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少年慕艾
小少年僵着一张脸，像是过了几秒，又像是过了几小时。
他谨慎的控制着自己的表情，以免让这个咖啡厅的奇怪侍应生察觉到异样。
他就这样凝睇着鳞泷咲，试图在那双雾霭霭的紫灰色眼睛里找到他的倒影。
或者是说，属于工藤新一的倒影。
眼前披着豆绿色羽织的苍白瘦弱的少女，消散在波洛咖啡厅里焦糖融化的甜蜜里。
然后又重组成一个更为鲜活的鳞泷咲，还没有蒙尘的紫水晶闪着漂亮的光，笑起来微微下垂的眼尾还透着薄薄的胭脂红。
“阿咲……”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
里面不知道是庆幸亦或是悲伤。
工藤新一一开始只觉得鳞泷咲很麻烦。
是在他步入国中一年级第二个学期的伊始，假期里在工藤优作的指导下破获了几件案子的兴奋还未消散。
已经隐约可以看到日后风采的少年随意靠坐在椅上，黑发柔软的搭在额上，刘海下的双眸慵懒。
在互相交流假期心得，人声嘈杂的教室里，却沉浸在自己的意识海中，不断推演之前破获的难案。
舒缓悠长的致爱丽丝在校园响起，工藤新一漫不经心坐正了身体，思维还在漫游，但起码是摆好了姿势给予即将要来上课的老师一点尊重。
然后他抬眼，和潋滟的眸光恰恰对视。
被班主任领来的少女站姿笔挺，是一眼望去便能看出受过良好教育的存在。
她扫了一眼台下，转身在黑板上写下漂亮的板书。
流畅利落的汉字旁边又附上了假名。
「鳞泷咲」
工藤新一无端记住了这个名字。
少年敏锐又聪慧，自然是注意到那双柔和的眼型下，近乎打不破的隔阂。
以及不知道为什么，是类似于将他们当作家畜存在的奇怪眼神。
或许这么说恶意过于重了，但直白些就是看待家里柔软的需要保护的仓鼠，又或者是猫。
反正随便些什么弱小又无力的动物。
嘛，随便了。
虽然他现在国一，但说不定这位同学已经提前步入中二期？
工藤新一支着脑袋，在桌洞里偷偷翻阅福尔摩斯探案集的精装版。
无所谓的想。
「失语症」
渡边老师，也就是工藤新一的班主任，是这么解释的。
人总是对于弱小有着奇异的包容心和偏爱。
所以工藤新一也很自然的，对于那种眼神的不爽略微降低了些。
当然，也只是略微。
身后便是鳞泷咲，很奇妙却也很正常的，被安排在了工藤新一的后座。
毕竟女孩子总是长得快些，更何况鳞泷咲本就算是高挑。
但他肯定会长的比她高的，因为他还在发育期。
不过直到最后也只比鳞泷咲高了四厘米，甚至还缩水变成小学生，从最适合将恋人拥入怀中的高度到只能堪堪抱住鳞泷咲的大腿。
鳞泷咲是真的很安静，无法说话是一个原因，但她即使是在翻动书页时，也是细不可闻的。
呼吸也浅淡。
在工藤新一不去仔细感受，他甚至会觉得身后端坐着一座没有动静的玉雕。
当然，一直安静是不可能的。
转学生总是引人注意。
更何况新同学有着一张称得上漂亮的脸。
漂亮的白发换算成抽卡游戏的爆率是ssr级别的稀有程度，少见的紫灰色眼睛也像是少女漫主角的的配置。
纤细的体格再加上先天不足，哦，没有比这更能激发大众保护欲的设定了。
工藤新一在感受到新同学的受欢迎程度后，痛苦的捂住耳朵，面无表情的在心中感慨。
想去幼驯染那里找个清净，却扑了个空。然后果不其然在包围圈里找到了浑身上下冒着母爱光辉的毛利兰与随行的铃木园子。
啊，这很不错。
工藤新一再次感叹。
鳞泷咲的到来对于工藤新一的日常生活没有什么影响。
除了刚开始有些吵。
两个人之间的交流平淡，或许说只有工藤新一在传话而已。
内容无非是
”鳞泷桑，作业本。”
“鳞泷桑，老师找你。”
这类可有可无的交代。
然后换来鳞泷咲轻缓的点头。
但出乎意料的是，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少女对于社团的选择却是剑道社。
或许是经理？
并没有对除了足球以外的项目投入关注的工藤新一理所当然的这么认为。
然后一直到了秋末学校例行的修学旅行。
很不凑巧，分配的搭档是鳞泷咲。
幼驯染自然是和好友铃木大小姐孟不离焦。走前也不忘嘱咐他好好照顾鳞泷同学。
“到底谁才是兰你的青梅竹马啊喂！”
少年压着眉眼，语气不渝。
最后被青梅武力镇压。
工藤新一指尖压了压帽檐，虽然说嘴上抗拒，心里却是默认的要照顾些看上去就很麻烦的鳞泷同学。
然后被现实狠狠地打了个脸。
自由活动时，鳞泷咲难得提出要求，说是想要给家人带些伴手礼回去。
于是工藤新一便压下因为空气潮闷带来的不耐烦，十分有礼貌的点头说好。
意外也就是这个时候发生。
不远处传来惊叫，工藤新一内心里的雷达一动。想也没想直接便冲了进去。
入眼便是从高空坠下摔得血肉模糊的女尸。
工藤新一迅速扫了一眼案发现场，看到某处地方，果断报了警控制现场。
“是凶杀案哦。所以请离现场远一点，避免破坏案发现场。”
不是多高明的犯罪手法。
工藤新一在众人的质疑下顶着压力，搜出了犯人身上的鱼线便自信的说出犯罪手法。
被害者的丈夫在崩溃中认罪道出他的苦衷，
“这不能成为残害一条生灵的理由，她让你选择变成了一个罪犯，可这个选择，是不可理喻的。”
工藤新一阖眼，蓝色的瞳孔有着怜悯，却一字一句回答这这个失态的人。
看着男人被警官押入警车，
然后他想着，他似乎忘了些什么。
然后抬眸便看见了，那双闪着熠熠星辰的紫色眼睛。
鳞泷咲抱着礼品袋站在人群之外，外套遮住了她的脸，只能看见她的眼睛。
只有眼睛便够了。
揉碎了满地的星光，然后弯成月牙，在眼尾晕染上朱红。
像是春水泛起涟漪，惊艳满池的倦鸟。
鳞泷咲就站在那里，隔着人群笑着望向他，眼睛闪着光，就好像只在看他一人。
工藤新一心脏似乎紧缩了一下，嘈杂的人声对于他的赞美骤然消失无踪，然后又很快恢复正常。
他插着兜穿过人群，自然帮着拎起鳞泷咲快拿不住的手袋。
少女显然愣了下，想要伸手取回，又被他躲避开。
“走了，耽误时间已经很久了。”
晚霞在天边晕染开，圆日沉缓下坠。
明黄的光在最后的余晖下像是打翻了橘子汽水，连空气中都带着又甜又酸的橘子味道。
也正是逢魔之时。
修学旅行所暂时寄居的旅馆位置有些偏僻，需要绕过一片树林，
风轻柔拂过泛黄的秋叶，脚踩在湿软的地面却伴随着落叶的碎裂声音。
心中突升的奇怪危机感让工藤新一加快了步子，却也记得注意保护鳞泷咲。
而鳞泷咲正在捡一片形状漂亮的泛黄落叶。
就连枯萎的颜色也像是恰到好处的晕染。
纤白的手指映衬着那抹黄也是恰到好处的漂亮。
“……”
他有些无奈的立在原地等待她。
划开气流的破空声在耳边被捕捉，工藤新一仓促间回头，是狰狞的男人拎着斧头向他砍来。
甚至来不及跑开，只记得自己音调有些诡异的上扬，
“跑！”
少年清爽的声线变调，破开一片寂静。
然后少女疾跑而来，灵巧的身姿像是一只轻巧的猫。
紫水晶般的眼睛在落地的余晖下染上浅浅的橘。
这时候她又不笑了。
像春水于寒冬染上了霜。
鳞泷咲出脚又快又狠，脚尖勾住了斧头的手柄后回拉，自然而然将斧头勾走踹到远处。
男人的手腕骨发出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响声。
但他却没放弃。
细长上吊的眼睛里充斥疯狂，是针对工藤新一的怨恨。
工藤新一焦急的抬头去看鳞泷咲，担忧充斥蓝色的海。
鳞泷咲愣了愣，似乎是有些不解。
然后迟疑的拉住了工藤新一的手，在男人攻击过来的时候把目前还矮她半个头的少年揽进了怀里躲开。
工藤新一：！！什！
怎会如此！
女孩子身上有淡淡的紫藤花的味道，可能是不久前喝了蜜桃味的芬达，身上也自然带着桃子的甜蜜味道。
柔软的触感向他传递过来，工藤新一因为条件反射抱住女孩子的手有些僵硬。
在他懂事后就算是跟他妈妈也没这么亲近过啊啊啊啊啊啊！
少年有些崩溃的瞪大了眼睛，双手无措的不知道该摆在哪里。
想要捂住发烫的脸却又怕影响到鳞泷咲。
只能发出细若蚊蝇的支吾声音：“我们快逃……报警……”
甚至他的下巴还膈到了她平展的锁骨。
草！！！米花脏话！！
鳞泷咲没理他，随手捻了根树枝，将工藤新一放下。
然后工藤新一就眼睁睁的看着鳞泷咲，甩着那节细细的还没比筷子粗多少的树枝，把那个肌肉虬结的壮汉打了个落花流水。
身上还散发着你妈的给爷死的暴躁气息。
甚至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工藤新一甚至能看见枝干尾端漾开了一片水花。
他眨巴了下眼睛，下一刻壮汉已经躺倒在地上。
？
因为震惊微微颤抖的手指在空气中缓缓画出一个问号。
“鳞泷桑参加了剑道社嗳。”
哦，经理之类的打杂人员吧
他当时，是这么跟兰说的……吧？
回想起幼驯染别有意味却在当时被他忽略的眼神，工藤新一回想起了自己当时的自信。
就，可能是梦吧？
但看着少女因为打斗散开的衣领，余晖照耀下青涩却漂亮的眉眼。
还有，唇畔暴露的蛇目状咒纹。
他知道鳞泷咲在平日里化妆掩映着一些什么，原来是这个吗。
工藤新一舔了舔干燥的唇瓣，听见自己咽了口口水，还有不自控快要跨上二百迈的心跳声。
内心里唯一的想法是，那个纹身，好他妈涩。
看上去倍儿乖的鳞泷同学，居然在脸上纹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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