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001-异梦病
行舟四号精神病院。
禁区a栋。
宽阔的病房里，洛四钏百无聊赖地坐在沙发上看书。
书是护士姐姐帮忙带给她的，名字叫《飞越疯人院》。
是写于好多年以前的老书了，全英版。
洛四钏看得很无聊。
忽然，她合上书，抬眼望阳台外看去。
乌压压一片黑。
密布的乌云笼罩在整座城市上空。
这样的场景，从洛四钏有记忆开始就是这样的。
这是由于“入侵”。
说实话，很难界定入侵的具体含义。
但它又是确切存在的事物。
它像是一种诡异的病毒，但更加强大。
因为它可以入侵万物。
入侵水，入侵土，入侵空气。
甚至包括人的脑子。
想到这里，洛四钏垂下了眼帘。
她丢开书，把身体陷进松软的沙发里。
她就是被入侵后的人类。
入侵有个专属的名词——异梦病。
而被异梦病入侵的人也有个专属名词——异梦病人。
小时候的洛四钏对这东西一点概念都没有。
毕竟她在洛家一直衣食无忧，生活富足，离光怪陆离的入侵很远。
直到上个月。
那是个寒冷的冬天。
洛四钏缩在沙发里，闭上了眼睛。
尘封的记忆开始浮现……
“近日来，异梦病人数量持续增加，有专家预测，未来一年内本市将达到30％市民成为异梦病人的情况……目前本市最大的入侵管控医疗机构行舟四号精神病院已新建三栋医疗楼，预计可容纳病人数量增至一万……”
“接下来为您报道入侵危险区……请各位市民远离以上报道地点，避免遭受入侵……”
“本台记者将为您持续报道……”
高楼之上的屏幕正在播报今天的新闻。
老套地先夸政府处理入侵处理得好，再骂别国处理入侵处理得烂，最后说哪里危险让人别去。
这种新闻套路洛四钏都能背了。
于是洛四钏左耳进右耳出了，根本没注意新闻里说的入侵危险区在哪儿，于是她自然也就不知道她现在所在的商场就在一个s级入侵危险区附近。
洛四钏站在商场大门前，裹着羊毛围巾穿着棉衣，抱着把伞给哥哥洛枫竹打电话，目光随空中下落的雪花而动。
没信号。
洛四钏想了想，没再打了。
毕竟哥哥今天有很重要的会议，没必要因为这种小事来麻烦哥哥。
最近入侵程度加大，身为外交官的洛枫竹也更忙了，几乎每天都在政府里打转，不停出席发布会，算起来都有好几天没回家了。
只是下点小雪而已，她还是自己回家去等哥哥吧，没有必要专门给哥哥打电话让他来接自己。
于是洛四钏举起伞准备回家。
雪很小，像上帝的吻。
洛四钏理了理围巾，抬脚往外走。
但就在她落脚，绒毛皮鞋后跟接触到雪面的那一瞬间，一股气流瞬间扫射过她所在的整片区域。
如同一阵无形的精神风暴，霎时间席卷了整片精神海洋，掀起思潮的狂暴。
洛四钏的精神状态一瞬间陷入了极其微妙的感觉。
她恍惚地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轻轻咬了一口她的大脑。
挖去了她的一部分的灵魂。
洛四钏的瞳孔微微放大。
她明白，她被入侵了。
她的眼前黑白一片，耳边是极致的轰鸣，鼻端是刺激的血腥臭味。
入侵的威力很大，洛四钏的七窍开始渗血。
洛四钏前所未有地害怕。
她甚至抑制不住地浑身发抖起来。
入侵，意味着她要么死，要么变成异梦病人。
可无论是哪一种，她都不再是“人”。
忽然，她的听力恢复了一会儿，将耳鸣声取而代之的，是货车的轰鸣和行人的尖叫。
洛四钏下意识抬眼。
只是原本光彩纷呈的世界，此时却变为了突兀的黑白两色。
她的眼睛失去了辨色能力。
而在她黑白的视线里，一辆货车正直直冲向她。
在洛四钏的感官中，她觉得时间变慢了。
因为在她的视角里，能清晰看到驾驶座上的货车司机已经倒在了靠椅上，头歪向一边，满脸鲜血的样子。他承受不住入侵的压力，死掉了，于是货车失控撞向了她。
可这不对……
货车是直端端以极其猛烈的速度冲向她的，她怎么会有时间这么仔细地看见货车司机的死相？
可洛四钏根本反应不过来。
因为她被入侵了，她现在的思考是混乱而无序的。
在她的眼中，货车像是被可以放慢了动作一样冲她而来。
洛四钏想躲开，但她发现她的动作也被放慢了。
躲不开吗？
洛四钏心里忍不住害怕地想。
她要被撞死了。
哥哥要是看见了她的尸体，会很伤心吧？
她眼前飘过洛枫竹的脸。
「躲得开。」
洛四钏似乎幻听了，她感觉那突然出现的声音很像她自己的声音。
她是不信的，但身体开始不由她自己操控了。
货车越来越近。
轮胎摩擦雪面，发出刺耳的“刺啦——”一声巨响。
洛四钏微微仰起头，年轻俏丽，却已经布满血污的脸上是平静的神情。
她感觉从自己的四肢内涌现出一股力量，慢慢往上涌……
洛四钏垂着眼，细密的长睫盖住漆黑的眼珠，眼角还有一缕血丝，像是一层黑丝绒盖在漂亮的黑珍珠上，一根鲜艳的红色丝带从丝绒下方探出。
她红唇微张，仰起头，很轻地对着朝她冲来的货车轻轻呼出一口气。
“呼。”
很轻的一声气音。
随即，下一秒货车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当场掀飞！
火车被掀飞到半空中，在大约离地五米后才开始下落，最终直直撞向了一旁的商贸大楼！
火光四起，热浪滔天。
而与之相对的，是甚至没有后退，没有丝毫不适的洛四钏。
洛四钏觉得自己有点奇怪。
看着周围人惊恐失措，奔走逃跑的样子，她莫名有一种……
隐秘的兴奋感。
大脑在蠕动。
商贸大楼附近，由政府建设的警报器感受到入侵，于是警报声乍响。
格外刺耳。
洛四钏扭了扭脖子，头仰起来，漂亮却布满血污的脸上是享受的神情。
苍白的脸颊无意识附上一层薄红，她的红唇之中呼出薄雾，白色与鲜艳的红对比强烈。
路边的行人看着她，脸上都是惊恐的神情。
“该死的，特警怎么还没来啊？！”
“那女人发病了……！”
“那辆货车就是她发病了掀飞的！她的入侵程度绝对到3s了！要是她想杀了我们我们根本逃不掉！”
洛四钏迷迷糊糊地觉得身体很轻。
她凭借本能往已经被热浪包裹的货车走去。
只是轻轻一个用力，她就跳到了货车头上方。
奇怪的是，火焰并没有蔓延到她的身上，而是绕着她所在的地方围成了一个圈，像是连火焰也在躲避她。
洛四钏丢开手里的伞，解开脖子上的围巾，散开长发，脱掉棉衣，忽然毫无征兆地在车头上跳舞。
雪吻在她如墨的长发上。
火焰随她的动作向上冲。
她成功熬过了入侵，变成了一名异梦病人。
她不再是人类了，而是在火光中起舞的怪物。
在场的人都惊恐地仰视她。
入侵发生在一瞬间，有人撑不过就当场死亡，但也有人撑过去了，就会成为特殊的异梦病人。
异梦病人不定期发病，一旦进入发病状态，会得到非人的力量。
这种力量难以用数量词来界定。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
现在发病状态下的洛四钏，身上传出的入侵气息过于浓厚了。
她被入侵的程度很强，于是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她被赋予的非人力量也更多。
异梦病人发病时毫无理智可言。
如果洛四钏产生一点想杀了他们的欲望，他们所有人都会死。
但洛四钏只是在雪花中起舞。
如果忽略她脸上的血污，直接看上去，她就像是个普通的年轻漂亮女大学生。
三分钟后，特警终于匆匆赶到现场。
一名特警在靠近警车的地方架好狙击枪，瞄准洛四钏，对耳麦中的指挥人员进行报告：
“评定等级3s，危险程度过高，执行击杀指令。”
而洛四钏还在起舞。
但就在他准备开枪的时候，一只修长骨感又白皙的手堵在了他的枪口上。
那是个男人的手。
特警刚打算粗暴地威胁让无关市民离开，一抬眼，却顿住了：
“洛先生……”
洛枫竹内穿西装，黑色风衣裹在外面，他没带伞，雪落在了他肩头上。
他像是急匆匆赶来的，连银框眼镜都还架在眼前。
但并不狼狈。
他的姿态优雅，笑容礼貌：“我来处理。”
“但……”特警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对方已经离开了，特警则是被急匆匆赶来的总局警长拦住了。
洛枫竹穿过特警的包围圈，往里面走。
警长拉着那名特警：“那个异梦病人是洛先生的妹妹。”
特警没再说话了。
另一边，洛枫竹已经走到了货车下面。
他抬头，看着还在跳舞的洛四钏，声音又哑又轻：
“钏钏。”
跳舞的洛四钏听到他的声音，奇迹般地，停了下来。
洛四钏低头看他：“干什么呀？”
眼睛没什么色彩。
她还在犯病。
但她下意识地，会对洛枫竹撒娇。
洛枫竹朝她笑：“乖，哥哥带你回家了。”
说完，他张开双臂，示意洛四钏往下跳。
洛四钏偏了偏头去看他：“哥哥呀。”
语气很轻，透着股撒娇气。
“嗯？”
“我这里，”洛四钏抬手，右手食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被什么东西吃掉了。”
洛枫竹沉默不过两秒：“那你想吃回来吗？”
发病状态的洛四钏似乎不明白他的意思，过了好半会儿，才迷迷糊糊地说：
“可以吃吗？”
洛枫竹还是笑：“可以。你跟哥哥回家，哥哥带你去把它吃掉。”
洛四钏像是忽然高兴了，她跌跌撞撞地摔下了货车头。
稳稳当当落在洛枫竹怀里。
洛枫竹抱着她，轻轻拍她的背：“钏钏困了就睡一觉，睡醒就到家了。”
洛四钏本来是不想睡的，但莫名地，在洛枫竹说完这句话后她的确萌生了睡意。
她下意识觉得这附近不够安全，还不能睡觉，但由于她更潜意识地信任洛枫竹，于是她点了点头，真的昏睡了过去。
洛枫竹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
他从西装外套口袋中摸出一张白手帕，轻轻给洛四钏擦干净脸上的血。
随即，他把手帕叠好，又收回口袋中。
他打横抱起洛四钏，对身后的急忙赶来的秘书冷冷地吩咐：
“安排车，回洛家。”
“推掉一小时后的发布会。”
“让警局处理好这里的事情。”
“走。”
洛枫竹面上很平静，只是心里暗暗地想，到底是哪位神明，背弃了各神明之间的约定来入侵了洛四钏？
洛四钏不可能会被普通怪物入侵，唯一能入侵她的只有神明。
究竟是谁？
洛四钏再醒来的时候，发现她躺在洛家自己房间的床上。
她虚虚地睁开双眼，眼前一片模糊。
“小姐！”
候在旁边的仆人们都惊喜地喊她。
“快告诉洛先生洛小姐醒了……”
“快去倒杯水……”
“安排厨师……”
洛四钏面色苍白，穿着宽大的白色睡裙，直挺挺地躺在床上。
洛四钏的眼珠在眼眶里转了一圈。
看着面前为她奔走的仆人们。
往常鲜活而又有活力的女孩忽然变成了神情僵硬的病人。
洛四钏张了张唇，像是要说些什么。
她眼前一片霓虹，大块大块的饱和度极高的色块不停旋转。
耳边还有令人烦躁的各种声音。
下一秒，她难以忍耐地爆发出尖叫声。
旁边的仆人被她吓了一跳，都惊慌失措起来：
“小姐？！”
“您怎么了小姐？！”
洛四钏只觉得脑子里一片混乱。
耳边好像有一片蜂群，在不停地嗡嗡，吵得她心烦意乱。
她很烦躁，于是尝试发出尖叫去驱赶蜂群。
她的尖叫声很刺耳，而且没有停下的意思，这让仆人们很慌乱：
“快去叫洛先生！”
“陈医生呢？快叫陈医生！”
洛四钏还在发病。
很严重。
她忽然停了尖叫声。
神情变得迷离呆滞。
然后微微仰了仰头，脖颈发出明显的扭骨声。
她仰着头，脖颈线条优美白皙。
她伸出舌，舔了舔有些苍白的唇。
想吃掉。
仆人们被她吓住了，一时之间无人敢动。
就在这时，门口响起脚步声。
洛枫竹穿着黑衬衫和西装裤，还戴着银框眼镜，看上去禁欲又冷静。
他急匆匆走到床边，轻轻抱住了洛四钏：“钏钏。”
洛四钏顿住了，然后她乖乖地蹭了蹭洛枫竹的肩：“哥哥。”
“我好饿。”
“我想吃东西。”
洛枫竹拍了拍她的背：“陈医生马上来了，他马上就给你开东西吃。”
洛四钏鼻头耸动。
好香。
哥哥好香。
……想吃掉。
洛四钏抬手回抱住洛枫竹，撒娇地又蹭了蹭。
但是不行……毕竟她很喜欢哥哥，吃掉了，就没有了。
哥哥只有这一个。
陈宵弦提着一个很大的黑色箱子走进了房间，他穿着白大褂，头发有些乱，英俊的脸上难掩颓废，看起来像是忙碌了很久。
他看了眼抱在一起的俩兄妹：“枫竹，控制好小钏。”
洛枫竹没回头，“嗯。”
他又环视了一圈房间里的仆人们，“你们就先出去吧，叫几个护卫守在门口。”
仆人们听话地下去了。
陈宵弦打开了黑色箱子，里面是精密的小型医疗器械，他戴上了口罩和橡胶手套，拿起一个针管。
陈宵弦拿起一旁的黑色药剂时顿了顿，还是忍不住问洛枫竹：“枫竹，你确定真的要让小钏进去了吗？”
洛枫竹的手轻轻抚摸洛四钏的修长脖颈，动作很温柔，洛四钏很乖地没有动作，任由他掌握自己的弱处。
犯病的洛四钏感受不到外界，她只能凭借本能回应一些简单的事情，再加上洛枫竹故意削弱了她的感官，她现在根本听不到陈宵弦和洛枫竹的对话。
“嗯。”洛枫竹很轻地应了一声。
“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行舟四号已经不行了。”
“入侵力度在加大，现在只有让她进去才能解决问题。而且，你也看到了。这一次她被入侵，说明已经有那边的神盯上了她。”
“我们无能为力，只能送她进去。”
陈宵弦换上黑色药剂，一边忙碌一边语气有些凝重地说：“那你呢？你有没有想过小钏没了你怎么办？她能一个人在那里面吗？”
过了很久，陈宵弦听到了他的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陈宵弦，她和我们是不一样的。”
“她不需要任何人。”
“那里面的东西对她来说不值一提。”
“毕竟她本来就是那群东西中的一部分。”
洛枫竹说的话刺激了陈宵弦的一部分记忆。
他忽然想起来了很多年前的画面。
那个时候，他还只是个普通人。
空中乌云密布，怪物伏击。
血雨倾盆而下，浇灌千疮百孔的大地。
地面上的人类号哭，怪物们却在兴奋地狂欢。
怪物们仰着头朝着空中高呼：
“权帝！”
权帝，至高神的代号。
血雨乌云中，怪物对她俯首。
戴着黄金面具，一身肃穆黑色西服的女人被怪物和神明们簇拥着，姿态优雅，却散发着令人压抑的威压。
祂坐于王座上，被万众仰视。
陈宵弦握着针管的手克制不住地发抖。
是他不得不承认洛枫竹说的对。
洛四钏的确是怪物中的一部分。
如果不是他们拼尽全力，现在极有可能人类已经全军覆没。
但好在……现在，洛四钏还没有醒过来。
她还是洛四钏。
陈宵弦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拿着针筒走向洛四钏：“来吧。”
洛枫竹紧紧抱住洛四钏，看着陈宵弦冷静地对着洛四钏那节白皙的脖颈注射药剂。
洛四钏瞳孔放大，随即，她爆发出尖叫声。
刺耳又骇人。
守在门口的护卫差点忍不住进入房间内。
只是洛枫竹的一句话拦住了他们：
“任何人不准进入。”
注射完药剂，洛四钏脱力，昏了过去。
后面的几天，洛四钏时不时会醒过来。
但大部分都仍然是在发病的状态。
她会神志不清地举起菜刀对着仆人挥砍，大喊着“吃掉”。
或者穿着衣服泡在浴缸里，整个人泡在水里，想溺死自己。
每次她发病，仆人们都惊慌失措地不敢靠近她。
但每一次，只要见到洛枫竹她就会清醒一些。
她会不顾一切地抱住洛枫竹，告诉洛枫竹，她好饿。
而洛枫竹也会抚摸她的脖颈，告诉她“很快了。”
她听不懂，却下意识相信洛枫竹。
但她也有完全清醒的时候。
有一次，她又泡在浴缸里。
只是这一次，她没有发病。
洛枫竹匆匆赶来的时候，发现洛四钏坐在浴缸里放肆大哭。
他走过去，抱住洛四钏：“钏钏，别怕。”
洛四钏死死抓住他，喉间一阵嘶哑的吼声。
“……哥哥……我好怕……”
她知道自己现在不对劲，她怕自己有一天抑制不住自己，彻底丧失理智。
洛枫竹只是轻轻拍着她的背：“别怕，哥哥永远陪着你。”
后面洛四钏清醒的时间明显变多了，发病的时间大大减少。
时不时还会碰到定期来给她注射药剂的陈宵弦。
陈宵弦和她会聊几句，但大部分都是在询问她的情况。
洛四钏和陈宵弦认识，对方是洛枫竹的多年好友，也算是看着洛四钏长大的，所以洛四钏很信任他，什么都没有对他隐瞒。
洛四钏也很懂事，没多问陈宵弦什么。
比如为什么给她注射的药剂是黑色的。
她很信任陈宵弦和洛枫竹，所以从来不会问这些事情。
她相信他们会处理好一切。
只是意外还是发生了。
按照规矩，所有异梦病人都必须收容进当地的行舟四号精神病院进行集中管理。
但洛四钏没有。
因为洛枫竹不愿意，利用权利强行把洛四钏留下来了。
这场意外发生得很突然。
等洛四钏清醒过来，她发现自己站在血泊中。
她还穿着她的白色睡裙，只是睡裙上多多少少沾了血。
她正在十字街道上，身边是撞在一起的车和倒在血泊中的人。
方圆几十里，活着的只剩下了她。
甚至包括空中的鸟，也死掉了。
尸体落在地上。
洛四钏意外发病，逃出洛家，却在大街上不小心动用了非人力量。
她诱发了一场入侵。
有史以来，威力最大的一场入侵。
几乎整个城市一般的人口被她诱发的入侵杀死了。
洛枫竹是和特警一起赶到现场的。
等他下了车，打算去到洛四钏身边时，却对上了洛四钏尽力保持冷静，却仍然难掩悲痛的神情。
洛四钏坐在报废的汽车上，身边是硝烟、尸体和血。
她是全场唯一鲜活的存在。
却是一切死亡诱发的原因。
她的确成为一个怪物了。
洛四钏的白色睡裙飘扬，她的声音带着抖，却竭力保持冷静地对洛枫竹说：
“哥哥。”
“把我送进行舟四号吧。”
洛四钏进行舟四号那天，天气格外阴沉。
由于她的力量过于强大，且难以控制，她被划入了行舟四号的禁区进行管理。
禁区里的病人，全部都是非人力量过于强大的病人。
洛四钏被戴上了镣铐，被一众特警接出洛家送入了行舟四号。
那天，洛枫竹没来送她。
是洛四钏不让他送的，她把他赶去参加发布会了。
因为她知道，要是她看见了洛枫竹，也许她就不想走了。她简直不能忍受离开洛枫竹。
但她明白——
她更忍受不了洛枫竹被人指责说包庇一个怪物。
洛枫竹不能背负这个名声。
她入院那天，院里的病人都来看她。
毕竟她是唯一一个发病时能够诱发入侵的病人。
她是连异梦病人本身都恐惧的存在。
病人们看着医院大门打开，十多辆警车进入医院。
其余警车牢牢守住最中间的那辆警车。
警车车门打开，穿着白色长裙，面容年轻漂亮的女孩走下车。
黑发及腰，面容有一种清秀的漂亮。
她看上去很无害。
但却是个实实在在的怪物。
在三十多个特警的警惕下，带着镣铐的女孩步步走入被电网包围的禁区a栋。
她胸口戴上了每一个禁区异梦病人都有的特制铭牌。
铭牌上是她的信息。
「禁区a-1」
「能力：目前已知：发动入侵」
「姓名：洛四钏」
「危险等级：未知，暂定3s，一旦遭遇其发病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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