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060-苦幻之间6
这扇门关上了。
洛四钏站在原地没动，眼神放空。
“呵呵呵……”
女人妩媚的轻笑声在耳边回响。
洛四钏没有回头。
她只觉得肩膀上好似一阵风飘过，带来寒意。
然后一张狐狸面具就出现在她眼中余光里。
哀神以一种亲昵的姿态趴在她肩膀上，头发垂在洛四钏身前，和洛四钏这具身体的姬发混在一起，交错着。
哀神好像没有重量，就像是一阵风。
哀神用妩媚的声音说：
“真大人说，有些事情是您要去看的。”
“您看到了吗？”
洛四钏平静地说：“真，是谁？”
“您忠诚的臣子。”
洛四钏闭了闭眼。
随后，猛地朝后挥剑！
“呵呵呵……”
哀神的身影被剑斩中，却化成一团烟雾消散了，仅留回声。
“真大人想知道您对一件事的态度，所以让我邀请您来苦幻之间做客。”
“接下来您会经历一些事情，而您最后的选择，将至关重要。”
“如果想要出去，只需等待……”
“等待神的诞生。”
哀神的声音越来越低。
直至最后消散在空中。
而洛四钏只觉得眼前一晃。
随后，她发觉自己又坐在了驾笼里。
她蹙了下眉，扭头，发现阿樱站在驾笼旁边跟着，并不是白狐狸的样子，而就是阿樱的模样。
洛四钏又抬头望向远方，发现车队还在上山。
而天气一片晴朗，并没有下雨的怪象。
洛四钏隐约明白，这大概是哀神刻意造的幻象。
而实际上她一直坐在驾笼里。
洛四钏没有动作，安安静静等着上山。
既然哀神那么说了，那她就等。
反正她现在也找不到别的办法能够离开这里，而且连身体都不是自己的，行动很不便。
与其花大力气去寻找可能莫须有的苦幻之间出口，还不如就真的等一个恰当的时机。
过了许久，驾笼终于到了山顶上。
洛四钏被阿樱扶着下了驾笼，走入神社。
神社内的装潢和洛四钏看见过的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就是那时神社内空空荡荡，现在则人满为患，全是仆人和客人。
洛四钏远远看见了站在最中央的玥矢玉城。
之所以认出来，是因为对方正仔细打量着自己，用着一种洛四钏很熟悉的眼神，叫做“好奇”。
玥矢玉城很年轻，长相很少年气，但眉眼隐隐带着些高挑感，像是某种说不上来的动物。
洛四钏一路走到他面前，直直和他对视。
洛四钏现在是完全不怕暴露了，就算是暴露了，那她就摆烂吧，反正这个苦幻之间只不过是哀神和幻神虚构出来的，真正发生过的事情是不会因为洛四钏的举动而发生改变的。
玥矢玉城看着面无表情的洛四钏，沉默两秒，然后忽然毫无预兆地笑了。
洛四钏还是没反应。
玥矢玉城朝她伸出手：“来吧。”
洛四钏蹙眉，勉强接受隔着袖子和他接触，被牵着往神像小阁前走。
神像小阁就在一开始洛四钏看的祈愿牌阁旁边，神像小阁旁边还种了棵很大的樱花树，“簌簌”往下掉花瓣。
洛四钏和玥矢玉城走到神像前，开始虔诚行礼。
洛四钏本就不信任神，而且这个神像根本不是神的模样，所以一点也没有尊重的意思。
更何况她真实身份地位很高，拜假神还不如拜她。
洛四钏平静的表情里，甚至透露些许无聊。
玥矢玉城其实一直在偷偷观察她，发现她对神像的态度后，既没有恼怒她对神明不敬，也没有疑惑她为什么不敬神。
他只是很好奇地看着她。
洛四钏也不躲不闪，由着他看。
这场婚礼的确很盛大。
洛四钏光是应付这场婚礼就累得不行，下午更是直接被抬去玥矢家的，走路都走不动。
好在她跟玥矢玉成都默认了这场婚礼就是个走个过程，不然玥矢玉成要是真的想跟她做些什么恋人之间做的事情，洛四钏绝对会第一时间处理掉他。
等洛四钏醒了，发现自己已经到了玥矢家，正睡在一个很大的房间里，比自己在藤陇家的屋子要大上不少。
而她身边，还守着个女仆人，看见她醒了，惊喜地喊了一声：“洛四钏！你醒了。”
洛四钏眨了眨眼睛，坐直身体。
然后看着身旁这个面容陌生的女仆人：“甘雨星？”
甘雨星激动点头：“是！是我。”
“原来你一直在玥矢家做仆人，难怪我一直找不到你。可你又是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的？”
“是公主告诉我的。”
“我到了这里，起初是在做些不入流的杂活，靠近不了玥矢玉城那种大人物。”
“我不太擅长伪装，加上又笨拙，对这里的文化了解也不多，话也说不利索，所以很快就被怀疑了。”
“后来是公主恰好路过，认出了我把我救下来了，还把我调到这边来了。”
“最近祂突然告诉我说你要嫁过来了，祂让我过来照顾你，我就来了。”
洛四钏点点头，看来公主在玥矢玉城身边地位也不算低，起码给他推荐一个侍女是能做到的。
接下来又问：“这是我的房间？”
“对，你住的院子就靠近玥矢玉城的院子。”
“你先收拾一下吧，玥矢玉城吩咐我要是你醒了我要带你去见他。”
“好。”
洛四钏换了衣服，在甘雨星的帮忙下把头发盘了起来，然后往大院走去。
一路上也遇到了不少仆人，都很恭敬地朝洛四钏问好。
洛四钏就是漫不经心随意答一句。
甘雨星看着洛四钏，心中有些不安。
她和洛四钏相识不算久，但总觉得现在的洛四钏不太对劲……
如果硬要说哪里变了，那就是在阿努尔集中营的时候，洛四钏再精神不济，位于疯癫边缘，那也是有一股力量撑着的。
而现在，似乎变得麻木了。
洛四钏展现出来一种行将就木的感觉。
她好像是一棵树腐朽了，变成了烂泥。
甘雨星虽然担心，但她找不到洛四钏变成这样的原因，就算问了，洛四钏也不一定会回答她的。
甘雨星心里清楚，当洛四钏的身份跟公主这些神明扯上关系的时候，很多事情就不能让自己这种普通人类知道了。所以她也不会主动去问。
甘雨星扶着洛四钏走到了一处院落里。
洛四钏听见了动物的叫声，而且还不是一只。
她看到一个个仆人提着笼子放到院子里，笼子里全是狐狸。
她蹙了下眉，叫住了一个提着笼子的仆人：
“怎么抓了这么多狐狸？”
仆人恭敬地回复她：
“新夫人，这不是抓来的，是从小养的。”
“我们这里每个月都有表演，就要用这些狐狸的。”
“夫人您刚来，不清楚这个，等明天您看了表演就知道了。”
洛四钏垂眸，看向那些狐狸。
那些狐狸显得很暴躁，在笼子里窜来窜去，时不时张嘴去咬笼子，显得格外狰狞。
洛四钏觉得这不像养的狐狸，如果是从小养大的，不该是这副野性难驯的样子。
但她只是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就在洛四钏准备离开时，身侧传来一个少年音：
“夫人喜欢这些狐狸吗？”
洛四钏侧身，看见了笑着走来的玥矢玉城。
也看见了他身后几位侍从中的公主。
洛四钏已经不屑于在玥矢玉城面前伪装，干脆冷面回答：“我不感兴趣。”
玥矢玉城只是笑了一声。
随后，他轻声说了一个故事：
“传说中，有一个信仰神明的僧侣受邀去给一位重病的农夫夫人祈祷神明保佑。”
“在路途中，僧侣偶遇了一只狐狸。”
“那只狐狸正在被一群恶人追捕，眼看就要被抓住剖下皮毛了，僧侣却无动于衷，只是看着它被剖皮。”
“等僧侣来到了农夫家中，去看那位躺在病床上的妻子时，却发现妻子闭着眼睛坐了起来，而她的影子长出了两只狐耳。”
“僧侣接下来还听到了狐狸操控妻子发出的声音。”
“狐狸说，因为僧侣选择对神使见死不救，有一颗恶心，所以神使决定惩罚他。”
“僧侣很害怕，想要逃走。”
“但他失败了。”
“农夫夫人的影子蠕动着，吞噬掉了僧侣。”
“后来，夫人恢复了健康，可再也没有人见过那名僧侣。”
“这个故事被广为流传，后来大家就默认狐狸是神明的使者。”
“如果不敬爱狐狸，就会被神明所惩罚。”
“夫人，你相信这个故事吗？”
玥矢玉城脸上笑吟吟的，洛四钏平静地回答了他：“我不信。”
玥矢玉城只是好奇地问：“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我只是单纯不觉得这里有神。”
玥矢玉城听了先是愣了一秒，随后笑得更高兴了：
“夫人，你说话很有意思。”
洛四钏没回答他，他自顾自说下去：
“你说的不是不相信这里有神，而是不觉得。”
“那我换个问题问吧。”
“如果说狐狸真的是神使，我抓了这么多，把它们关进笼子里，这算不算是不敬神？”
洛四钏回答他的语气仍然很平静：“你为什么觉得人间的动物会是神界的使者？”
“神明天生无情，掌控欲极高，不会用这种不服管教的动物来作为仆从。”
“你应该知道，其他地方的神仆，都是狰狞的怪物。”
玥矢玉城沉默片刻，笑着说：
“你好像一点都没有隐藏的意思。”
“我不是神。”
“我知道。”
洛四钏不咸不淡看他一眼，好像在说“那你想干什么”。
玥矢玉城只是笑了下，没再继续围绕这个话题，而是问她：“我这有几名武侍，选一个带在身边吧。”
洛四钏装作随意点了一个：“他。”
刚刚好是公主，他走出列，朝洛四钏拜了一下。
“泷太郎，好好照顾夫人。”
玥矢玉城说。
“是。”
公主走到了洛四钏身边，现在洛四钏、甘雨星和公主都在一起了，倒是方便行动很多。
玥矢玉城没再继续和洛四钏纠缠，很快就走了。
洛四钏也无心待在这里看笼子里的狐狸，带着公主和甘雨星回了自己院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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