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临山中学
虞乔的梦想是成为一个名留青史的大反派。
……不对。如果是以反派为目标的话，前边的形容词应该换成臭名昭著才对。
那么，重来一遍吧！
诸位请凝神，现在你看到的，正在发言的人，即将成为本世纪、全宇宙、整个无限游戏世界里，最最令人害怕的无敌可怕又变态的大恶魔！
问题来了。
梦想有了，反派任务哪里领？
滋啦滋啦。
滋啦。
细小的电流声响过。
【……你想成为反派吗？】
稚嫩的、听不出性别的声音在虞乔脑海中响起。
年幼的男孩眼睛当即亮了。
他一本正经地按稳了贴在脑门前的纸条，上面“世纪恶魔、伟大又迷人的反派在此！”包括标点符号在内的16个大字闪闪发亮地随着他点头的动作飘荡着。
“当然啦！我可是最有潜力的反派哦！”
·
虞乔正对着镜子整理自己的仪表。
镜子里出现的是一个看上去光是容貌就可以打90分的人，毫无疑问是个超级美少年，即便是很酷炫的黑金校服，穿在他身上的样子也显得格外乖巧。
那双略圆的眼睛亮晶晶的，微翘的头发上，一个大大的反派光环闪闪发亮闪在头顶。
虞乔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严肃地整理衣着。
系统清了清嗓子：【等下我们就要去见那位大人了，乔乔，你顶得住吗。】
虞乔信心满满地穿外套，眼神冷酷：“当然。”
连语调都显得格外沉稳！
虞乔是个反派，有学校，但老师认证不给合格的那种。
但是今天！
看着自己手上终于懒懒洋洋发出“滴——”的任务声的手环，虞乔忍不住热泪盈眶。
延毕那么久，他终于可以毕业了！
自从上一个任务又一次失败后，虞乔已经宿舍蹲蹲了几个星期了。好不容易收到老师的回复邮件，对方让虞乔去他办公室一趟，一般人估计就以为老师是想劝退自己了，但这让陷入沮丧中的虞乔再一次自信起来。
老师还愿意搭理他！他显然没有被虞乔上次任务中大大的零分给气到！
虞乔一边捯饬自己的仪容仪表，一边热泪盈眶。
自诞生开始眼光就不太好挑了虞乔作为搭档，并从开学就分配到身边和虞乔一样留级的系统同样噫噫呜呜热泪盈眶。
它浮在空中的样子就像是个浅蓝色的水母，伸出触角抱着虞乔就是一顿痛哭：【太不容易了乔乔，我还以为我们两个要完了，大人既然肯让你去见他，是不是说我们还有希望？】
每每回想起之前耻辱的日子，系统都忍不住眼含热泪，没有被老师时时刻刻拎在身边骂“你是我带过的最差的一届”这种经历的人是不会理解的。
虞乔揉了揉系统脑袋，同样长舒一口气：“是啊。”
他的老师，千佛手！
一个拥有诸如“血腥天尊”“暴戾刽子手”等可怕称号的，曾摧毁过无数世界、把厉鬼邪神当面包撕的，把法则当面团揉吧，大名鼎鼎诸天反派学校第一凶残主任！
他的师兄们！
抬手干掉勇者，负手毁灭大片城池，人送血腥刽子手！各个凶名赫赫，至今仍是许多世界黑名单头号选手，完全是把主人家弄得一团糟，却让主人连声讨都没胆子声讨，拦都不敢拦的绝顶恶客。
而做为反派学院年纪最小、辈分最低的虞乔，被老师和师兄从小奶到大，一个一个观念灌输，一件一件坏事手把手带着做，万众瞩目，全民期待，结果——
偏偏是个连毕业都卡了整整六次的废物。
要知道当年虞乔入学的时候有多么风光，现在的处境对比起来就有多么凄惨。
不过没关系，很快，虞乔就要摆脱这个耻辱啦！
最有潜力的反派预备役已经做好全部准备了！
……
最有潜力的反派预备役现在正在垂头丧气在办公室里被老师训。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如果再错过的话，你可能就再也无法毕业了。”
虞乔：……
“你知道的，再不毕业的话，校长是不会允许学生继续待在学校里的。”
虞乔：……
“就算是我，也不好强留没毕业的学生在我手底下做事。”
虞乔：……
老师合起任务报告：“你有在听吗？”
虞乔：“老师，我有在听的qaq”
老师：……
老师叹了口气，看向自己这个让人头疼的小弟子，无奈道：“我又没有骂你，哭什么。”
“我知道，可是、可是……”低头乖乖被训的虞乔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眼泪哗哗流，啜泣着说，“我、我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奇怪……”
少年有着一头很好看的白金色头发，柔软蓬松，翘起的呆毛此时因为心情低落而委屈巴巴地耷拉下来。说话的时候，那双仿佛凝聚着春日气息的绿眸缀着水雾，伤心又委屈地在信任崇拜的老师面前揉着发红的眼眶，一边说着“可是”，一边丢人地啜泣。
“我有很认真地在做任务了，每次都很努力，但是任务就是完成不了，明明有很努力地当坏人了……老师，我、我还想在您身边，我不想不及格……”
老师：……
老师开始发愁了：“毕业任务真的这么难吗？”
他已经很久没有关注过底下，毕竟在他进来这所学校当老师之前，他就没有好好做过学生。带的学生也大多出类拔萃，从来不用人操心，很多时候甚至和他抱怨说任务太简单想主动搞点事来做，所以对学校向学生们派发的任务，他根本没怎么关注。
虞乔虽然没有说话，但他泪眼汪汪的表情已经说了。
qaq
老师渐渐就沉默了。毕竟小弟子一直毕不了业，就算是忙起了两个头大的他也会抽弟子的任务录像回放来看。确实没有问题的，每一步都是按照他教的东西来走，然而结果就是，莫名其妙就出了各种差错。
身为师长，他应该好好安慰对方才对，然而他刚才却又把人训了一顿。
连旁边来报告却偶然围观了老师教训小弟子的师兄也忍不住用谴责和不赞同的眼神看老师。
老师：……
千佛手冷酷无情地把围观的其他人统统赶走，办公室里便只剩下虞乔。
办公室很大，投落进来的日光明亮又澄澈。
千佛手走进内室给他和虞乔泡了杯茶，出来便看到还抽噎着的虞乔习惯地从各个地方翻出零食，然后乖乖地坐在小沙发上仰着脸等着投喂，样子就像是一只窝在沙发上揣着爪子的白毛猫猫。
老师：……
明明找虞乔来是很认真的谈话的。
“老师？茶不给我吗？”
这么想着的时候，就听到小弟子很自然地开口问，理直气壮又疑惑地歪头看他时，样子更加像猫猫了。
千佛手下意识把茶递过去，看着小弟子因为茶的苦涩顿时皱巴起整张脸蛋。
……不喜欢还喝。
千佛手莫名就有点想笑，坐在了虞乔对面。
小弟子正襟危坐，认真听讲。
“准则是背了就忘了吗？进去就爆身份生怕别人不针对死你？”
虞乔弱弱反驳：“您说过非常时刻可以做非常事的……”
千佛手：……
千佛手：“我没说过。”
虞乔委屈：“好叭。”
千佛手继续说道：“还有，潜行被发现了就直接平推把人基地炸了并声称不是自己干的自己是被胁迫了的这种愚蠢的方式是谁教你的？”
他捏起虞乔提交的报告，语气平淡，“任务评价也是，谁给你打的，怎么全是零分。有胆子把基地炸了，没胆子把评分的人炸了？”
虞乔：“啊？要把评分的人也炸了吗？”他蠢蠢欲动地说，“我还以为不可以呢！原来这样是可以的呀，那下次出来我就把给我低分零分的人全炸了！”
老师：“我是这个意思吗？”
虞乔：……
虞乔：“对不起老师，我错了qaq”
“你错了？不，你没错。”
虞乔没有继续说话，因为捉摸不透老师的意思，便低头乖乖挨训。
千佛手把他任务上犯的错一个个揪出来念。
每念一个，虞乔的头就低一分。
等他说到最后，虞乔双手捧着茶杯，耷着呆毛，零食都吃不下去了。
老师：……
好吧，他承认，他说话的声音可能真的大了点。
千佛手还记得方才虞乔的样子。
明明来的时候整个人自信满满，眼睛又清又亮，洋溢满小花，被说过一通后，就委屈起来了。千佛手忍住笑意，说到底还是幼崽，情绪变化无常。
算了。
千佛手想，笨就笨点吧。他拆开了一包草莓味的夹心饼干，递给虞乔：“吃吗？”
虞乔一边难过地红着鼻尖，一边小心翼翼地瞥他神情，似乎见老师没有表现出生气的样子，便很快精神回来，高高兴兴地说：“吃！”
千佛手这回是真的笑了。
他又仔细地交代了一番注意事项，然后让虞乔回去等通知。
但是等了等，眼前的虞乔还是没有动静。
千佛手处理文件的动作一顿，看向小弟子：“怎么了？”
“老师……如果、我是说，如果这次任务再失败怎么办。”
虞乔小声说，他低着头，没有去看老师的眼睛，语气也带着几分明显的沮丧。
就像是一只原本神气洋洋出门捕猎的骄傲猫猫，不仅没有捕到猎物，还突然被大雨淋湿了毛发，沮丧地回到家，因为担心会被主人嫌弃，可怜巴巴地缩在门口。
千佛手没有回答，而是伸手揉了下小弟子柔软的发顶。
虞乔呆了呆，抬脸时疑惑地睁大了那双幼而圆的绿眸：“老师？”
银发红眸的长者垂着浅色的长睫，瞳孔里倒映着小弟子垂头丧气的样子。他笑了笑，长年握着武器的手掌却干燥而温和：“别想太多，等你任务结束后再说。”
他说完便被其他事情绊住，起身离开了办公室，徒留白毛猫猫捂着发顶呆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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