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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2 最尴尬的偶遇


骆蝉衣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明明看着眼熟,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她越往前走,男子就防备地向后躲,将身后的屏风都欺得摇晃。

骆蝉衣琢磨了半晌终究一无所获,转头看向箱柜上的长颈黑瓶,她走过去掐在手中,转动瓶身看了一圈。

瓷瓶通体漆黑,没有半点花纹,掐着那瓶子的长颈,只觉手上一阵入骨的阴寒。

她的动作一顿,抬起一双的清眸,目光寒凉地瞥向他:“锁阴瓶?真是没少费力气!”

她在冥界的书上看到过,自古以来鬼魂为了滞留人间,会绞尽脑汁想出各种的法子,其中一种就是利用锁阴瓶。

由于锁阴瓶的炼成之法十分阴邪,她当时就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

需要取九十九个死胎的心尖血,装在避光的黑瓶中,再埋于古坟这类阴气聚集之地,等久久八十一天后才可炼成。

锁阴瓶是至阴之物,以阴庇阴,魂魄躲在里面,连鬼差也发觉不了。

只要瓶子不破,在世上混迹百年千年,都不是问题。

男子脸上刻满了惊讶,想不到她年纪轻轻反倒比之前的那些都厉害,连这瓶子都认得。

“这种东西就不该有。”她眼中流露出一种厌弃。

“还给我!”男子盯着她手中的瓶子,神情无比紧张地叫道,仿佛已经预感到她想做什么:“还给我,你想要什么,都给你!”

骆蝉衣哼笑一声:“我想要什么,还轮不到你一个小鬼给。你赖在人间很久了,也该走了。”

她说罢不再有半点犹豫,反手将瓶子摔向墙上。

几乎是同时,男子的身形一晃,化作一股白烟钻进了瓶子里,那瓶子在离墙壁一寸的地方突然停住,接着悠悠一转,平稳地落在地上,只发出微微一声轻响,完好无损。

哼,反应倒快。

骆蝉衣继续跟过去,可那瓶子竟然“唰”的一下一跃而起,高高地悬浮在空中,几乎与房梁一样高,普通人无论如何也抓不到的。

真是冥顽不灵,也不看看你今晚遇到了是谁。

她伫立仰望,不再行动,只是目光死死盯着那瓶子。

冰冷的寒意从眼眸的射出,一瞬间,瞳孔里布满无数条紫色的闪电,如枝蔓丛生的树冠,蜿蜒而妖异,发出奇异的幽光。

几乎是同时,瓶子里发出痛苦的叫声,像是正在承受着某种酷刑。

忽然,门外响起一连串慌乱的脚步声,房门顺势而开:“什么人?”

庞夫人赤着脚,只穿着单薄的底衣站在门口,惊愕地看着骆蝉衣,又看向飘浮在空中的锁阴瓶。

房门一开,骆蝉衣注意力被分散,施法也就停止了,她看着庞夫人,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

“来人啊,抓贼!家里进贼了!”庞夫人忽然大叫。

“庞夫人,我是……”

“快来人!抓贼——”

庞夫人喊的一声比一声大,前园方向的灯一盏接着一盏亮了起来。

骆蝉衣有些不甘地瞥了眼空中的锁阴瓶,无奈之下,只好走为上策,转身从窗子跳了出去。

深夜里,一盏盏灯如同不断扩张的火焰,逐渐蔓延开来,很快,整个庞府都被点亮了。

“在那边,追!”

几个家丁紧跟在骆蝉衣身后,紧追不放。

骆蝉衣跑得头晕目眩,好不容易找到了片树丛躲了进去,一边喘息着,一边闭上眼睛,开动意念。

幸好她还有法术傍身,否则人间真不是好混的。

只觉脚下虚浮了一下,她即将回到客栈的房间内。

然而让她意想不到的是,眼前竟还是浓郁的黑夜,头顶的弯月泛着朦胧的光。

她四周环顾,依旧是这片庭院,怎么回事,她居然还在庞府!

一转身,只见身后是一片明亮的火光,几步远的地方,几个提着灯笼的家丁都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骆蝉衣浑身一僵,顿时欲哭无泪。

她居然把自己送到他们面前来了!

不过她的凭空出现,这几个人显然是懵了,没一个上来抓她的。

她装作心不在焉的四处看了看,看准了一个方向,突然拔腿就跑。

家丁们此时也反应了过来,大叫道:“抓她!”

狂奔!骆蝉衣跑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胸腔内干疼一片。

早知如此,刚刚就不在那只小鬼身上浪费那么多法力了,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法术才能恢复。

她转过一个假山,突然被一只大手抓住,一股极大的力量将她拽向了一边。

头晕目眩中,她被扯进了一个十分狭窄的地方,背后是冷冰冰的石头,好像是假山石缝里。

头顶一点月光都照不进来,眼前是绝对的黑暗。

即使她后背紧贴石壁,但这个石缝过于逼仄,她身前迫不得已与对方贴在一起。

听着外面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伴随着悠悠的火光,逼近,盘旋,又慢慢拉远……

骆蝉衣终于大松一口气,大口地呼吸起来,粗重的喘息声掩盖住对方的一切声响,如果不是身体贴着身体,她绝不会认为这里有第二个人。

她提起一口气,争取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多谢了,请问……你是哪位?”

……没有半点声音。

她想了想,又问:“你是庞府的人?”

依旧没有半点回音。

她不知道是不是由于自己心跳和呼吸都太过强烈,她竟完全听不见对方的呼吸。

难道这个人已经死了?

这个念头一闪过,她背后顿时惊起一层冷汗。

她刚刚冲进来时,力量非常大,连她自己也撞了几下山壁,可由于太过紧张根本不知道疼。

如果这个人足够倒霉,刚好被撞到了头,不死也晕了。

她突然低下了头,贴在了那人的胸口上。

咚,咚,咚咚咚……

还好还好,是活的。

而且越跳越快,这个人,根本就是清醒的。

她抬起头,对着一团黑暗疑惑地问道:“你怎么不说话?”

依旧无声。

她伸出手,壮着胆子缓缓向上摸去,摸到了对方的脸。

他的皮肤微凉而光滑,菱角分明的下颌线,高挺的鼻梁……

并不是庞三爷,他的鼻梁没这么高。

对方的眼睛是睁着的,浓密的睫毛在她指尖一动,像有只小蜻蜓轻轻地抓了她一下。

指尖连心,像是一滴露珠“叮”的一声打在草叶上,惹得她心尖悠悠打颤。

“陆绝?是你!”她压抑着震惊,发出低哑的嗓音。

“不是。”陆绝的声音在说着不是。

在听到他的声音后,她的身体本能地放松下来,后背不再死死抵着那冷硬的石壁,任凭身体欺向他的方向。

“你为什么不说话?”她带着火气质问道。

“你怎么到这来了?”他嗓音沉凉。

原来是和她怄气,也难怪,确实是她主动提出今晚只许睡觉,谁都不许出门。

但她也不甘示弱,反问道:“那你怎么来了?”

陆绝又不再说话,沉默了片刻,他道:“先回去。”

两个人一动,却发现谁都动不了,卡得紧紧的,当初挤进来,全靠着一个冲劲,不成想进来容易出去难。

“一个一个来,我先走。”

骆蝉衣侧着身子,屏住呼吸用气向外挤,可刚挤出一步,身后那块突出的假山,正硌在她的脊骨上,疼得她“嘶”的一声,龇牙咧嘴。

陆绝闻声而动,手伸过去,摸索了片刻,最后将手掌垫在她背上,完好地将那块尖锐的假山覆盖住。

骆蝉衣平稳了一下气息:“我这边行不通,还是你先走吧……”

陆绝思忖了一会,放在她背上的手掌并没有拿开,向下一动,在她腰间用力一揽,让她紧紧贴在自己身上:“抱紧。”

她刚想说话,一只大手却按在了她的头顶。

他一只手护在她头顶,身后一只手紧紧揽住她的身体,她的双脚已经离地。

他就像在抱一个超大只的孩子!

两副身体贴近到了极限,紧到呼吸都受到了压制,紧到两个人的心跳隔着薄薄的皮肉,相互碰撞在一起。

直到身体完全脱离了挤压,一抬头便见到了朦胧的月色,整个过程,她身体再没有碰撞到一处石壁。

骆蝉衣回头再看一眼那石缝,真的只是条裂缝,容下一个人刚刚好,想必是陆绝给自己挑选的绝妙藏身之所,哪成想还得被迫收留她。

陆绝借着迷暗的光看向她,欲言又止。

两个人最终翻过后墙,穿过无人的街道,回到客栈之中。

陆绝点了灯,房间里的饭菜已经被收拾干净了,角落的香炉里飘出好闻的香气,一闻就是上好的助眠香料,只可惜他们今夜没人睡觉。

“为何瞒着我?”陆绝挺直地坐在椅子上,看向骆蝉衣。

骆蝉衣与他对视了两秒,移开了目光:“你不是也瞒着我了。”

她从桌上拿起杯子,倒了一杯水,仰头咕嘟咕嘟喝了起来,喝水时还不忘斜眼瞥了眼他的反应。

陆绝只是看着她,神情清肃,黝黑的峻眉微微蹙着。

他瞒着她,不过是不想她去冒险,今晚若是她被当做贼人抓住,那些家丁下手又怎会知轻重?

骆蝉衣被看得不自在,又倒了一杯水,送到他面前,放软了语气:“好了,算我错了,我也不是成心要瞒着你,就是想一个人目标会小一些,我也不知道会这样,多亏了有你啊。”

她眉眼弯弯一笑,低下头去直视他的眼睛,又道:“你怎么不问问我,都看到什么了。”

陆绝缓缓垂下了目光,虽没有搭话,但面色并不像之前那么严肃了。

骆蝉衣扯了副椅子,在他面前也坐了下来:“我什么都看到了,这么说吧,庞三爷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陆绝抬眼看向她,眼中闪过一丝惊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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