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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您以后就住在这里了。”女官把贺茂千鸟带到了一间装饰很是华美的房间后对她说,那语气温柔得简直能挤出水来,和之前的冷淡完全是两个截然不同的风格:“还有什么需要的物件请直接告诉在下就好,一定为您竭尽全力取来便是。”

        贺茂千鸟点了点头:“那么便有劳您了,我眼下正好有想要的东西,请您去阴阳寮里为我捎来符纸和墨笔好么?”

        “您要那个做什么?”女官失笑:“既然姬君已经受封了,那么天皇肯定会为您提供安身立命之所和足够的钱财的,怎么可能再让姬君受半点委屈呀?”

        贺茂千鸟心里重重一跳。在这些女官们的眼里,似乎修行阴阳术就是受苦,能看得见鬼魂就是多灾多难,是厄运的代表,所有的鬼怪与式神再怎么拼命为人类谋福,也只能换来一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怎么都讨不得好。似乎享受着无上的尊荣,锦衣玉食地生活在重重深宫里,到了成年的时候再嫁个好人家,对她们来说就是一辈子最幸福的事情了。

        ——你后悔了吗?贺茂千鸟陡然就想起大天狗问她的那句话。

        ——你后悔用自己原本可以享有的自由,换了一个没什么用的爵位封号和这些人的性命了吗?

        也没有多后悔。贺茂千鸟想道,只是……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她下意识就觉得自己不适合这样的生活,却怎么也找不到理由来反驳这位女官,便只能沉默着迎接了第二波访客。

        第二波访客一看就是在殿上行走的女官们,她们的服饰都要比这些专门负责伺候姬君和女御们的衣食住行的女官要华丽正式得多,眉眼间都带着一种优越的傲气,为首的女官对贺茂千鸟微微行了个礼,便展开手中的卷轴念道:

        “着令,使贺茂琉璃姬奉朱雀院女御为母,以知礼仪,受教化,改愚昧之习,有大家风。”

        贺茂千鸟本来老老实实地趴在地上迎接谕旨的来着,乍然听见这么个消息,惊得三魂去了七魄,只得呆呆伏在地面上,脑海里不停闪现过一句话:

        就为了这么个简单的理由,为了天皇的面子问题,连自己的生母都能抹杀的么?

        朱雀院女御是谁?藤原家最受宠的小女儿,一进宫便颇受宠爱、长子都是诞生自她的腹中的宠妃,给贺茂千鸟的生母下咒术这种龌龊事儿绝对要有她的一份。如今天皇下了把贺茂千鸟送过去给藤原氏教养的这份谕旨一下,无疑在向人们昭告着贺茂琉璃姬的受宠更上一层楼,只不过这份殊荣是要踏着她生母的血骨过去的。

        纵然贺茂千鸟没见过自己的母亲,连奶也没能喝上一口,这个在生产之时被后宫嫔妃暗算了的贺茂女御,留给她的无非就是哀哀的惨叫声,还有她满身自胎里带来的一脉相连的血。

        然而贺茂千鸟从记事起,身上穿的衣服便没有一件不是这个名讳不详、素未谋面的生母所制。都说人死前阴气大盛,阴阳失调,因此都会或多或少有一些预兆,能感知到平时感知不到的东西,比如平常没有阴阳眼的人也能看见飘荡的鬼魂,比如“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再比如很多人突然就会开始莫名多愁善感,安排起自己的后事来。

        而贺茂千鸟此世的生母,便是从怀胎之时就感觉到这种不祥的预兆了。她曾无数次婉拒了侍女们请求她去睡觉的好意,借着昏暗的灯光亲手缝制给孩子穿的衣物,一岁两岁三四岁,十岁元服至出嫁,她几乎就这样生生伛坏了自己的眼睛,都到了半盲的地步,终于赶在贺茂千鸟出生之前为她准备好了前半生所有的衣物,爱女之心可见一斑。

        曾有侍女问过她,您怎么就能确定这个孩子是个女孩呢?万一衣服做错了怎么办,而且您也不用这么上心,天皇还能短了自己的骨肉的用度不成?

        这位贺茂女御曾恍惚良久,叹了口气苦笑道,短不了,自然短不了……可是我担心她啊。万一我死了,谁还能关心她穿得暖不暖,吃的饱不饱,谁还能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关心她过得怎么样?天皇子嗣繁多,他不缺儿女,逍遥自在的很,可是我只有这一个女儿啊。

        ——我的女儿也只有一个能真心对她的母亲啊!

        这些事都是贺茂千鸟从樱的口中得知的,樱当时还是个没有什么神志的怨灵,却在听到这一番字字泣血的剖白后恢复了短暂的清明,得以将这些话语传达给这些话语的另一位当事人。

        侍女们都笑说贺茂女御想孩子想疯了,却未曾想……

        阴阳师从来得窥阴阳两道,行事言词从无虚假,此番剖白,便是一语成谶。

        贺茂千鸟紧紧抓着衣襟,正当所有人都以为她即将欢欣地接受来自天皇的好意的时候,只听得伏在地上的小女孩哽咽着问道:

        “那我的生母怎么办?”

        如果她真的认了朱雀院的藤原女御为母,就算日后能得到再好的教养,能在各大贵族和皇家间赢得更好的名声,将来成年后会嫁给更好的人家,届时人人都要交口称赞贺茂琉璃姬的美名与学识——

        那么那个曾在昏暗的油灯下一针一线为自己的腹中婴儿缝制衣物的女御,那个将一捧拳拳之心寄托在衣物里的母亲,那个给贺茂千鸟留下了十数箱衣物,却来不及对她说只言片语,更来不及亲眼看着自己的女儿长大成人穿上它们的她的生母,又要被掩盖到哪里去呢?

        女官们以为她不懂事,赶忙劝她:“姬君别任性啦,眼下后宫中正是藤原氏一家独大,而她又和你的生母素来不对付,想来能说服她收养你天皇也是费了一番心思的,您就莫要为了那些小龃龉和天皇作对,还是赶紧领受这番好意才是——”

        “我不。”贺茂千鸟伏在地上,用很轻的声音说着很犟的话:

        “我贺茂千鸟此生,只有贺茂女御一个母亲,什么朱雀院女御什么藤原家,我都不认。”

        “——说得好像谁愿意认养你似的!”门外传来一个高亢的声音,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名穿着绯樱色的十二单的女子在众人的前呼后拥下款款行来,光可鉴人的乌色长发被白纸绳束在脑后,乖巧服帖的很,和她飞扬跋扈的行径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不过是个出身低贱的半吊子阴阳师生的女儿是了。”

        她身上薰着极为好闻的龙涎香的味道,这是一种珍贵的香料,千金难求,可见天皇对她的宠爱是何等之盛。藤原女御所过之处,女官和仆从们都万分恭敬地退避开来,不敢触及这位锋芒正盛的夫人风头半分。藤原女御自从入驻朱雀院以来,盛宠不衰,少有人敢跟她当面叫板,得知昔日对头的女儿马上就要落到自己手里之后她得意地很,特地过来要给贺茂千鸟一个下马威。

        眼看她就要开始撒威风了,贺茂千鸟突然抬起眼看着她,声音很轻,甚至带着隐隐的愉悦,仅用了一句话就让这位女御脸色大变:

        “您身后的那位女御让我替她向您问好呢。”

        藤原女御素来听闻贺茂千鸟阴阳眼的名头,还未开口气焰便被削去一半:“你在胡说什么……”

        “我可没有胡说呀。”贺茂千鸟抬起手给她比划:“这位女御大概比您矮上半个头,穿着棣棠色的外袍和十分洁净柔软的白色小衫,发间簪着初春的粉桃,手里拿着从遥远的日落之国运来的绢扇,她正捂着脖子对您不知道说些什么呢,想来这是您认识的人对吧?”

        别人不知道贺茂千鸟在说些什么,然而藤原女御一听这描述就知道她在说谁了,顿时冷汗一下子就从后背细细密密地涌了上来,强笑道:

        “小孩子家家的胡说什么……”

        贺茂千鸟很淡定:“我有没有胡说……”她向身居高位的朱雀院女御眨了眨眼,端的是一派天真灵动,然而落在做鬼心虚的藤原眼里,便是集阴险狡诈虚伪于一体的诡谲了:

        “您自己心里清楚。”

        当天,“藤原女御被琉璃姬以德相劝落荒而逃”这个消息就传遍了朱雀院上下,本来人人都在等着看贺茂千鸟的笑话来着,未曾想到是这么个结局。黑翼白衣的式神坐在房顶上,任凭贺茂千鸟说破了嘴皮子也不肯下来相见,两人便这么遥遥相对着谈天,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那个人是谁?你怎么知道她和藤原女御认识?”

        贺茂千鸟往嘴里扔了个葡萄,险些被酸的哭出来,她满脸都是扭曲的神色,生生把某位进来禀事的女官吓跑了:“我不知道她是谁,但是如果我不认识一个人的话,做了鬼都不会闲的没事跑她身边飘来飘去的,所以同理可证这人一定认识藤原女御,而且两者之间梁子不小。”

        大天狗听见贺茂千鸟说“死”这个字的时候便皱了皱眉:“你年纪尚小,别把这些不好的词挂在嘴边。”

        贺茂千鸟避而不答这句话,反倒是侧耳听了听,突然笑起来了:

        “白峰之主?我可听出来了,这么一板一眼的……原来是你么,是姑获鸟拜托你来照顾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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