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我从不骗人，十八年来头一次
在苏木和小半夏慢腾腾的脚步下，两人总算又回到了家门楼下，还好巧不巧的遇上了刚才那家人。
也是，两家人本来就在同一栋楼，遇见也不稀奇，也所以他们之前相互认识。
只是这次只有那个小女孩儿和一个成年男人，那个小男孩儿和那个成年女人不在，应该是早就回家处理那身狼狈了，所以只留下小女孩儿跟着她的父亲在外面遛弯儿。
那个男人淡淡扫了一眼苏木两人，没多说什么，直接带着小女孩儿进了楼里。只是那小女孩儿又一次扭头挑衅。
小半夏气得牙痒，准备追上去，但她的手正被苏木拉着，她完全比不上苏木的力气。
挣扎了几下没挣脱开，小半夏一脸不解的抬头望向苏木。
“等他们先上去了，我们再进去。”苏木淡淡开口。
“苏木！”小半夏恨铁不成钢。
苏木捏上小半夏的鼻子，教育道：“乱叫什么，没礼貌，我是你哥。”
“那小孩儿她又……”，小半夏顾不上找苏木麻烦，她现在只想找那个小女孩儿算账。
苏木毫不费力的拉住人，“你也说了，那个小孩儿。”
“本来你也是个小孩儿，而那个小孩儿是比你还小的小孩儿，所以你和她计较这些干嘛？”
“……”，小半夏收了力道，没再挣扎，反驳道：“话也不能这么说，难道就因为她是小孩儿，就没有错？”
苏木摸上小半夏的脑袋，叹道：“童言无忌，小孩儿什么都不懂，他们说得无意，有的时候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又何必去计较？何必在乎？你也是小孩儿，很多事情也不懂，所以现在，你就听我的。”
小半夏不答话。
“嗯？”苏木紧紧相逼。
最后，小半夏瘪瘪嘴，妥协开口：“算了，这次放过他们。”
“不过你以后一定不能让他们再这么说你了，我知道你不在乎这些，但是我在乎。”她就那样仰头看着苏木，后面一句说得极为郑重。
苏木被小半夏认真的模样迷了眼，没有应声。
“还有，你刚刚有一句话说错了！”小半夏继续道。
“嗯？”，苏木下意识询问出声。
小半夏一本正经道：“小孩儿确实什么都不懂，说的无意。但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小孩儿的话赤诚一片不掺加任何杂质，才最伤人。所以，你的不在乎才是在乎。”
苏木愣住，随即笑道：“我们小不点儿怎么这么高的文学水平啊？大道理还一套一套的？谁教你的都是？”
“我妈妈……”，小半夏躲开苏木笑盈盈的眼神，低下头去，闷闷道：“以前我一直不明白妈妈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今天我懂了。”
“阿姨？”苏木淡淡一笑，夸赞道：“看来阿姨把我们小不点儿教得很好啊。”
“不好，一点儿也不好！”
小半夏的声音突然染上哭腔，苏木蹲下身体，一低头就看见了又开始掉眼泪的那张小脸儿。
“怎么又哭了？”
小半夏抽泣道：“我一点儿也不好，呜呜……我是坏孩子，因为我就是那个小孩子，呜呜……”
苏木从小半夏七零八落的话里拼凑出了大概意思：可能小半夏作为小孩儿也曾经用言语伤害过别人，但是被她母亲教育过，应该就是刚刚那番话，只是小半夏一直不懂，而今天间接性的‘感同身受’，所以幡然醒悟。
再顾不上什么脏不脏、热不热、愿意不愿意的，苏木抬手抱着小半夏，安慰道：“没事儿，我们以后注意就是了，知错就改，善莫大焉。”
“呜呜——，嗯？”小半夏无声一止，听不太懂什么‘知错就改，善莫大焉’。
“我的意思是，反正以后我们不再干坏事就行了，你懂了这个道理，以后一定避免。”
算着时间，那两个人应该已经走了，苏木抱起小半夏转身进了楼里。
“好~”，小半夏趴在苏木的肩上，突然道：“对不起。”
苏木笑道：“你又没对不起我，干嘛向我道歉。”
“我替那些说你的人说。”
“绕口令呢？”苏木有些好笑。
“我还想给那个街边遇上的阿姨道歉，但是没机会了。”小半夏闷闷的开口。
“街边的阿姨？”苏木一瞬间了然，“你出口伤人的那个人是个陌生人？”
“嗯。”小半夏情绪有些低靡，哭道：“但是我没有机会道歉了，呜呜……”
苏木轻轻摸着小半夏的后脑勺，安慰道：“没关系，虽然她听不到你的道歉，但是冥冥之中她肯定能感受到一丝莫名的好意向她而去。”
“真的吗？”小半夏突然直起身体，苏木险些没抱住，声音染上了一丝急色，“小心点儿，我的祖宗诶！”
“嗯。”小半夏听话的搂住苏木，又趴了回去。
“真的。”苏木轻声道。
我从不骗人，人生的十八年里……头一次。
不，是两次。
小半夏的世界里，黑白对错分的非常清楚，所以她总会横冲直撞的冲进是非里。
那时的林半夏，世界里还有苏木。
她说话做事都会带上苏木，她的在乎里更有着苏木。
只是现在……
林半夏的世界里好似已经完全没有了苏木。
就连第三人称复数里的一员，她也舍不得施舍给他。
林半夏和苏木两人后面再无交流的用完了晚饭。
饭后，苏木突然开始似长辈一样询问起林半夏的情况，弄得她猝不及防。
“听阿姨说，你快要毕业了？”
林·被长辈支配·半·恐惧·夏坐在沙发上，拘谨的笑道：“是，就六月份的事了。”
“毕业后有什么打算？”
“我，我目前在一家心理咨询机构做实习助理，如果能顺利过了实习期，毕业后应该就是在那里上班了。”
“不打算回a市？”
“目前，没有……这个打算。”
“嗯。”
两人的一问一答在最后一声轻应中落下帷幕，林半夏也暗自舒了一口气，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明明就是同辈人，她总有一种被长辈问话而莫名恐惧的感觉！
室内恢复沉寂，林半夏坐在沙发上，心里打着腹稿准备告辞。
“咳~，今天谢谢你的饭，我得回学校了。”
“嗯。”苏木点点头，随即转身回了卧室。
林半夏有些不明所以，难道不应该……等她开门出去吗？就……回房间了？
“走吧！”
正思索间，苏木已经又从卧室出来了，只是穿上了一件普通外套，头上也戴上了一顶鸭舌帽，手上还拿着一支口罩。
“你这是？”林半夏灵光一闪，反应过来后忙道：“我自己回去就行了，坐地铁或者打个车就解决了。”
“不走？”忽视掉林半夏的拒绝，苏木拎上那个给林半夏的袋子自顾自的走向门口。
林半夏三两步跑过去挡住了苏木的路，急道：“吃饭的时候，我说的话你一句都没听进去吗？”
话落她也察觉到语气有些不妥，随即放缓了声音，继续道：“我自己可以回去，不用麻烦你了……”
苏木有条不紊的戴上口罩，一双眸子定定的看着林半夏。
“我，我，我就是，就是怕你被拍了怎么办啊？”林半夏败下阵来，有些颓然。
苏木也缓了眸色，道：“我也不能没有了自己的生活不是吗？”
“话是这样说，但……”，林半夏犹豫道：“但是你也不能被拍到和我在一起呀？”
“那我应该和谁在一起？”苏木眼神微暗。
“……”，林半夏哑然。
“走吧，我送你，别担心这些了，很多事情其实都是你杞人忧天，不是谁都认识我的。”苏木拉着安静下来的林半夏抬脚离开房间。
林半夏亦步亦趋的跟着苏木，有些木然的盯着握着自己手腕上的手，后知后觉的想：他们原来已经这么熟了吗？
林半夏以为的送，就是打个车啥的，结果竟然是开车送。
还是一辆很低调的大众，林半夏被苏木送上了副驾驶位，她总觉得苏木是不是对这位置有什么执念？
“开导航。”
“哦……”
……
一路无话，这次苏木听了林半夏的吩咐，把车停在了学校前一个不起眼的拐角。
天色已经有一些暗了，看了眼近在眼前的学校，林半夏解着安全带的动作突然慢了下来。
苏木偏头看见林半夏慢腾腾的模样，出声道：“怎么了？”
“咳~”，林半夏松了手里的安全带，支支吾吾道：“能，能不能，能不能给一张你的签名照啊？我，我朋友她是，是你的粉丝。”
“可以。”苏木收回目光，语气冷淡了一些。
林半夏没有所觉，高兴道：“谢谢，谢——”
“只是……”
林半夏嘴角僵住，“怎么？”
苏木淡淡道：“这辆车是临时租的，车上面没我的东西，我身上也没有带照片和笔。”
“这样啊……”，林半夏微囧，极快的调整过来，道：“没事没事，那是我朋友没有那个运气，我就先走了，今天谢谢。”
“下次。”
“嗯？”，林半夏落在车门锁止上的手顿住。
苏木看向林半夏，认真道：“下次给你。”
“啊……哦，谢，谢谢！”林半夏尴尬的笑了笑。其实也不用，她不是很想有下一次。
开了车门，林半夏拿上给她老妈带的东西，动作利索的下了车，刚关上车门，车窗突然摇下，苏木躬着身体已经撑在了副驾驶位上，然后从窗口递出了一个小纸片，“这个拿着。”
林半夏微微蹙眉，但还是动作利落的接过，仔细一看，那是一张名片，苏木的名片。
“好好拿着，方便联系，签名照下次给你。”
林半夏：“……”
得！躲过了上一次，没躲过这一次。
林半夏拎着袋子走在前往宿舍楼的小石路上，一脸惆怅的看着手里的名片。
这上面的联系方式她早就背熟了，和上次给她留的小纸条上的联系方式一模一样。
也就是说，这是苏木的私人名片，而不是什么商务名片。
难道苏木还记得十多年前的事？对她有那么一些昔日‘兄妹’的情分？
将名片小心的揣回了兜儿里，林半夏望向天上已经出来的圆月，心底有一丝开心但更多的是害怕和迷茫。
一个曾经喜欢过的人出现在面前，会是什么感觉？
她的答案是：臊得慌。
再次在c市见到苏木之前，她其实对十多年前的事确实都忘得差不多了。
她是那天在c市的医院里，才想起了一些往事。
原来她以前还喜欢过人？而且还……
蓦然想起时，她有些尴尬、失落还有一些彷徨。
如果她没有再次遇见苏木就好了。
年华说的对，如果那个人没有出现在她面前，一个遥远不可及、只活在荧幕里的人，她绝不会有太多感觉。
但是，如果那个人出现在她身边了呢？
而且……还一次又一次。
肖想，这个词语很适合她。
十一年前她就在肖想他；十一年后她害怕肖想他，因为这一次，一不小心就是万劫不复，再无回头路。
所以，她只想躲得远远的。
因为或许，那个人只是出于礼节、出于教养，毕竟他们两家一定程度上算得上是世交；也或许，是出于家人的依托，就像当年一样。
还因为，那个万丈光芒的身份。
前者，会让她的心万劫不复；后者，会让她心上的人万劫不复。
如果是别人就好了！
可是，那个人是苏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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