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玩了一天，不爱吃饭的顾叶生一连吃了两大碗，把李氏感动的稀里糊涂。
他吃完饭安心的赖在李氏怀里的行为也把舒窈感动的稀里糊涂。
在观摩了一会顾未晚绣花后，舒窈自愧不如的回到了自己温暖的房间，舒心的躺在柔软的床上。
新买的被子散发着一股甜蜜的香味。舒窈埋脸猛吸了两口，缩进了被子里。
顾清扬推着轮椅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坨高高隆起的红被子。
舒窈的脸蛋被暖的红彤彤的。
顾清扬看了一会，帮她掖了掖被角。
半梦半醒之间，舒窈感觉自己缩在一个不停抖动的火炉中间。
她微微睁眼，眼前一片模糊，黑暗之中，什么都看不清。
“别抖了。”舒窈轻声嘟囔着，身体往热源靠得更近一些，温热的小手下意识的往他膝盖摸去。
舒窈蹭了蹭他的胸膛，闭着眼睛，意识模糊：“别怕。不疼。”
她的手轻轻的揉着顾清扬的膝盖，力道渐小。
房内唯一的光亮从微微打开的窗户外穿透而来。窗外，一轮圆月远远的挂在天边，清凉的月光洒在盖满厚雪的大地上，反射出道道亮光。
“娘亲！”
一大早，精神饱满的顾叶生便迈着他的小短腿推门而入。
被动结束睡眠的舒窈有气无力的坐在坑上，面前摆着昨日得到的那面小镜子。
这位小祖宗已经在门外敲了许久的门了，李氏一直在劝都不抵用，急迫的就像她今天就要跑了一样。
舒窈穿衣服的时候一边在反思是什么给了他大早上敲门的勇气。最后衣服穿好了，她也得出了——昨天对他太好了！
在小短腿跑进来的那一刻，舒窈做了一个决定。
理好发髻后，舒窈插上了昨日收到的玉钗，慢悠悠的往屋外走去，对兴冲冲的小胖墩充耳不闻。
顾叶生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心心念念的母亲面无表情的与自己擦身而过。
他一个急刹车，连忙调转方向，继续跟着舒窈。
“……”舒窈漱完口，一偏头，迎面撞上一双明亮的大眼睛。
罢了。她任命的抱起顾叶生，在他大声“娘亲娘亲”的叫换中冷静的一路往李氏房间走去。
“娘，我今日要出门一趟。”舒窈直奔李氏而来。她不顾顾叶生的反抗，果断的把他塞进了李氏的怀抱里，迅速开口道：“生哥儿麻烦娘了。”说完，立马退出了房间。
今天的天空好蓝。
舒窈走在路上，笑眯眯的和路过的村民打招呼，顺着大雪初化后显露出来的小道一路走过去。这条小路是往村里的水井方向延伸的，再走远一点点，就是一个巨大的湖泊。运气好的话，她说不定还能得到一条新鲜的鱼。
算了，不要鱼了。
舒窈的想法变得很快。
湖边果然有人在砸冰捕鱼。舒窈远远的观望了一会，站在岸边整理笼子的妇人看到她：“窈娘？你的病好啦？”
昨天这话你才问了。
舒窈笑着回应：“是的。前日就好了。”她慢悠悠的走过去，问道：“你们是在捕鱼吗？”
站在冰面上的汉子点头，爽朗道：“快开春的鱼最嫩，炖起来最好吃。”他又抓到一条鱼，甩了甩手，扔进边上的鱼笼里：“窈娘，你要一条不？”
舒窈注意到旁边的妇人啧了啧嘴，但到底没说什么。
“那，”舒窈咬了咬唇，笑道：“那多谢大哥了。”正好拿回去炖个汤补补身子。大冬天喝个热汤可不要太舒服。
“不用谢！窈娘不用这么客气。”汉子抓了一条鱼，提着笼子上岸，一只手在笼子里晃来晃去：“给你抓一条大的补一补。”
舒窈笑笑：“谢谢大哥的心意了。”她有些担忧的看看他滴水的裤脚，温声道：“现在天气太寒，大哥还得注意点身子。受寒了就不好了。”
汉子点了点头，利索的拿草绳吊了一条大肥鱼递给舒窈：“快带回去吧，你身子刚好，别再受凉了。”
一旁的妇人也点头：“是的，你高烧这么久，把我们都吓坏了。”
和村里的待嫁姑娘不同，村里的妇人虽不怎么喜欢这个会勾引自己男人的漂亮女人，但是看在她曾经帮村庄抵御过土匪的洗劫，算是大家的恩人的份上，她们不是不能接受和舒窈单纯的分享一些食物。
“窈娘。”
舒窈提着鱼路过陈寡妇家中的时候，陈寡妇刚刚整理好自己准备出门。她穿着一身新袄子，面色红润，眉目间洋溢着无言的光彩。
“小哥儿在后面。”舒窈扬了扬下巴，示意她往后看。
陈寡妇撩了撩露出耳背的长发，不甚在意的说道：“没事，随他跟着。”
这个小东西大概猜到了什么，这两天都很粘她，称得上走哪跟哪。让他跟着，也算是成了母子的最后一丝缘分。
她不在意，舒窈便也不在意。她晃了晃手中不停跳动的鱼，问她：“后天吗？”
陈寡妇摇头：“明天。”
“这么快。”舒窈想不到她行动如此之快。她以为是随着最后一批胡商离开，没想到，居然是最早一批。
舒窈的眼神落在了后面那个小小的身影身上，过了半晌，才说道：“一路顺风，注意安全。”
两个人就此别过，走出很远，舒窈才停住脚步，蓦然回头。
陈寡妇的身影已经看不到了。舒窈只看到白皑皑的雪地和各式各样的破败的房子。她想起陈寡妇的儿子，心里平静如水。
脑海里自觉的浮现起舒窈离开这里后的点点滴滴。
她也是随着第一批胡商离开的。
那一天还在下雪，她离开的时候刚刚用完午饭。顾未晚正叽叽喳喳的在厨房讲晚上要吃什么，顾清扬的腿已经好了，这天一反常态的待在家里教顾叶生念书，而李氏则一脸笑容的坐在一旁绣花。舒窈的手腕藏在宽大的袖子下，上面戴满了珍贵的手镯，她的腰间环了一圈缝好的银两，在厚重的袄子下很好的隐藏了起来。
出门的时候，顾清扬问她晚上想吃什么，舒窈随口说了句鱼，便果断的离开了屋子。
那天晚上，雪就停了。她坐在胡商的马车上，跟他们聊起胡地的事情。
舒窈对于这段的记忆十分模糊，她只记得在马车上坐了很多天后，她被一路带到了东国。
接着，才下马车整理了仪表，她就一头撞上了东国南巡的皇帝。
“娘亲！”一把抱住她小腿的团子猛地打断了她的思路，舒窈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回了屋子。
顾叶生以前有这么粘人吗。
舒窈用另一只手敷衍的摸了摸他的头，提步去找放鱼的水缸：“晚娘，晚上炖鱼汤吧。”
顾未晚从房间里探出一个头，脆生生的应了一声好，又把头给缩回去了。
她最近爱上了看书，只要得空，就每时每刻的待在房间里闷声看书。
说起书，那还是当时顾清扬买来教她的。那时候顾清扬还没有腿伤，但是受了很严重的内伤，每天都躺在床上修养身体。而舒窈怀着孕，两个人每天在家无所事事，顾清扬便盘算着教她一些她感兴趣的东西。
顾叶生又迈着小腿跟了上来，他指着舒窈手中的鱼，口中也一直说道：“鱼、鱼、吃鱼。”
“是是，吃鱼。”舒窈漫不经心的附和着他的话，解了手中的绳子想要把鱼扔进那口缸里。
好在李氏听到顾叶生的声音及时出来了。她制止了舒窈的行为，让舒窈带着顾叶生回房里去，自己动手处理这条活蹦乱跳的大肥鱼。
顾叶生口齿清晰的叫她：“祖母，祖母！”
李氏生的慈眉善目，听到心爱的孙儿叫她，脸上更是笑开了一朵花。她温声跟舒窈说道：“外面寒气重，你带着生哥儿回房去，我煮了温水。”
舒窈点头，伸手牵了顾叶生往里走去。
临走前，舒窈问道：“娘可知道夫君去哪儿了？”
李氏摇了摇头。
“爹爹，爹爹！”顾叶生听出两个人在说谁，嘴巴又叭叭的张开，不停的叫爹爹。
舒窈眉毛微挑，手上加大了一些力气，牵着他往屋子走去。
院里的积雪已经被清扫出去了，地面湿漉漉的。顾叶生兀自欢快的蹦跳着，没跳多远就脚下一滑，整个人都往前摔去。
舒窈一手把他拽了回来，看了一眼他脸上的表情，先一步把他抱了起来。
原本皱在一起的五官立马舒展开。顾叶生窝在她的怀抱里，头不停的往舒窈的颈窝钻：“娘亲，娘亲。”
象征性的拍了两下背，舒窈推开房门，往床上走去。
顾清扬应该是赚到了不少银子。最近仓库里堆了不少劈好的木头，她房屋里的坑火也一直没停过，时刻都保持着温暖如春。
顾叶生转移到床上，很快又在床上蹦蹦跳跳起来。舒窈撑着头坐在桌前看着他，面上也不自觉露出一个笑容。
她抿了一口温水，心里有点想念甜甜的蜂蜜水。
还是得离开什么都没有的漠北。
舒窈起身坐在化妆镜前，清点了一下自己的首饰，内心慢慢盘算起来。
“尿尿！要尿尿！”突然响起的声音打破了舒窈的盘算。她愣了一下，立马起身。
顾叶生手上拿着玩具一晃一晃，睁着一双大眼睛，嘴巴还在吧唧着，念着舒窈听不懂的东西。
舒窈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她有些手忙脚乱的挪开被子，当机立断的先把他抱下床。
“自己去。”舒窈命令道。
顾叶生听不懂舒窈的话，捂着□□站在地上，不明所以：“尿尿。”
“去找祖母。”舒窈换了一个通俗易懂的话，她看着顾叶生似懂非懂的眼神，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但是下一秒，笑容猛地僵在了脸上。
顾叶生放下手，面上重新绽放起灿烂笑容，撒腿就要往床上爬。
“顾叶生！”舒窈一只手抓住他后衣领，不顾他的挣扎，拽着他走出房间。
出房门前，她看了一眼地面——还好，没有半分的水渍。她收回目光，嫌弃的看了一眼不断挣扎的团子，猛地把他扔在了房门外：“去找你爹。”
她需要通风冷静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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