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46章
时间飞速流逝，灵气从云烈周身粉碎然后又瞬间归拢进他的体内，丹田处显露光华随后慢慢散去，等一切平息后云烈这才慢慢转醒，再醒来夜幕降临，已然过去三月之久。
“啊！！！！！！！！”
一声惨叫划破了夜晚的寂静，云烈从床上跳下来闪身来到窗边往外看去，月华铺在地上照见的却是一条惨烈血腥的路，一群人影在路上跌跌撞撞的来回奔跑，个个眼冒绿光，云烈还在人群里看见了之前在他门外观望的那群人，不同于之前的质朴与胆怯，现在他们就如一匹匹饿狼，只要是经过或者撞到人后都难免会有一场厮杀。
就像现在那个牛头人正在跟其中一人撕扯了起来，互相撕咬双方身上脸上全是被手划开的口子，几番撕扯最终都血液流尽而亡，这样的惨状不计其数，一条本就简陋的羊肠小路上横七竖八的躺了不少尸体，各个残缺不全，面目全非。
云烈飞身出去穿过小院后飞身上了房顶，他沿着房顶观察着下面的情况，云烈发现所有人都像是被控制了一般完全没了自己意识，所有人都在为了杀人而杀人，为了破坏而破坏，甚至还会撕咬同伴的血肉和血而吞，跟畜生没有任何区别。
而就在他对面的下方一扇破败的门被缓慢的打开，一只惨白又和着鲜血的小男孩从屋子里爬了出来，他已经有面的胳膊已经没了，看那伤口像是被人生生扯下来，一条腿从膝盖处被截掉，一只腿在从大腿处掰断只用一小块皮肉连接着，随时会掉，但那个孩子像是没有感觉一般，用自己的左手往外爬，眼睛泛着绿光分明就是想要加入外面的“狂欢”。
此时他的身后赫然出现了一个女人，身上的粗布麻衣已经破烂不堪甚至都又些衣不蔽体，她身体扭曲的走向男孩，手里还拿着一把菜刀，而男孩已经爬出房子，却在奋力进入路面时被人踩了一脚，因为痛苦他发出一声叫喊，只是那叫喊又低又粗不像是他能发出来的。
男孩子在这些人的脚底下翻滚，被踢踹被踩踏最后被一个绊倒的男人咬开了喉咙，那双泛光的眼睛渐渐失去颜色最终暗淡了下来……
这场莫名的厮杀一直持续到后半夜，云烈站在屋顶看着下方一片狼藉，血腥味充斥着每一个角落，他飞身而下悄然落地，站在小道的中央看着前方再次紧闭的一道道房门沉默了，屋里的人就好似只是出来梦了一次游而后又回到房间再次睡下一般，他看到不远处已经没了生气的男孩，不由得眉心微蹙。
“他们已经习惯了。”乌尘灰在他身后悄然出现。
云烈转头看向他，只见乌尘灰抬脚走过他的身边来到男孩的尸体旁边，低头看着男孩暗淡的眼睛说道：“他们甚至都不会记得……”然后将自己猩红的外袍脱下盖在了男孩残缺的身体上，紧接着这些尸体开始燃烧，鬼火在一具具尸体上越烧越旺，那一具具残缺的尸体伴随着哀鸣和怨念化成了飞灰，那件红衣也随男孩的尸体被烧尽，飞散在空中消失不见了。
自始至终云烈都只是静静的看着，污血渗进地面与粘稠的土地合二为一，几条道路就这样变回白日时的样子，好似今晚的杀戮只是一场梦。
云烈静默了一会儿，转身离开像茅屋走去，刚到栅栏外云烈回过头来看向跟在他身后没几步的乌尘灰，云烈站定转过身来说道：“为何要跟？”
清冷的月光倾洒在二人身上，那身猩红没了往日的刺目倒显得柔和了许多，一张惨白的山鬼白面上却雕刻着獠牙显得格外诡异，这份诡异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除了眼睛就只露出不薄不厚的粉唇和一小块下巴，那人双手交叠悠闲地拖在并未束发的脑后，听了云烈的话两手一摊说道：“我没地方住。”
“这个地方现在有很多空房子。”云烈冷漠的说道。
“刚刚死了人里面肯定又脏又乱，更何况好几处还都被火烧了。”乌尘灰嘴上理所应当的挑三拣四，眼底和嘴角皆噙着笑意。
“你可以自己收拾出一间没被火烧过的房子。”云烈攥成拳的手不自觉的又紧了几分。
乌尘灰抱着手臂眯了眯眼，而后叹了口气说道：“这位道友，怎么说我也帮过你一次，赏个脸收留一下在下？”
云烈没再多说，无视他的话转身开门进去后再把门关上一气呵成，乌尘灰看着他无情的背影嘴角微抽，还真是油盐不进，不过这完全对他的厚脸皮构不成威胁，云烈听见声音，转头看向靠自己进来的乌尘灰，遮在面具之下的眉心不禁微蹙。
那人抿嘴勾唇，背着手穿过小院仿佛感受不到云烈的目光，径直走了过去站在云烈一旁，见他不开门便自己伸手要去开，指尖刚碰到门手腕就被人抓住，修长宽大的手紧紧攥着他的手腕，力气之大让他微微蹙眉，他抬起头看向云烈，却对上他深不见底但又异常冷漠的眼睛。
乌尘灰有一瞬间的怔愣，随后收回心神将手腕抽回，那人也并没有紧住不放，在他想要抽手时就松开了，乌尘灰唇角勾了勾但有些僵硬，索性面无表情道：“既然道友实在不想与他人同一屋檐，在下，也不在强求，告辞。”
云烈冷眼看着他即将要离开的身影，淡声道：“进来吧。”
乌尘灰回头看他，却见那人已经进屋了，看着半掩着的门眉头微挑，转身推门进去了。
云烈进屋后就坐在床上打坐起来没再理他，乌尘灰环视一圈撩起布帘进到了一侧小室，然后躺在榻上假寐起来。
就这么相安无事的呆到了天亮，当云烈从识海处回归醒来时，便听到门外有人说话，他起身来到窗边，就看间院外乌尘灰正和一个村民说笑，手里抱着一个篮子东西被一个白布盖着，而那个人正是昨日他看到拿着菜刀的想要杀死自己孩子的女人，只是女人衣衫完整，就连昨日的伤口都不见了，跟人有说有笑全然不像是已经失去自己孩子的母亲。
随后两人攀谈完，女人便离开了，乌尘灰也抱着篮子往回走，回头正好对上云烈的目光，乌尘灰径直进了屋后将篮子放到了桌上，云烈抱着手臂斜靠在窗边，眼神透着凉意说道：“什么东西你就拿进来。”
“吃的呗。”乌尘灰将白布揭开放到一边，里面静静的躺着一些蔬菜，旁边还有几个热腾腾的烧饼，云烈看了他一眼起身走到桌前，看了一眼里面的吃食，冷笑意声说道：“你会吃？”
乌尘灰抬头看他，说道：“万民城的腐尸田种出来的粮食自然是不能吃的，不过人家也是一番好意不是？”
云烈冷哼一声而后说道：“你昨日说他们什么都不会记得究竟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刚刚看到的样子，你知道万民城为什么叫万民城么？就是因为这里的每寸土地都是由尸骨堆积的，整座城中的怨气也是五城之中最重的，你昨日看到的情况就是村民都被怨气侵蚀了心智所导致。”
“那为什么醒来后他们什么也不记得，连自己亲友失踪都不知道。”
“因为他们不会记得自己还有亲友，就像外面那个女人也不会记得自己有过一个孩子，甚至是自己害死了他。”乌尘灰收回神色继续说道：“万民城怨气深重也罪孽深重，而能让他们忘记这些怨念和罪孽的就是腐尸田里种出来的粮食。”
“万民城刚刚建立的时候是没有腐尸田的，只是后来城主换成了杜食后他便倾全城之力开垦出腐尸田，作为答谢杜食将自己的骨灰撒于田中与田地融为一体，从上面种出来的粮食既让他们遗忘了罪孽也方便杜食更好的控制他们。”
乌尘灰说完后将白布盖上将篮子放到了架子上，云烈听完这一席话并没有什么表示，乌尘灰摸了摸下巴问道：“故事也听完了就没什么表示么？”
云烈只淡淡的回道：“自欺欺人，与我何干。”他从始至终就不是自愿来此的，他唯一的目的就是尽快回去，这个汇集着世间诸般罪孽的妄都，一直在消磨着他的耐心，早晚有一天他要把这鬼地方夷为平地。
随后二人恢复到原先的模式，一直到暮色降临，嘶吼声再次传来不过这次的声音就近在门外，砰地一声门就被砸开，怨气瞬间笼罩房子，“吼～”一个男人身体扭曲着走了进来，身后的小院里尽是眼冒绿光的村民。
一道符文被甩了过去正好打在男人的额头并把他推了出去，压倒了身后几个想进一步的人。云烈从床上跳下来飞身跃出了房门，手中净咒打出拍散了汹涌而至的怨气，跃至人群如鬼魅一般穿梭其中，伸手将其中一人的怨气一掌拍出体外，可那怨气如同认主一般又转瞬回到了那人体内然后更加凶残的向云烈袭去。
拇指处纳戒发出光晕，云烈手中灵力汇集一张张符箓从纳戒处飞出，云烈一脚将身前的人踹了出去然后跃至空中，符箓如雨点一般向院中的或人或魔物砸了下去，然后一个一个都被贴上了符箓停在那里不动了，云烈落至屋顶站定，院内已经安静但院外的情景跟昨日并没有任何改变。
这时一股强盛的怨气从他背后袭来，云烈握剑回身斩了过去，怨气被这一斩瞬间四散然后化成了不计其数的怨灵，在空中交错打转后全部涌向了云烈，帝归剑此时也已灵光大盛，锋利的剑气裹挟着强盛的灵气将蜂拥而来的怨灵打散，幽深的怨气在空中化成黑烟……
就在云烈以为要结束的时候，他却透过黑烟看到了一个人，那人瘦骨嶙峋犹如一个一碰就散的骨架，朴素的衣衫在他的身上显得格外宽大，就像是一大块布料盖在一个人身上异样，眼睛异常突出好像要掉出来似的，蜡黄的皮肉包裹着骨头有些摇曳的站在怨气当中。
云烈飞身而上，剑气再次划破厚重的怨气直直斩向那人，而那人转了转吐出的眼球后四散成怨灵消失了。
看着怨气在空中散开直至消失，云烈落至屋顶紧盯着那神秘人消失的地方，多少已经猜到了那人是谁了，能这么随意操控怨灵和村民除了万民城的城主杜食了也应该没谁了……
云烈心中猜想得七七八八，便收起剑转身想要下去结回头正巧对上了乌尘灰似笑非笑的眼睛，二人离得有些近云烈盯着他清浅的瞳孔眼底藏着复杂，乌尘灰倒是完全不放心上，他盘腿坐在修长的剑身上，一手托着下巴一手随意的搭在大腿上，青丝披在后背，几缕头发因为动作挂在肩头平添了一丝慵懒。
“看样子是解决了，早知道我就不上来了。“乌尘灰伸着懒腰打了个哈欠，懒声说道。
云烈看了他一眼轻声道：“确实不必上来，我自己就可以解决。”
乌尘灰一愣，随即道：“想必你已经知道那人是谁了，竟也没追过去。”
云烈飞身跳下房顶说道：“既然他能亲自来，就还会有下一次，不急。”
乌尘灰坐在肩上低头看着少年的头顶一眼，最后跳下剑来在云烈身旁站定，将绑着绷带的剑抱在怀里，看着眼前满院子的僵尸问道：“那你打算就这么把他们放这？”
“再过几个时辰符箓字会消失，到那时他们自然就会自己回去了。”乌尘灰奥了一声打算回去继续睡觉，却听云烈转头问他：“你的剑叫什么。”
乌尘灰对上他的眼睛，又低头看了一眼裹得严实的剑，淡声道：“诛罪。”
“为何没有剑鞘？”云烈的声音没有什么起伏，只是在简单的询问。
乌尘灰轻微的耸了耸肩，随口说道：“毁了呗，不然哪有人的剑没有剑鞘的……”紧接着他又好似想到了什么，声音在最后明显一顿。
云烈看出了他细微的变化，没再说话，但乌尘灰突然抬头对上他的眼睛说道：“怎么突然这么关心人，不会才一天就有感情了吧～”似笑非笑的表情在诡异的面具下显得更加诡异。
云烈只轻声说道：“随你怎么想。”然后跃过乌尘灰率先开门进去了。
在云烈进去后，乌尘灰抱着剑独自在门外站了许久，突然他身体微颤抱着剑的手臂轻微颤抖，随后直接飞身离开了，连一个字也没留下。
在乌尘灰走后，云烈盯着他离开的地方渐渐出了神……
乌尘灰穿过还在“乱食”的村落在一处偏僻的树林里飞身而下，因为重心不稳差点半跪下身，一个小小的药瓶从他的脚边滚落，只是他已经无暇顾及其他，他扶着树干顶着元神的痛苦缓步走向林子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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