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卫府。
“这婚约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还需要小儿女提前相看？他韩家上回倒是拒得开心了，现在又巴巴地派小厮来求和，还说那府中的小姐想提前见见卫珅？要我说就不该理会，连我们家卫珅都还要被挑剔，还有没有道理了？”
说话的是卫家的大老爷，卫家家主的大儿子。他上回议亲时不在，回来听说了儿子婚事被拒也是大发雷霆，说搞不懂父亲那老人家为什么一定要韩家女当孙媳。他是不赞成这门亲事的。
“老爷消消气，也是老爷子做主想同那韩家结亲的。既然定下，那便依他韩鸣立的意思，让儿女们提前见见也是好事，咱们珅儿如此优秀，怎会有女子不喜欢？”大夫人劝慰道。
“夫人，”大老爷握住夫人的手，稍稍缓和了语气，“我便只是看不惯韩家那鼻子朝天的样子，他韩鸣立才发迹多少年？能同我们比？我卫家百年世家，想娶什么样的儿媳不可以，偏生他韩家要如此折腾人！”
“老爷，婚约之事，儿女终身大事，谨慎些也好。”大夫人的脾气好多了，她继续相劝。
“罢了罢了，”大老爷在妻子的温言细语中败下阵来，他挥手叫来小厮，吩咐道，“你去把少爷找来，我同他说几句。”
没多久卫珅便走进门，行礼问好，“父亲，母亲。”
大老爷看着礼数周到的儿子，想儿子这般优秀但还是被人挑剔，刚刚被夫人劝下去的火气又冒出来，心中愈发不是滋味，开口便也不那么友好，“想必你也听说了，我们家要与韩家议亲，对象便是你和那位韩家的小姐。”
卫珅直起身来，“儿已知晓。”
大老爷的语气很不耐烦，“我是问你有没有什么意见！”
“儿无意见。”卫珅还是那副不咸不淡的模样。
“你还真是个闷葫芦，”大老爷拿儿子没办法，只得对他摆摆手，“那韩家想让韩小姐同你先见上一面再做决定，见面的事就让你娘同他们商议吧。”说罢便率先走出了屋子。
大夫人叹口气，冲她夫君背影摇了摇头，上前一步，卫珅伸手扶住她，她开口说，“珅儿，韩家现正昌盛，娘听闻那韩家小姐生得极美，必定是与你相配的。”
卫珅跟着她走出门，听着她细细说，没有开口打断，“这位小姐想来也是个不爱出门的性子，娘在先前也是从未见过她。不过哄女孩子注意这几样就行了，无论那韩小姐怎么样，准不会错的。
“行为举止要有度，莫要过分亲近也莫过分疏远，娘倒是不担心你失礼，就怕你冷落了人家姑娘。”大夫人在儿子手上拍拍，以作提醒，“你挑几样礼物去，姑娘家都喜欢精致漂亮的东西，库房里有串珊瑚珠子不错，待会儿我差人拿来给你，还有那几样……”
卫珅听着听着便走神了。
他想到那日茶楼一别，他本是决定要去韩府的，左思右想不知道如何面对韩小姐，加之手头要紧事也多，便暂时搁置下来。
后来爷爷主动找人叫他过去说，“珅儿，这韩家的事也不急在这一天两天，去多了惹人烦还显得我卫家多着急一样，还是慢慢来吧。”却不知道韩府会主动派了人来，说韩小姐想同他见面……
在卫珅的心目中，韩小姐既是大家闺秀，怎么会差人来说要同他见面，若是大胆且性子活泼些的闺秀，又怎么会不私下里来而是要通过两府的门面？这样明晃晃的倒弄得两家人有些尴尬了。
卫珅也愈发弄不明白这韩小姐是个什么样的姑娘了。不过，因他拖延而直接惹了人家姑娘来派人来他家找他，是他的过错无疑。
卫珅面无表情，但心里叹气，更加不知道怎么面对韩小姐了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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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所有人预料，这段姻缘以意想不到的速度结束了。
所有丫鬟里性子最活泼的春鸣绘声绘色地学给韩父看，“韩小姐。”她把声音压低，学男子音。
随后春鸣立马换了个方向，用她本音，“卫三公子。”做出一副苦大仇深样，继续说，“我纠结许久才决定来见你的，抱歉，婚约非我意……”
春鸣又立马变方向，变男音，“可不是……”
再变方向，用女音，春鸣抬手擦擦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抱歉，我无法扭曲心意嫁给你。”
春鸣又变方向，这回却没有立刻开口，只沉默地看向对面，一会儿她才问，“是珅不合小姐心意吗？”
“不，你很好，只是我不想这么早嫁人。”春鸣又脸色凝重地站了一会儿，“抱歉。”
韩父看完春鸣的独角表演，沉默一会儿问，“没了？”
春鸣低下头，恭恭敬敬地回答，“没了，小姐和卫三公子其它一句话都没有了。”
韩父内心有诸多话想说，但因为太多了反而一句也说不出来，他最终揉揉太阳穴，头疼地开口，“行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行，不知道芷月这个家伙什么情况，婚事反正毁了，毁得一丝余地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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芷月在床上拿被子捂着头，一副躲到天荒地老不想再见人的模样。
刚刚在卫珅面前没忍住就哭了实在丢死人了。她想着那时候的画面，明明上一秒还是冷酷的“婚约非我意”，下一秒“我无法扭曲心意”说完就开始暴流眼泪。
给人家好好的卫三公子弄得懵成那个样子……还好以后应该不用再见他了。真是悲伤中带着庆幸。
芷月想着想着笑起来，虽然婚约毁了，但这些天压在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突然消失不见，心情又重新明媚了起来。她回想今天一天的经历，不得不说还有些搞笑。
今日清晨她刚起都还未梳洗好，春鸣便咋咋呼呼地跑进来，“小姐小姐，来人了！来人了！”
春鸣刚踏进门，便被春筝数落，“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
春鸣来不及向春筝解释，只说“真是要紧的事儿”，便朝她气喘吁吁地开口，“来人了，是卫家的三公子。”
这一句惊着了屋内所有人，她腾一下站起来，“啊？嘶——”她站得太急，忘了春筝在给她梳着发，春筝也被消息震着了没来得及松手。
“对不起对不起，小姐没事吧？”春筝急忙道歉。
“没事，怎么突然就来了，我爹怎么说？”芷月拉着春鸣，不假思索道，“你快告诉他们我不在！”
说完她才惊觉，不对，不是她说要见卫珅一面的吗？
春鸣没注意到她的愣神，接着说，“老爷已经说了小姐不在府中。让卫三少爷去日照寺找您，他说您昨夜宿在寺里。”
芷月诧异，“啊？我爹在搞什么？我为什么不在府里见卫三，要跑到寺庙去？这不白白绕一圈吗？”
春鸣：“老爷嘱咐我说，怕您不肯见，叫卫三少爷先去寺庙，拖延些时间再把您劝去。”
芷月发愣，“啊，父亲怎么知道我……”
春筝把她按回座椅上，“快些梳洗吧小姐，不然赶不在卫三少爷前面可就露馅了。”
芷月坐回座椅，身后春筝又梳起了她的头发。她看着镜中美人，肤如凝脂，丰姿冶丽……如此的美丽和善。
不知道抽什么风，芷月突然抬手一下子把头上配饰全部扯下来，扯掉了许多头发，吓了春筝一跳，“小姐？”
“换衣服！换我最素净的衣服！头发也不要梳了，配饰全摘了，妆面也全擦了，我们就这样去日照寺。”她讨厌镜子中那个人，那么美丽，一点儿也不像她，内心邪恶的她。
然后他们便奔向日照寺。
去日照寺有两条路，山前的那条近些，芷月他们自然走这条，卫珅不知道是不是配合他们，选了山后远得多的那条路。最后还是芷月一行人先到。
芷月等了没多久卫三也就到了，只是到了却半天没开口说话。
芷月知道卫三公子在她身后站了许久，但不知道为什么不说话，她也不敢转过去。
她第一次和外男私下见面，即使他守礼地隔着很远的距离，也存在感极强。她的背部极其不舒服。
即使她心里知道他不会做任何出格失礼的事，但她还是不安，恐惧。这种恐惧只是针对一个陌生人，还是一个陌生、年轻强健的男子，不是针对卫三。
她已经后悔来了。
她宁愿成亲掀开盖头是第一面见他，也不想要再探听、提前知道他是一个怎样的人。芷月此时都还是想着自己会嫁给他的。
她内心吐槽，这大抵是最差劲的约会，他们就这样僵持着。看，他们两府的人只能在一旁看着他们的少爷小姐什么行动也没有，自己干着急，不能上前打扰。他们两个真的太差劲了。
然后卫三开口了，声音好不好听没注意，只是她迫不及待地转过了身，然后见到了众人口中样样好的卫三公子，发现他长得并不可怕，还十分俊朗温柔。
除此以外，没有任何感觉。她见了他，并不讨厌他，也不喜欢他。她甚至难以对他扯出一丝合乎礼仪的微笑。
她很失望。觉得别人口中夸上天的卫三公子，原来也不过如此啊。芷月想，她难道就要嫁给这样一个普通的人吗。
但再看几眼，初见的失落感回升，芷月觉得，卫三没她想得这么差，她愿意迁就世人的眼光而委屈自己。芷月便对对方露出一丝笑意。
她觉得那一瞬间两府的下人都大大松了口气。可能是见他们对视那么久终于笑了，终于有了正常相看应该有的样子，觉得这才对嘛，刚刚是在干什么。
可她接下来管不住嘴地就说了“婚约非我意”，然后内心呼啸而过一万条想法，然后突然泪流满面，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她草率地拒绝了于她而言最好的选择。犹豫了十多天决定要委屈心意嫁给他，结果见到他几秒钟决定要反悔。
作风真是非常芷月了。可心情真的明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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