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新朋友
云中月整理好东西之后，在这层楼里逛了逛。
护士站旁边是一个很大的活动室，很多老人在里面打牌看电视，传来一阵阵笑闹声。
原来这就是我在对面看见的那个每天很多人在的地方啊。
云中月想。
她注意到一个角落里坐着一个安安静静的男孩子，正在看书。
云中月轻轻走到傅盛面前坐下。
傅盛注意到前面坐了个人，抬头看向她：“怎么了？”
声音清澈，带着几分温柔。
云中月连忙道歉：“我不是故意打扰你的，我是想来跟你道谢的，今天下午的事情真的很感谢你。”
傅盛点点头，又低下头去看书了。
云中月站起来，刚走几步就听到身后一个犹犹豫豫的声音传来。
“你玩游戏吗？”
云中月转过头确认道：“我玩游戏吗？”
傅盛点点头：“你玩《王者荣耀》吗？”
云中月摇摇头：“没玩过欸，怎么了？”
傅盛没再说话，低下头继续看书了。
云中月回到房间后躺在床上百无聊赖的看着窗外。
雪已经停了，天空中几朵逍遥的云游过来，金黄色的阳光透过云层。房间里的窗户是开着的，淡淡的微风吹送进来，拂过云中月的脸庞，带着腊梅的清香。
病房门“嘎吱”一声打开了。
云中月没有回头，以为是来查房的护士。
然而那并不是护士，云中月只听到一个激动的声音大声喊她的名字：“月亮！”
云中月回过头看见拿着行李的许镜竹。
他好像是换了风格，松松垮垮的裤子上挂着条银链子，黑色亮面羽绒服反射着光，头上还戴着一个红色的发带，潮得不行。
“……我认识你吗？”
云中月被吓了一跳，她在此刻无比想念以前那个只会穿卫衣运动裤的阳光少年。
许镜竹放下了手中的大包小包，挽起袖子装作生气样：“我们十多年的交情你是喂狗了？那这份寿司想必你也是不想要咯？”
他提起一袋东西对着云中月晃了晃。
云中月从床上一股脑的爬起来，双手接过寿司：“哥，你就是我亲哥。”
许镜竹一甩头，居高临下的望着她：“还不谢恩？”
云中月恭敬地低下了头：“皇恩浩荡，臣感激不尽。”
田心阿姨眼里带着十足的趣味打量着许镜竹，问道：“月亮这是你男朋友吗？”
月亮连忙摇摇头，语气中略带嫌弃：“阿姨我眼睛还没瞎呢——他是我哥，有血缘关系的那种。”
许镜竹才注意到房间里还有个人，连忙问好：“阿姨好，我是许镜竹，未来的日子如果有打扰到您，请见谅。”
田心阿姨笑着点点头。
云中月把袋子打开，拿出一份豪华拼盘还有一份猪排滑蛋饭。
她有点意外，转头看向许镜竹：“这么多？”
“那份猪排饭是我的，你别动。”
许镜竹打开行李箱把自己带的东西一股脑都塞进了柜子里，末了还感叹：“医院的柜子有点小啊，都塞不下我带的衣服。”
云中月看着他手里那件街头气十足的外套，忍不住吐槽道：“话说你的打扮是什么鬼呀，完全换了个样啊。”
又像是想起什么一样，猜测道：“该不会是因为盈盈最近跟一个地下rapper走的比较近，你是不是想依样画葫芦吸引她注意力呀？”
许镜竹像是被说到痛处一样大声反驳道：“哪有？我只是因为这样穿比较帅，你个未成年小孩子懂什么？一边去。”
云中月挑了挑眉毛，笑意浓浓的盯着他看。
许镜竹被她看的受不了了，把头转到一边不看她：“别瞎猜测，好好养病，反正不是你说的那样。”
云中月没理他，问田心阿姨：“阿姨你要吃寿司吗？”
田心阿姨摇摇头：“快吃饭了，今天晚上有红烧肉。”
云中月吃了一半寿司就吃不下了，将盒子递给了许镜竹：“哥这是我特意留给你吃的，怕你饿，我是不是很贴心呀？”
许镜竹接过寿司：“你就是吃不下了吧。”
云中月被揭穿了想法，却依旧嘴硬：“是特意留的啦。”
傍晚淡紫色的云飘过窗外的天空。
云中月抱着自己已经洗的发白的小泰迪熊怔怔的看着窗外。
电视机里正放着悠扬的音乐，田心阿姨在跟着哼唱。
不远处的许镜竹盘腿坐在沙发上在自带的小桌子上专心致志的写着作业。
手里毛茸茸的触感提醒着她这是真实存在的世界。
她低下头看向小熊。
这是十年前她刚从外婆家回家生活时云中阳送她的见面礼，小熊的肚子上有个月亮的形状。
小时候她每天都和它一起睡觉，不知不觉中就养成了离不开它的习惯。
许镜竹把书本合上，深呼了一口气，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东西，走到床前递给云中月。
“你现在可以戴项链了。”许镜竹有点不高兴的说，“这是边关厌那个混蛋送给你的吧，我都知道了。”
云中月接过项链，月亮石发着幽幽的光，在灯光的照耀下格外闪烁。
要好好治病。
云中月想。
哪怕就算是为了他，也要从情绪的深渊中爬出来。
云中月默默做下了一个决定。
她抬头看向许镜竹，郑重其事地说：“哥，我要做电休克。”
许镜竹不太清楚电休克是什么东西，点了点头。
倒是旁边的田心阿姨听见这话，面露严肃的说：“月亮，你要谨慎考虑，电休克副作用很大的，之前住你这床的小姑娘做了一次电休克，说话就会不自觉地流口水。”
许镜竹听了连忙问云中月：“电休克是什么？”
云中月解释道：“就是电休克疗法，它是以一定量的电流通过大脑，可以引起意识丧失和痉挛发作，从而达到治疗目的的一种方法。简单来说，就是可以快速的让我忘记那些消极想法，恢复正常。”
“有什么副作用？”
“可能会头痛恶心反应变迟缓，就是把你不论好的或者不好的想法都一并消除掉了。”
许镜竹听完后分析道：“那按你这样说，你以后上学也会受到影响。我还是明天去问问你的主治医生好了，这件事我们说了都不算数。”
云中月有点急了：“哥，可是我想快点好起来。”
她声音小了下去，带着无尽的落寞与哀愁：“我只是想变回一个正常人而已。”
云中月发现自己情绪有开始崩溃的迹象，连忙从床上站起来：“我出去静静。”
云中月走到院子里，一股腊梅香扑面而来，寒风刺激了她的泪腺，眼泪不自觉地就流了出来。
腊梅迎风舞动，像是在安慰她，让她不要哭泣。
云中月的眼泪却更汹涌了。
我喜欢的人是天之骄子，遥不可及，我只是想离他近一点，却可能一辈子都困在这个医院里。
正难过着，云中月的眼前出现了一包餐巾纸，她转过头去，看向递纸的人。
傅盛冷冷清清的嗓音回响在她耳边：“不要哭了，被护士发现会给你打针的。”
云中月接过餐巾纸，看见他的右手上密密麻麻的都是缝合伤口的线头，不由得吃了一惊：“你的手……”
傅盛看了看自己的手，回答道：“砸玻璃砸的。”
“啊？”
“我爸把我电脑和手机摔了，我一怒之下用拳头砸了我们家玻璃。”
云中月有点意外，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空气中弥漫着寂静的腊梅香。
过了一会，傅盛开口问道：“来这里的人都有故事——想听听我的故事吗？”
云中月点点头。
“我是q大的学生，却想着去打电竞，用我妈的话说就是大逆不道，自毁前程。我爸摔了我的电脑和手机，骂我说你这条命都是我给的，怎么能不听我的话。当时我就想着，干脆把这只手也毁了，这样他们才会放心——没想到他们还是把我送到这里来了，美其名曰治疗，其实是来治网瘾的吧。”傅盛自嘲的笑笑。
q大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学校，能进去的都是每个高中的尖子生。
云中月拍拍他的肩，安慰道：“没事，等出院了还是可以追求你的梦想。”
傅盛叹了口气：“我这只手伤到了经脉，算是废了，以后可能就按他们规划的出国读研吧。”
“云中月！傅盛！回来吃药！”一个护士在他们身后喊道。
云中月一边往回走一边提议道：“那你可以指导我玩游戏吗？虽然你现在玩不了了，但你可以看我玩过过眼瘾。”
傅盛点了点头：“那明天活动室见？”
云中月眼睛一弯，绽放出一个温柔的微笑：“好呀。”
陈主任在云中月转入普通病房后给她加大了用药的剂量，药效比之前要强得多，云中月吃完药后就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不能思考。
电视机里放着当前大热的综艺节目，笑闹声连绵不绝。云中月看着电视机，脑子里什么都记不住，却也不想闭上双眼。她在等着晚上八点半发放的安眠药，没有安眠药，她可以整宿整宿地不睡觉。
床头柜上一阵震动声传来，云中月拿起手机，发现是边关厌打来的电话。
云中月露出一个笑容，坐直身子接通了电话：“你好呀。”
边关厌也笑了：“嗯。转到普通病房了感觉怎么样？”
“比一个人待着有意思多了。”
许镜竹听到这边的动静，抬起头，问道：“谁打来的电话？”
云中月对他“嘘”了一声，比了个禁声的手势。
又问边关厌：“你在英国还好吗？”
许镜竹听到这句话立马意识到了是边关厌，气势冲冲的走到云中月旁边对着手机喊道：“边关厌你别整天缠着我妹妹！”
云中月推了他一下：“哥你干嘛！”
又对边关厌道歉道：“不好意思啊我哥他脑子有点问题，我先挂电话了，拜拜。”
接着没等边关厌说话就挂了电话。
许镜竹紧皱眉头，劝道：“边关厌他就是个暴力狂，和他在一起的人都没好下场，我不能看着你往这个火坑跳。”
云中月转过头去不看他：“我也没想跟他怎么样。”
“那最好不过。”
“哥，我真的不能谈恋爱吗？我真的不配被人喜欢吗？为什么唯一一个喜欢我的人都不让我接近呢？哥，我真的那么差吗？难道只有云中阳能得到幸福吗？”
云中月闭上眼睛，眼泪大滴大滴滴在被子上，开出一朵朵花。
许镜竹意识到不对，连忙站到床边：“月亮月亮，哥不是那个意思，你很好，是边关厌配不上你，太阳和你都能得到幸福……”
云中月只是躺在床上，一声不吭，流着眼泪。
“哥错了，哥给你道歉好吗？月亮你不要哭了，哥真的错了，哥以后不干涉你们了好吗？”许镜竹的眼里满是焦急与担忧，他没想到自己一句话能引起云中月这么大反应。
“为什么没人喜欢我呢？为什么所有人都不愿意让我得到幸福呢？为什么所有人都讨厌我呢？为什么啊为什么啊为什么啊！！！”云中月一边尖叫一边将床头柜上的花瓶扔到地上。
“咔嚓——”花瓶尽数化为碎片，里面的水流了满地，像是云中月的眼泪流了满脸，花恹恹的躺在地上，云中月的心也在飘零中落满尘埃。
“怎么了？怎么了？”护士连忙跑进来，“病人家属请出去。”
护士按了床头的铃，对护士台说：“拿镇定剂来。”
许镜竹垂头丧气的往外面走去，回头看了一眼被护士压在床上不得动弹的云中月，深深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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