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二十六
“小石头，你看见了吗？”占宸的心绪在这一刻激荡了起来，感受到了许多年都没有过的喜悦冲刷着自己的神经。
“轰——”是己方的反击开始了。
像蚂蟥一样紧咬着占宸不放的那几台重型堡垒这会儿自顾不暇，不得不放弃了对占宸的围攻，占宸缓缓后退，退回到了自己的阵营中间。
“看到了。”小石头安安稳稳地待在占宸身上，确定了占宸此时已经重新回到了同伴的保护中去，这场战役的结果也不再有悬念，敌方没有想到他们的援军来的那么快，已经开始着手准备撤退。
他安全了。
“小石头，抱歉啊，让你挨打了那么久。不过放心吧，我会替你报仇的。”占宸感觉自己休息一会儿就又有了力气，跃跃欲试地等待着长官的命令：“待会儿追击敌军的时候，我肯定把刚刚冲我们吠的最凶的那几个留在这里。”
“好啊。”小石头的声音还是轻轻的，小小的：“不过你套个防御系的士兵再去追，我走了。”
“走了，什么走了？”占宸沉浸在劫后余生的喜悦中，完全没反应过来小石头在说些什么，或者说，他反应过来了，但是不愿意相信。
小石头没有回答他，只是在占宸不可置信的注视下，像一片落叶似的，轻飘飘地从占宸身上脱离，落下，砸进了脚下的沙土里，甚至没溅起多少尘埃。
“……小石头？”
没有回音。
占宸茫然地低头看它，感觉到了身后的战友似乎在推搡他，周围还有密密麻麻的武器在向前冲去，但是他没有理会。
最后是指挥官尖锐的哨音将占宸拉回了现实：“六十三号你怎么回事！身体出问题了？需要治疗修理吗？”
“报告长官，我还好，但是需要一个防御系士兵。我的战友它……刚刚战死了。”
“有没有多余的防御系！”指挥官转头就冲后面吼，最后是王小海站了出来。之前他因为不能很好地掌控自己的形态被从重型堡垒的队友选拔中淘汰了，但是经过了一场战斗，他勉强合格。
“行，就你了。六十三号，去追赶你的战友，跑起来，快！”
占宸变回原形态，捡起了地上那块不起眼的石头，大步追了上去。
“占哥！占哥你等等我！”王小海也用着自己的原形态在跑：“我去这比跑一千米还累！占哥你怎么气都不带喘的，累死我了。”
“你居然还活着，运气倒是不错。”占宸面色如常，放慢了速度斜眼睨他。
王小海嘿嘿笑：“后来敌方隐藏变异重型堡垒的事情我听说了，指挥官好像已经把这件事呈递给了上级的上级，听说他们还挺重视这个事的，已经在调查了。我确实运气不错，之前因为能量耗尽退下来了，正好把敌方最猛烈的攻击给躲了过去，刚刚听说占哥你找防御系战友我才重新回前线来的。”
“你们这些第一批退下的防御系简直该拜谢满天神佛，你不知道第二批上去的防御系伤亡有多惨重。”占宸看了一眼自己兜里的石头：“我的战友也没了，说没就没。它告诉我它走之前会跟我说一声的，还真就说了一声。”
王小海从重新见到同类的喜悦中脱离出来，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能跟占宸组队是因为占宸之前的战友牺牲了，脸上满是尴尬：“这个……占哥，节哀。”
“节哀？”占宸嗤笑一声：“节什么哀。它敢骗我，我还要找它算账呢。下个世界它最好不要再出现，如果出现了，我打爆它的头。”
你拿什么还我那一瞬间的痛心？
虽然占宸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但反应回来之前，他可是真情实感地在难过。这块小石头绝不是什么npc，而是上个世界就跟在占宸身后、替他解决了不少麻烦的那位——禁忌走廊里引开租客先生的是它，楼梯间里杀死上方而来的死灵的是它，楼梯一角风衣的主人，果冻模仿出来带着面具的男人。
它似乎对占宸抱有莫名的善意，一直在保护他，但这不意味着解决完麻烦了，它就可以死遁。
欺骗占宸感情不可原谅。
占宸想好了，要是下个世界它还跟在自己后面，他绝对要让它狠狠记住教训，先耍它几个世界，再跟它摊牌，让它交代身份。
“什么下个世界？”王小海懵批：“这个世界的人还能转世？”
“不，我的战友跟我们一样，都是外来户，而且从上个世界开始，它就跟在我身后了。”占宸一边跑一边冷笑，把拳头捏的嘎巴响，看得王小海脖子一凉。
“外来户，跟我们一样的玩家？是哪个怪物啊，几十只眼睛的那个，还是满场乱窜跟多动症一样的那个？”王小海回忆着放逐空间里异族的模样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咦——希望它长得还行。”
“都不是。它是个很奇特的存在，它跟我们一样闯关玩游戏，但放逐空间里没有它。”
“占哥你怎么知道，万一它在呢？就是换回了原种族的样子你没认出来而已。”
占宸无语：“它在这个世界的原形态是一块是小石头，放逐空间里你见过它？”
王小海这才反应过来这个世界所有人的原形态都是本来的模样，比如占宸和王小海这会儿就是在用人类的躯壳跑步追赶前方远去的战友。如果那块小石头真的是个普通的玩家，那它应该本来就长这样子，王小海应当在放逐空间见过它才对，除非它是新手。
而占宸明确表示上个世界他们就已经见过了。
“可是占哥。”王小海看起来十分犹豫：“不管它是玩家还是npc，死了就是死了。”
是玩家难道不是更糟吗？npc也许在下一次游戏重启的时候还有复生的机会，玩家的话，没了那可就是真没了，更不可能在下一个世界再与占宸见面。
“我也不能确定。”占宸狠狠地咬了一下口腔内壁的肉：“它好像有很多特殊之处，应该没那么容易死……它最好给我回来。”
占宸这么猜测是有依据的，不是自我欺骗。在刚刚漫长的战役中，占宸是真的认为自己要完了，一个普通的防御系，不可能扛得住那样猛烈的炮火进攻。准确点来讲，就刚刚占宸遭遇那种程度的狂轰滥炸，就是来三个防御系也是必死无疑。
密集的炮火和极短的攻击间隙，防御系根本来不及回血，占宸的战友应该在垂死挣扎后于短短几分钟内迅速力竭而亡，这才是符合逻辑的展开。
而小石头展现出了一个正常防御系所没有的耐力和把这个世界的逻辑按在地上摩擦的血量。
“城墙类防御系的血都没它厚，结果援军刚刚到来，我一安全，它就撑不住死了？你当这是狗血电视剧，主角还可以靠意志力强撑，然后精神一松懈就崩了——呵呵，它装，它接着装。”
追击结束后士兵们迎来了难得的放松，这会儿都聚在了演练场上放松狂欢。占宸把那几台追着自己打的重型堡垒炸上了天，这会儿正在和王小海分析自己的想法。
“它的存在就是个bug，小石头应该也是意识到了这点，所以才选择在援军到来后‘死去’，稍稍弥补一下逻辑的漏洞。”
如果有哪个防御系能靠得住这样的攻击而不死，那简直是在位面守护者面前套上了霓虹灯彩装疯狂跳舞，生怕规则和位面守护者没发现它是个异类。
所以小石头一秒钟都没耽误，确认占宸已经没有生命危险后立刻“力竭身亡”，功成身退。
“所以它废了那么大劲，跟了你两个世界，就是为了保护你？那占哥，这是好事啊。不过它图什么呢？我们一群被原世界抛弃的流浪者，钱，权，地位一无所有，它就是馋你身子都不能——大家来自于不同种族，根本欣赏不来其他种族的外貌好吗？我们觉得那些怪物长得很奇怪，说不定它们也觉得我们长得很奇怪连看一眼都要吐呢。”
“我怎么知道它怎么想的，走一步看一步吧。”占宸笑起来，眼睛里一瞬间带上了戏谑又明亮的色彩：“不过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还真被你歪打正着猜对了，放逐空间里还真有几个看我们不顺眼的。其中一个有几十只眼睛，每次看到我们只有两只眼睛就会惊恐地摸摸自己的那些眼睛还在不在，然后迅速地把几十只眼球全部移开。我猜这是因为我们眼睛数量太少，它觉得我们残疾，又很害怕自己有一天也沦落到这样残疾的境地。”
“……它才残疾！人类本来就只长两只眼睛好伐。”王小海说归说，一发现自己真被嫌弃了外貌就愤愤不平起来：“还有其他嫌弃我们的又是因为什么？我觉得自己长得还行啊！”
“还有几个讨厌我们头上长毛，它们貌似是居住与水底的生物，全身光溜溜的且自然分泌黏液，还会经常仔细清理自己身上的每一处。我不负责任地猜了一下，应该是这样的：它们居住在水底，经常会有海草之类的水生寄生物附着在它们身上，为了清除那些讨厌的附着物它们会经常清理身体。而我们的头发被它们误以为是寄生物了，它们由此判断我们是不讲卫生、很脏的物种，所以它们每次待着的地方都是离我们最远，一不小心视线瞄到我们了，它们就会立刻往自己头部的位置摸一摸、揪一揪，试图扯掉一些不存在的脏东西。”
“那他们一定特别喜欢秃子吧。”王小海摸摸自己刚经历完魔鬼高三后还没来得及养回去的头发，心伤叹气：“我还想看看新世界里有没有生发剂之类的东西呢，整个高三没睡好，风华正茂的年纪我却没多少头发，连早恋都没机会，这种痛谁懂，谁懂啊！”
“……你的发量其实还挺正常的，就没有考虑过你没有早恋对象是因为你天天窝在家里打游戏不出去跟妹子聊天吗？”占宸的表情别有深意。
“可是我高三啊！整天除了做题就只有周末有一点打电子游戏的时间，难道还要花在妹子身上？”王小海先是一心虚，随后理直气壮地回答道。
“就冲你这想法，你不单身谁单身。整天做题脑子都死板了，做人要懂得变通。我问你，你有没有成绩比较好的科目？”
“有啊，我物化数都挺好的，生物英语也凑合。”王小海那个六百七的高考分数摆在那里，绝大部分科目他就算不喜欢水平也肯定不低。
“那我问你，你班里有没有成绩很好，但是理科不太擅长的姑娘？”
“多了。我上的重点班，成绩好的女同学很多，但她们大部分都比较擅长文科，理科会稍微弱势一些。”
“呵呵，你就没想过给妹子讲点题目，周末一起去个图书馆刷刷题？成绩好的女生应该一点就通，不提教学相长，你就算纯讲题也费不了多少时间。不能去图书馆，周末也能网络联系，妹子的联系方式不就到手了？”占宸冷笑：“只要不是真的长相那一关死活过不去，细心温柔一点成绩还好会做饭的男生都是很受欢迎的，你没能早恋，纯粹是你木头。”
王小海当场呆住了。
随后抱头一声惨嚎：“啊啊啊啊我错过了什么！！！不过占哥，你现在提醒我也晚了，我以后说不定再也见不到柔软可爱的妹子了，上个世界那都是一群初中生啊，最大的也不过十四五，我完全是当小屁孩看的。”
“友情提醒一下，你也就比你口中的小屁孩大个三岁。”
“那不一样！以前五年一代沟，现在一年一代沟，再说没经过高三的洗礼，怎么能算成长，他们就比小学生大一岁而已。”王小海信誓旦旦：“话说占哥你听起来这么有经验的样子，应该有过不少任女朋友吧。那你来这儿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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