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048-漫游梦境13
逃脱了被作为复活容器的结果，爱丽丝却并不感到庆幸。她只有满心的后怕和恶寒。
所以她一直以来所尊敬的厄神，她的祖父，是一直把她当做亲手杀过的妻子的容器来看的？
所以，一直以来，也许她在祂的眼中根本就不是后代，而是一个死物，像是个装花的花瓶？
爱丽丝咬着牙，只觉得荒唐。
而当事人厄神，听了红桃皇后的话既没有反驳，也没有恼羞成怒，祂只是很平静地用神明特有的空灵的声音说：“谁都不能阻止一位神。”
红桃皇后看向祂的眼神泄露出杀意：“是的。”
“我就是因为这种想法，所以差点失去了爱的人，和我自己的命。”
“自那之后，我就发誓——”
“我这一生，哪怕死，也要阻止一位邪神。”
厄神淡然地说：“在你的口中，我竟然是一位邪神。”
“你不是吗？杀了那么人，只为成神和满足一己私欲。”
“你太过天真。”
厄神的声音仍然冷静，完全看不出祂也有情感动荡影响神力的时候：“看看我治下的埃米尔领域，远比那边暴虐的吃人皇帝要好得多。”
“如果你什么都没做，贵族埃米尔家族也能把这里治理得井井有条。”
厄神沉默片刻，爱丽丝本以为祂会继续和红桃皇后对峙下去，却没想到对方忽然朝她所在的位置扔出了一把飞刀！
“啊！”爱丽丝吓得叫了一声，最后那一刀是被红桃皇后撑开的伞挡开的。
战斗一触即发！
红桃皇后的身影迅速和厄神缠斗在了一起！
爱丽丝不敢走近他们，只能趴在地上去喊棺材里躺着的家人：“姐姐！姐姐！父亲！母亲！”
“咳……咳咳……”
终于，在爱丽丝坚持不懈地喊了好几声后，姐姐轻轻咳嗽了几声。
爱丽丝立刻热泪盈眶：“姐姐！姐姐！你快醒醒！”
整个法阵应该都是血画的，这么多血不应该只有厄神的，所以爱丽丝想这些血应该都是她家三个人的。
被滴了那么多血，还能醒过来已经实属不易。
同时，父亲和母亲也都醒了过来，相继咳嗽了起来。
爱丽丝满心庆幸：“太好了……太好了……”
“爱……爱丽丝……”
梅薇儿轻声叫着她的名字。
爱丽丝怕自己爬进法阵会立即触发，所以不敢接近，只能跪在离法阵最近的地方，哭着回应梅薇儿：“我在，我在呢姐姐。”
梅薇儿又咳了几下，听着爱丽丝明显的哭声，没忍住笑了：“怎么这么大了，都还哭？”
爱丽丝呜咽着：“姐姐，快……快别说了，我马上就能救你们出去了。”
父亲和母亲兴许还是很虚弱，比梅薇儿的状况要差的多，都只是咳嗽，没说话，咳嗽声听起来也都很虚弱。
梅薇儿没回爱丽丝的话，而是问起了别的：“我只记得有个镂奴忽然闯进了我的房间，而且变成了木头傀儡的样子，随后我就被拖到了这里，被放血，塞进了棺材昏了过去，现在……这是怎么回事？咳咳……”
爱丽丝给她简介地解释了现在的情况。
梅薇儿皱紧眉：“你是说……你怀疑你是祖……厄神用来复活真正的埃米尔嫡系的容器？”
爱丽丝应了一声。
梅薇儿沉默片刻，“难怪……”
“什么？”爱丽丝不明白她的意思。
梅薇儿慢慢给她解释：“父亲母亲当年生了我之后，就已经没有再生育的打算了。而你的出生是非常突然的……”
听了她的话，爱丽丝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小时候的记忆片段。
那时她和姐姐都还小，也经常一起睡。
有一次，姐姐和她一起躺在床上聊天时，很疑惑地和爱丽丝说明明在母亲怀上爱丽丝前已经和梅薇儿说过很多次她不会再生一个孩子了，但最后却是很突然地生下了爱丽丝。
无论是那个时候的姐妹俩还是长大后其实他们都没有怎么放在心上过。
毕竟大人哄小孩的话太多了，可信的也很少。
但现在回想起来，却满是疑点。
梅薇儿很轻声地，直接当着醒着的父母的面说出了口：“母亲，您当年……咳咳，发现怀上了爱丽丝时，和医生坐在会议厅里，我偶然路过了，发现了您惊恐的表情。”
“现在看来，其实你们惊恐的，是因为你们根本什么都没有做，爱丽丝这个孩子却凭空出现了吧。”
父亲和母亲都没有说话。
爱丽丝却已经明白了他们的意思。
她呆滞着神情，口中喃喃：
“所以……我从一出生开始……其实就是预定好了的容器？”
“父亲，母亲，你们一开始不知道，可后来厄神一定告诉了你们吧？”
“所以你们才对我不在乎，放任自由？”
“所以限制我的自由不是为了保护我，而是不愿意让我离开庄园，怕我出了意外没办法做个容器？”
“所以权帝大人来了以后，父亲您不再限制我的出行，母亲您也很放心地让权帝大人带我出去？因为你们知道，权帝大人会帮厄神复活那个女人？”
父亲和母亲都没有说话。
爱丽丝于是知道，自己猜对了。
只是可能他们最后也没想到，厄神那么狠得下心，把他们全部拖进了这个阵法，要他们都付出声明的代价来复活祂的妻子。
她瞳孔缩紧，跪倒在地上，抱着自己的头，忍不住流泪。
她自以为的充实。
从一开始就是假的。
她这一生算什么呢？
被操控着长大的鸟儿，自以为被人带出了笼子，到头来却发现不过是另一个更大的笼子。
权帝……
祂也什么都知道。
红桃皇后是祂的人，那个怀表的作用，祂肯定一开始就知道。
或者说，那块怀表其实就是祂刻意吩咐给她的。
而黑王冠女人刚刚操控了自己，居然很自然地就使用了怀表，自己这个怀表的主人却不知道能用……
也许权帝甚至和黑王冠女人也合作了。
而从头到尾，只有她什么都不知道。
这场戏的主角是她，而她却不知道自己是主角。
直到要谢幕了，搭好的高台由于演员间的不协调于是塌了一角，她才恍然大悟，自己在一场戏里。
爱丽丝忍不住流泪，彻底失去了希望。
她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她还能相信谁？
“爱丽丝。”
爱丽丝呆呆地抬头，对上了黑木棺材里费尽全身力气直起身的姐姐。
梅薇儿朝她笑了笑：
“还有我呢。”
“这只是一场噩梦而已。”
“别怕。”
梅薇儿的脸色很苍白。
但语气却很温柔。
是爱丽丝格外熟悉的声音。
是小时候，顽皮的她在花园里撒欢，最终累倒直接睡在了草丛里时，会温柔地扶起她叫醒她的那个声音。
而自己会轻轻趴在姐姐的膝盖上，试图再睡一觉。
当她做了噩梦，也是姐姐轻轻抱着她，陪她度过。
姐姐也总是像现在这样。
哪怕自己已经很累了，也总是站在最前面。
她是埃米尔家的继承人，是她的姐姐。
爱丽丝松下手臂，忍不住哭出声：“姐姐……姐姐……”
但隔着法阵，她们无法相拥。
一个跪在布满画像的走廊尽头，一个坐在法阵的黑木棺材。
而此时此刻，另一边的厄神和红桃皇后仍然难决胜负。
厄神没想到一个洛神手下的怪物能强悍到这个地步，哪怕祂现在处于虚弱期，实力不足全盛的一半，但区区一个怪物能达到这种水平已经很强了。
祂的惯用飞刀在对方的红伞下根本无处可去，而且红伞防御力很高，根本刺不破。
渐渐地，厄神的情绪开始失控了。
祂本来就因为失去了爱人，在痛苦的回忆中自我折磨而情绪回潮，现在即将成功复活爱人却硬生生被阻拦，从而情绪波动更加强烈。
而神，无情。
一旦有了情感，祂的弱点会无限放大。
“为什么！明明只差这最后一步！”
厄怒吼着，脸上黑色面具居然出现了一丝裂痕。
神明的面具只有两种可能掉落。
一是自己摘下。这证明能让神摘下面具的人已经超越了那位神自己心中的神位。
二就是碎裂。情绪回潮，难以自抑，从而变得癫狂疯魔，世界不再承认祂的神位，将要剥夺祂的神位。
厄，即将失去世界的认可。
厄半分不察自己的情况，祂已经濒临疯狂，突然爆发出强悍的神力，直接一掌拍开了红桃皇后！
随后，厄神捏着那块黑宝石直直奔向走廊的爱丽丝！
“爱丽丝！”
梅薇儿忽然神情紧张地朝着爱丽丝大喊了一声：“好好活下去。”
随后她居然猛地从棺材中站了起来，挡在了爱丽丝面前！
厄神居然一时间闪躲不及，那块黑宝石最终被祂直接刺穿皮肉，按入了梅薇儿的心脏里。
同时，法阵发动，血色光芒大盛。
另外两个黑木棺材里的埃米尔族长和夫人瞬间被抽空血肉，成了两具干尸。
爱丽丝瞳孔放大，爆发出一声悲泣：“姐姐！！”
而被宝石刺入心脏的梅薇儿最终闭上眼睛，苍白着脸倒了下去。
厄神一把捞住了往下倒的梅薇儿，然后疯狂地去摇晃她：
“小茶……小茶……”
“快醒醒，小茶……”
“你看看我，快看看我。”
“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我错了。”
“你睁开眼好不好？”
“你看看我。”
“法阵缺了一道血肉的力量，所以我把我的神脑割了一半给你……”
“我们一起做神，好不好？”
“你醒醒……你看看我。”
爱丽丝眼睁睁地看着，厄神轻柔地抱住自己的“姐姐”，而“姐姐”的头顶渐渐冒出了尖刺，组成了一顶黑色王冠。
红桃皇后立即到了爱丽丝面前，挡在了她前面，声音里带着警惕：
“是我大意了，那女人的灵魂之前被厄神放在身边温养，早就沾上了厄神的神力，加上因为是灵魂所以不被界定为人类，她已经是个伪神了。”
“现在她又多了半个神脑……”
“可能要出事，我们快走。”
而爱丽丝在红桃皇后身后，眼睁睁看着“姐姐”头顶的黑色王冠渐渐成型。
而“姐姐”被厄神揽着腰抱着，忽然侧过脸，朝她的方向笑了一下。
爱丽丝大脑发空，只能流着泪呢喃：
“姐姐……”
「“爱丽丝。”」
「“这就是一场噩梦而已。”」
「“别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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