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jiu。
宁青做了个梦，梦里的场景正是高中的时候。
那天恰巧是平安夜，老师并不倡导学生大张旗鼓的过外国的节日，但仍有不少学生尤其女生居多私底下互相送起了苹果，图个气氛乐呵。
宁青这会儿已经来到八班差不多半年了，但她平常并不把时间花在社交友谊上，只安静的自己做自己的。
慢慢的周围的同学也已经习惯了，一般情况下不会去和她说话，况且她性子温沉话少，因而同学之间关系不深。
但意外的是，宁青也收到了别人送的苹果，她第一次收到，算是礼物吧，她心里顿时惊喜得有点不知所措。
是一个男生给的，叫顾安。
宁青对顾安有印象，成绩中上，面容清秀，很文静的一个男生。他经常会问她关于学习上的问题，一来二去两人的交情勉强算得上还不错。
顾安把一个红彤彤的苹果放到她的桌面上。宁青抬起头，他的目光飘忽不定，耳朵似乎还有点红。
顾安笑得腼腆：“平安夜，图个好兆头。”
宁青放下笔，温和一笑，“谢谢，你也是。”
顾安笑了一下，转身走了。
宁青盯着苹果在想，下课了要不要也去给顾安送个苹果，表示回礼。
因为今天是平安夜，班上比以往的更加闹哄，气氛热烈，宁青收回目光，还是送一个吧。
宁青垂下眸，重新看起那道没有算出来的物理大题，来到八班以后她的成绩没有后退很多，总的来说保持和在尖子班时差不多的水平，为了不让尖子班的班主任对她失望，她不敢松懈，抓紧课余的时间，能写一点是一点。
忽的。
宁青感觉身旁坐下了一个人，余光看了一眼，许砚回来了。她抿了抿嘴唇，往里缩了缩，把自身的存在感降得更低。
八班调座位的次数不似尖子班那么频繁，一个学期就调两次座位，不知怎么的，经历了两次调座位，宁青和许砚还是坐在了一起。
鬼畜一样的缘分。
她和许砚的关系时好时不好，跟卡壳的电视机一样，一会儿顺畅的时候他们还算处的友好，但一卡起来，两人可以接连好几天不说话。
有时，还挺莫名其妙的。
许砚刚回来就注意到宁青桌面上多了个苹果，他眼皮跳了跳，想起今天是平安夜。
他抿了抿嘴唇。
许砚看了一眼正在闹哄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其余人，慢慢转过身，面上不以为然，但心里却莫名紧张了几分。
冬天，气温低，宁青依然穿着校服，外面套了一件厚厚的外套，她的围巾摘了下来，露出的脖颈皮肤细腻，端端正正的气质像高贵的小天鹅。
怎么看，她的模样都是耀眼的。
目光落在她的侧脸上，许砚装模作样的拿了一张试卷粗略扫了一眼，不咸不淡的问，“听说今天是平安夜？”
“”
宁青没有任何回应。
许砚伸出手指戳了戳宁青的手肘。
少年的手指修长，腕骨处骨节微微凸起，冷白的手背上青筋隐隐作现。宁青隔着衣服似乎都能感受到那只手干燥的温度，她默不作声的移开目光。
鉴于昨天许砚抢了她的皮筋害她披头散发被老师说了一通的事情，宁青现在压根不想理会他。
许砚那样的人，以逗弄她为乐，她的脾气一直很好，但在许砚面前，总是轻而易举的爆发。
许砚又戳了一下，大有一副她不说话就要一直戳下去的架势。
“宁青，我跟你说话呢。”他语气吊儿郎当的。
“你别弄，我在看题。”宁青皱着眉看了他一眼。
声音轻轻的，生气意味却很明显。
许砚把手伸了回来，半撑着脸，漫不经心的又重复说了一遍，“今天是平安夜。”
宁青：“我知道。”
许砚舌尖扫了扫牙齿，目光落在她桌面的苹果上，“谁给你的？”
宁青头也没抬，“顾安。”
“哦。”
经常找她说话的那个男的。
许砚应了一声，“他怎么不送我？”
宁青：“”
那她怎么知道？
以为他又在无聊拿她开玩笑，或者是天方夜谭的说起另外一些莫名其妙的话题，宁青没有和他继续说下去的想法。
过了一会儿。
许砚趴在桌子上，脸冲着宁青的方向。
“宁青，我也想吃苹果。”许砚说。
“但没人给我送。”
许砚朋友多，只不过都是一帮男生，他们性子大大咧咧不大可能像平常小女生一样注重仪式感，比如平安夜的时候互相送苹果，要是真有谁给他送了苹果，说不定还会被他们嘲笑娘们唧唧。
宁青不是不能理解，她合理推断他这是想自己忽然想吃了，让自己给他跑腿买苹果，同桌半年，她坚定不移的相信这是他能干得出来的事情。
宁青装死不应。
“宁青。”许砚又拿手指戳她了。
“大过节的，对我友好一点呗，就我没有苹果。”
少年声音低了几分，摩擦着风，落在两人的面前，莫名亲昵。
宁青没有了写题的兴致，她停下笔，转头看他。
“等会放学我去给顾安买苹果，顺带给你带一个，当我送你的行了吧。”宁青商量似的口吻说道。
许砚：“行。那有来有往，我也给你送。”
“”
宁青想不明白，按照他们两人半生不熟的关系，有必要维持节日送礼的仪式感吗？
就在宁青以为许砚终于要安静的趴着不再说话的时候，他拿出一个白色小包装袋，放在她桌面上，宁青望过去。
里面装的是一个皮筋。
蓝色的，串了几颗小珠子。
款式不算新颖，但莫名的看着还挺好看。
这时。
许砚闭上眼眸，语气懒洋洋的，“前天弄坏了你的皮筋，还你一个新的。”
宁青忽然记起来，她那个皮筋已经用了很久了，颜色褪成了浅色，弹性有些不好了，扎头发时老是往下掉。
她想起昨天最后一节自习课的时候，宁青在认真写题，许砚低头看着课外书，两人各自安静的做着自己的事情，坐在他们前面的是两个女生，时不时地窃窃私语。
忽的。
一个女生发现了什么似的，语气有些惊奇。
“你换了个新皮筋啊，好可爱。”
许砚抬眸看了一眼，随后下意识的偏过头去看宁青，她的头发松松垮垮的，有种慵懒舒适的美感。
他抿了抿嘴唇，淡淡收回目光。
临近下课的时候，许砚和别人约好早点去占篮球场，他和后桌的几个男生打了个走的手势，但临走时，他却忽然抬手一把扯走了宁青的皮筋。
宁青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男生的背影已经消失在门口。
“算给你道歉了，不许偷偷生我气。”
许砚说。
宁青的思绪被拉了回来，她盯着桌面上那个蓝色皮筋，过了几秒，心里忽然难过起来。
许砚这个人看起来大大咧咧却又懒得多管闲事的这么矛盾的一个人，她甚至第一次见面就默默在心里给他扣了个不太好惹的帽子。
相处下来，虽然的确是不好惹，但能惹。
如许砚他自己说的那样，"好生供着学霸"，他也从来没有对她做过什么过分的事和说过不好的言论，相反，有时候，宁青也能在枯燥沉闷的日子里许砚身上获得快乐。
两人关系不好不坏，她从来没有和他说过自己的事情，但许砚就是能知道。
包括这次，他用这种方式，送了她新的皮筋。
只能说明，许砚有下意识的在默默尝试了解她。
似乎心里有一块名为偏见的冰块正在慢慢融化。
她的家庭不算富裕，甚至说得上是穷困。她一直秉承不乱花钱给家里增添负担的原则，东西能用就一直坚持用，皮筋能用就没必要换。
宁青咬了一下嘴唇，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她不觉得贫困是一件让她自卑的事情，但这会儿，就这一瞬。
在切实体验到许砚的友好和贴心。
她真切的体会到了自卑是什么感觉。
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抓挠她的心脏，呼吸骤然变得困难起来。
她一直都知道的，许砚除了学习成绩不好，但在自己擅长的领域里，他是闪耀的，如同她一样。
或者。
比她更闪耀。
留着寸头的少年在篮球场肆意张扬，往前猛冲的劲儿像一头小豹子，每投中一个球，底下便会呼声大起，人声的巨大浪潮里，就连热风都像是在为他欢呼。
他向来不在意别人对他的看法，所以他可能并不知道，自己也许在别人心里是特殊的存在。她见过很多同学看向他时眼里那种异样的光亮。
许砚无疑，是最令人羡慕的少年。
她第一次忽然有种。
许砚是一颗小太阳。
但光芒却灼得她有些无从所适的感觉。
“我已经有一个新的了。”宁青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其实脑子一片空白。
捏着笔的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有些泛红。
“管你。”许砚说。
“把这个也收起来，那个用坏了就换这个。”
-
宁青是被闹钟震醒的，她睡眼惺忪的起来换了衣服，刷牙洗脸，和以往一样，画个淡妆，拿上包和钥匙，不紧不慢的出门上班。
工作日的时候，她做不到坚持提前半个小时起床做早餐，一般在地铁站附近的早餐店随便解决，她买了一个包子和一杯豆浆，吃完后搭乘地铁到达公司附近。
地铁上。
宁青才拿出手机，照常看一眼天气预报和新闻。
想起昨晚做的梦，宁青鬼使神差的点开了许砚的微信。
聊天记录多了几条。
许砚给她发了不客气。
宁青想了一会不知道发什么，索性发了个——
【那晚安，早点睡。】
许砚那头过了好几分钟回了句：【】
现在再看着那几个点点，宁青忽的觉得像是在说：你他妈是不是没话找话，闲的？
不过，从许砚的角度想，好像确实是她做得不太妥当，毕竟他帮了自己那么大一个忙，她就在微信上发一句谢谢，许砚说一句不客气，她就真的顺着这个杆子爬上去了，还轻描淡写的和他说——那早点睡。
然后心安理得的把这件事抛之脑后当做没发生过。
行为无比恶劣。
这么一想。
那许砚的这个人情，她还非还不可了。
宁青想起那天晚上许砚说的有事恰巧路过，记忆中他家住在嘉南，距离她所在的城市平川还挺远的。
宁青想了几秒，打完一句话，利落按下发送键。
刚好，地铁到站了。
宁青收好手机下车。
【许砚，你是在平川工作吗？如果是的话】
【我们约着见一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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