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旧人

敏贵妃的左手压在心口的位置，脚下步子都快要虚浮了。

        她勉强撑着，让自己头脑清醒，一个旋转，面朝着崔应雪的方向，不知是不是错觉，敏贵妃觉得崔应雪看她带着一股子怜悯，像看一个将死之人。

        一种恶寒从脚底升腾起来直至头顶，敏贵妃手腕晃动，手里的长剑向着崔应雪要刺去。

        可坐着观看舞剑的楚玉慈看敏贵妃舞剑开始杂乱无章了，她内心开始倒计时。

        与敏贵妃对视一眼，她就收回自己的目光。

        又饶有兴致的吃了一口甜点，糕点酥脆，渣子就掉落在她精致的衣服上。

        不等采云替楚玉慈清理，她自顾自用手拂开，还不动声色的把挂在腰间的金叶子拿出来了一个。

        楚玉慈把玩着金叶子，计算着角度和敏贵妃与她之间的距离。

        就在敏贵妃拿着长剑突然要冲向她时，楚玉慈的手猛地抬了起来，手里的金叶子无声的飞了出去。

        此时天色已晚，光线比较暗，只有两侧的侍卫宫女提着灯，其他人注意力都在敏贵妃舞剑上，不曾看见有什么东西飞速的打在了敏贵妃的手腕上。

        敏贵妃只“啊”的尖叫一声后，赤红着一双眼睛吼得歇斯底里：“你给我去死吧！”

        眼看着剑就要刺崔应雪了，可她腕上一疼，身体不受控制的打了个转，手里的长剑倏地飞了出去，直直朝着陈长鉴的面门。

        这一举动吓惨了在场的所有人，坐在陈长鉴旁边的楚玉言不顾一切的就把陈长鉴扑到了，那长剑则是稳稳的插在了楚玉言的胳膊上。

        长剑乃陈长鉴御赐之物，锋利无比，没入楚玉言的肩膀，血液汩汩。

        陈长鉴大怒，指着虚脱躺在地上不成人样的敏贵妃恶狠狠的下令：“给朕把敏贵妃拖入天牢！”

        现场一片混乱，陈长鉴抱着楚玉言：“言儿，你会没事的，快给朕叫太医来！都是一帮子废物，给朕查，看看是谁指使敏贵妃做此事的！”

        只有楚玉慈面容平静，自始至终都像是一个局外人。

        夜里风有些凉了，吹过来她感觉到冷意，就咳嗽了几声。

        映着稍微黑暗的光，采云都能看到楚玉慈脸色发白。

        “姑娘，要不跟皇上说一声，我先陪您回闲月阁？”采云焦急的说道。

        楚玉慈点点头，她看采云去找陈长鉴，陈长鉴随口就答应了，她这才和采云一路向着闲月阁的方向走。

        走至昆明湖边时，楚玉慈看到，那些来参加晚宴的大臣三三两两的往外走。

        她刻意放慢了步子，等太傅走到她跟前了，还向太傅问好：“洛太傅好。”

        洛文轩顿住步子细细的看楚玉慈，这姑娘是皇上新选的秀女，绥安公府的嫡女，生来就身子弱，一直离不开药罐子，可他对上小姑娘的眼睛时，他瞳孔也一震。

        太像了！

        像已经逝去的他一位徒弟。

        楚玉慈看太傅的神色就知道她今日赌的没有错，不过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她只道：“应雪见过太傅。”

        洛文轩摆摆手，“你是皇上的贵人，不必对我行此大礼。”

        楚玉慈心想，该。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她不曾忘记。

        太傅上一世时，对她可谓尽心尽力，最后她执意要嫁给陈长鉴时，太傅也曾说过她不适合，她剃头挑子一头热，猛扎进去，得了个被挫骨扬灰的下场。

        重活一世，好在一切还来得及。

        太傅还活着，他还可以亲眼看见她变强大，收拾那些藏在这深宫里的魔鬼。

        “太傅过谦了，应雪还打算来日上门拜访太傅，应雪才疏学浅，希望太傅不吝啬教一教应雪，指点一二。”楚玉慈不卑不亢，语速缓慢，看着就像是个病秧子。

        太傅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转身继续向前走，楚玉慈把自己的腰间装金叶子的袋子哗啦一下给碰到了地上。

        恰好落在太傅的脚边。

        那好巧不巧，有落出了两个金叶子，太傅弯腰捡起来，看着金叶子凝神，

        楚玉慈不急不躁，伸出手等太傅把金叶子还给她，可明明掉在地上的有两片而已，太傅还给她的有三片。

        楚玉慈眨着无辜的眼睛问太傅：“洛太傅也有金叶子呀。”

        太傅扫视楚玉慈的眼神变幻莫测，一种比较玄学的猜测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但没有任何证据。

        太傅坦言：“以前收过一个性子强硬的徒弟，她办事向来这般，也准备了一袋子金叶子，每次来听学，都给我一片，久而久之，老朽习惯了。”

        “太傅所说的徒弟可是先皇后？”楚玉慈不拖泥带水，直接问洛文轩。

        “正是。”洛文轩边走边哀叹，“可惜她红颜早逝。”

        “我与先皇后有过几面之缘，传言太傅把她当男徒弟对待，她才学战术样样不输男子。”楚玉慈像是想起了前一世听学的画面，脸上露出了隐隐的笑容。

        “崔姑娘，那枚飞出来的金叶子也是你的吧？”太傅突然紧紧盯着楚玉慈的双眸，生怕错过她表情转换的瞬间。

        楚玉慈承认的很快：“是。”

        她一脸视死如归的样子，在拐角的位置，凑近了太傅，用很低很低的声音说：“今日敏贵妃行刺皇上，就是因为这枚金叶子。”

        洛文轩满眼震惊，不曾想到面前的崔应雪胆大至极。

        楚玉慈低低的笑了笑，“太傅捡起了金叶子，没上交，就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她今日只是试探，倘若太傅交出金叶子，陈长鉴彻查此事，那她就知道，这位旧人笼络不回来了。

        太傅把金叶子留下，分明就是在想他曾经的徒弟，楚玉慈。

        洛文轩只觉得崔应雪和楚玉慈有点像，但如今崔应雪这面容，他不想剑走偏锋。

        “我爱屋及乌，崔姑娘请回吧，夜里风大。”太傅轻哼一声，甩袖直接走了。

        余下楚玉慈站在原地，看着暗夜里消失的身影，她心情莫名的好。

        采云不知楚玉慈和太傅聊了些什么，她尊楚玉慈命令，始终与楚玉慈保持了一段距离，见太傅走了，她才上前提醒楚玉慈回闲月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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