才能成功完成封印。】
也就是说，异世界已经蔓延至附近的海域了吗？看来所谓的“跨区对抗赛”，她是必须参加了。
范仁绮不由得将视线投向那一小瓶“奇美拉之血”。
她要真是什么嗜血种，说不定这玩意儿正好对她胃口，一口闷了就算了。可问题是，她不是啊。她不死心地再次用系统扫描。
【咔嚓！】
【欢迎使用【咔嚓】系统，［咔嚓一下，你就知道］～
已扫描完毕，研究院最后留下的谜一样的成果之一。成分未知，效果待分析，预计将在跨区对抗赛中起到关键作用……
关键线索收集进度：约50？】
全是废话。所以，她家小系统对此爱莫能助。范仁绮叹了口气，接着就听见那道喑哑嗓音又喋喋道：
【别担心，跨区对抗赛需要链接对方区域，你还有时间苦闷一下。
先收着它吧，然后不死心地去搜索看看，这饥饿与荒芜之地，这残破与悲恸之境……
到时候你就会发现，你无路可走。它就是唯一的选择。】
范仁绮翻了个白眼，觉得这家伙倒是怪会故弄玄虚的。她满不在乎地随手把瓶子拿起来扔给楚哲，让他代为保管。
沉默许久的眼镜男突然声音瓮瓮地道：“喝下去会怎么样？如果真的非要有人喝下去的话，我想我……”
他说话的时候一直低垂着头。
她这才注意到，眼镜男的称号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鬼目者（异变）：51号】。
他的眼镜被紧握在手里。
“你……”
“是啊。”他惨然一笑，“已经变成这种怪物样子，我觉得再坏也坏不到哪儿去了。”
他蓦地抬头，让众人都清楚看见了他的变化：从额头延伸至鼻翼，一排由大到小的眼睛取代了原有的皮肤五官。有些眼睛像是丧尸的那种，眼白而无瞳，有些则如同昆虫复眼，瞳孔里映出无数扭曲的像。
坦诚地说，这非常怪异可怖，的确像是恐怖片里令人惊惧的怪物。
短暂倒抽一口凉气，周周立刻意识到这是异变状态带来的，宽慰道：“别担心，你只是还不会收束。只要情绪平稳，你能够控制它，就像我一样。”
眼镜男闻言略带感激地点头，但还是刻意地低头避开了众人的目光。
“大哥你这个挺酷的，想想你不是说还有个哥们儿变成金刚了吗？这都属于超人蜘蛛侠这种变身！”胆小的红发虽然瑟缩一下，但很快也挠了挠脑袋，酷酷地接受下来。
楚哲则皱眉道：“比起垂头丧气，不如想想为什么。
每个求生者身上都有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情，你并没有比别人不幸。不要自怨自艾，这只是一场我们需要赢的游戏，一切都有原因和解决办法。”
他从看到那些资料起就变得严肃冷峻起来，或许研究员有些做法触及了他的底线。
范仁绮跟他对视一眼，明白了他的意思。或许正是那一场意识空间体验的爆炸，过分强烈真实的痛苦，让陷入意识濒死状态的眼镜男最终激发了这种方向的异变。
眼睛，无疑是重要的视觉器官。或许，他只是渴望自己能够看清真实。
但问题是，为什么那些人能够做到让他们产生这种变化？研究院所做的一切，尽管超出她们现实的科技水平，但可以被理解。
但她们并没有经历什么移植、改造，又或者病毒感染，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除非，这一切只发生在意识层面，是一场游戏。
“就算这真的只是游戏，但如果我们输了呢……”眼镜男苦笑一下，然后努力摆脱失魂落魄地点头：“谢谢你们。但如果一定需要一个人，我觉得不如就让我……”
“别被那玩意儿唬住了，走吧，去找找办法。”范仁绮拍拍他的肩，打断了这句话。
如果她猜测的没错，“境”里的一切是建立在真实基础上的话，现在外面会渐渐乱起来，糟糕环境中的某些因子会更多更快地激发出异变。
再加上对抗赛，留给她们的时间并不多。
她们用最后的时间大概搜索了走廊两侧的房间，但所获甚少。
“迷失的小鸟”房间，一只灰蓝色的美丽云雀倏忽被惊起，飞走了。
“甜蜜家园”房间，推开门，就站在一丛野玫瑰树枝之中。远远地看见奇装异服的人们欢声笑语地走过，荡漾起无数摇曳起舞的风信子，渐层蔷薇，落日百合，美人葵，醺芙……
暮色渐晚。
那些路边掐丝珐琅制成的灯具亮起柔和的光线，由白云母贝壳点缀，釉色仿佛神明的造物。
营造出如梦似幻的美丽氛围，空气都芬芳甜蜜，传来无法辨别的呢喃歌声：「Пyctьышntcryctpnцxpyct,
пyctьtoпopщntcrkyct」
就连沼泽都布满金盏花。
而忽然之间，一切崩塌毁灭，伴随着哀哭，祈祷与呜咽，她们怅然若失地推门离去，却发现自己是从“旧世界最后的夜晚”房间出来的。
……
但其中的大部分，像“3号”这类房间，她们都无法进入。可是，这个名字令范仁绮想起研究员日志里的记录，他吃掉了3号。
她愈发觉得，这些房间似乎同样是某人的记忆图景。最可能就是那个神秘的研究员。构成他人生的重要片段、难以忘怀的瞬间，都在此以房间的形式被妥善地整理收藏。
很难以想象，但又非常壮观的记忆长廊。这里会不会是一整个人为构成的“境”？
毕竟，那道喑哑嗓音也说了，“这残破与悲恸之境……”
这种想法在她脑海挥之不去，直到她们来到地下第三层，被更加瑰丽壮阔的景象所吸引。
透明舷窗外面是瑰丽浩瀚星空，像是直接让她们置身辽阔宇宙之中。当然，很快她们发现这是虚拟的投放。
实际上舷窗是封闭的。
但该有的一个不少，星际迷红发激动地到处摸索介绍：“这是舰桥，是操控星舰的地方。哇太酷了，指挥室、驾驶室、总控中心等一应俱全。
各位，我们在一艘真正的太空飞船上！”
没错，整个研究院是一艘飞船。
虽然洁白球体形状与印象之中的宇宙飞船不大一样，但范仁绮她们接受得很快。拜托，那是电影。这才是真实。而且这能够解释他们如何来到这里。
他们乘着宇宙飞船被时空力场吸引偶然降落，然后扎根下来，从此，飞船就成了研究所。
后来的事情则如同她们之前看到的那样，分歧与失控，疯狂酝酿疯狂，怪物制造怪物。在这种意义上，求生者、幽灵船和奇美拉航线，就更像是他们对自己、对自己经历的隐喻。
但再以后呢？为什么现在要把她们弄过来进行这样的求生游戏？就如同楚哲说的，一切该有原因……
“对了，那这里应该有可以直接与外部联通的升降台！”红发激动的声音打断了她，他兴冲冲地寻找起来。
大家闻言也四散寻找。
“对了，你怎么知道我们在造船厂这边的？”期间，为了不让眼镜男再瞎想，范仁绮随口问道。
眼镜男仍旧惯性地低着头：“啊，就是那个阿姨告诉我的。”
范仁绮想起了发光的阿姨，会心一笑地点点头，问道：“她们都还好吧？”
“她们？”眼镜男迟疑了一下，想起了什么吞吞吐吐地道：“哦对了，有个很奇怪的地方……”
据他所说，他第一次见到阿姨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其他阿姨，还有那个儿子。这次着急也没顾上奇怪，现在想想，这很异常。
此时，范仁绮也意识到她之前所忽略了的事情，在系统视野里那个儿子没有任何称号，甚至没有【求生者】字样。
而且，阿姨刚开始恍惚地打着哈欠，后来她说话的时候儿子很安静地呆着，两个人从来没有同时开过口。
眼镜男第一次见到她时，她又只是独自一人……
像是忽然凭空出现了这么一大群人，而阿姨却说她们早就汇合了。
她蹙眉问道：“你什么时候第一次见到她的？”
“昨天下午，但几点我记不清了……”眼镜男不是很确定。
已经足够确定了。范仁绮想到，白天时候不存在，晚上存在；阿姨的异变状态叫作【夜光梦游者】。非常顾名思义，梦游，那就是这种异变真正的特殊能力，夜里发光只是表象和征兆。
一切是她的梦的具象化，也可能是某种领域。她自己可能都不知道，而别人只有夜里能看到。
范仁绮沉吟一下，想到了更重要的一节。那么，那些人呢？她倾向于阿姨对被拉入游戏前的事情叙述是准确的，即，参与了旅行团，船行途中才发生这个意外。
那么真正的儿子与其他阿姨，他们去了哪里？还有，她看了一眼眼镜男，想起了对方说自己本来前在飞机上。一个航班，少说几百号人。
等等……
果然如此。
她一直很奇怪，幕后者拉人的标准。或者说，被这个时空力场吸引俘获的条件，游戏的原因。
现在，她知道了。
他们全都是即将死亡的人。
死亡，催生了某些共通的意识和挣扎。而他们恰好经过港口、海。这应该也是条件之一。此前，她始终想不通的共同点渐渐明晰起来。
本来，眼镜男那波人就是唯一没有直接接触港口或大海的。但如果，这片异世界本就包括海域，就解释得通了。
身在港口，遭遇不测的人；船行至半，发生意外的人；飞机经过海域，出事坠落的人。
“求生者”，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再恰切不过。
最关键的是，其他人全部在深海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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