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青楼
这段时间帝都正值黄梅天，好不容易停下的雨又开始下，就这么下个不停，空气里弥漫着沉闷，厚重的云层压在城市上空，这座城市都灰蒙蒙的，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往外一走，身上就黏糊糊的，倒不如来个痛快，整一场酣畅淋漓。
那天从游乐园回来以后，盛筵已经有一个多礼拜没看见季然了。
盛筵总感觉这女孩是在躲着自己，但他也无法深究，自己这算什么？质问？查岗？自己又要以什么身份去深究呢？
再加上盛筵这几天还要飞d国的航班，只得暂时把这件事抛诸脑后。
只是在飞行的时候，大家总能感受到盛机长心情明显不佳。
其实季然真没故意躲盛筵，自从那天之后她就开始忙得脚不沾地。不仅要准备《天籁之声》、排练舞台、录制《天籁之声》，还要录制《叫我npc》的先导片，每天早上七点不到就起来，运气好的时候晚上十二点之前能收工，运气不好得到第二天凌晨才能回家小睡一会儿，随后又得起来工作。
于是这天季然又顶这个黑眼圈来到了《叫我npc》的录制现场——今天是《叫我npc》第一期节目的录制。
她到的时候沈樱和秦树扬已经到了，正在化妆。
见季然来了，两人连忙招呼她过来。
季然走到两人身旁坐下，问：“今天这是……？”
秦树扬半闭着眼，说：“待会你就知道了。”
季然“啧”了一声，去化妆老师那任人摆弄了。
约莫一个小时后，常驻嘉宾们都在一间屋子里就座了。
“欢迎各位来到《叫我npc》，”导演姚彤坐在小板凳上，对沙发上的五人说，“想必通过之前先导片的录制，大家已经对彼此很熟悉了。”
沙发上的陈抚打趣道：“姚导，你现在坐在这个小板凳上，然后我们几个坐在沙发上，就显得我们在欺负你你知道吗？”
陈抚，业内有名的谐星，综艺人。华国娱乐圈一半以上的综艺都有他的身影，网友们常常开玩笑说：“没有陈抚的综艺不是好综艺。”
“来！姚导来！”秦树扬立马接住陈抚的梗，站起身来，对姚彤比了个“请”的手势，说，“姚导请坐！”
姚彤哭笑不得。
“好，在这期节目开始之前，我们先欢迎一下我们这期的飞行嘉宾，”姚彤看着手上的一沓纸，说，“陆雪音和闻左，欢迎，欢迎二位——”
陈抚又来了：“怎么了！导演怎么回事！怎么连飞行嘉宾的名字还要看呢！”
刚走进来的陆雪音和闻左趔趄了一下，笑弯了腰。
两人简短地做了自我介绍之后，dm便出场了。
“大家好，我是dm文盈，”dm是个女孩，她笑着对众人说，“未来的六次剧本杀都将会由我来担任大家的npc，也就是说这一季我都会是你们的dm。”
大家鼓掌表示欢迎。
“那么今天我们要玩的本子呢，叫做《青楼》【1】，”导演姚彤在对讲机里说道，“下面就由我们的npc来为大家介绍一下《青楼》这个本子。”
“在我们的剧本开始之前，我来向大家简单地介绍一下《青楼》……”文盈看着自己手上的卡片说道，“这是一个自由度很高且结局多样化的机制本，在剧中所出现的银两、物品及抉择都将决定你们故事最后的走向……”
“也就是说我们的每一个决定都会影响最后的发展？”说话的是凌枫，他自从刚才进来就没说过话，就支着个脑袋在沙发上小憩。
凌枫，玉兰奖影帝，在影视界的地位还是很高的，年纪跟季然相仿，但因为出道很早，所以在这个年纪就已经有了一番成就。
其实季然从见到凌枫的那一刻起就觉得这个人怪，很怪，说不上来的怪。
“是的，这么理解并没有错。那么我接着刚才的来说，”文盈说，“所有的金钱及物品均可私下交易，请务必保管隐藏好自己的金钱及物品。当你们拿到自己的角色剧本后，请先不要翻开剧本进行阅读，我们会先有一段背景故事，听完后，便可以开始阅读剧本，当阅读完第一阶段后请不要聊天，先带上自己的剧本单独找到我，领取自己剧本中相对应的物品及银两。”
随后，她让嘉宾们开始选择剧本，自己则走到一旁的收音器左看右看研究了半天。
正当众人选剧本选到入迷的时候，《柔香》【2】的声音从收音器了传了出来，断断续续的。
众人心说这收音机怕不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产物，又破又旧。
这节目组里全是活宝——连新来的两位飞行嘉宾也是自来熟，光是分剧本就用了三刻钟，各种抉择方法，什么黑白配啊、石头剪刀布啊、掷骰子啊等等等等的招式他们全都能想出来。
好不容易分好了剧本，文盈总算能把自己手上的那张“故事背景卡”读给他们听了：“隋末天下群雄并起，公元617年，唐国公于晋阳起兵……”
众人不知道她说了多久，总之大家都快睡着了的时候她才开始收尾：“在长安城内，其一等之青楼——玉满楼，别名‘玉月满花’，此中之女子皆是琴棋书画兼备，相传呐，那都是卖艺不卖身的存在。”
“我们的故事就要从这玉满楼说起。”
众人懒洋洋地鼓了鼓掌，季然坐在陈抚旁边，许是近朱者赤，连忙倒了杯水，说：“文老师辛苦了，来，喝茶！”
一旁的陈抚指着季然说：“我说你这小姑娘怎么抢我的活呢？”
季然做了个鬼脸。
文盈读完后，便示意众人开始阅读剧本的第一章，自己则是退了出去，把npc的剧本给了另一个dm，让她配合自己。
很快，玩家们又来找她领取道具了。
轮到季然沈樱等几个女性角色玩家的时候，她会说一句：“你现在是便衣素颜的状态，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你的身份，尽量保持一定的神秘感，为了待会的表演，提前准备好一段对应自己角色的表演。”
等各位玩家们换好装之后，游戏便算正式开始了。
“欢迎各位客官大驾光临我玉满楼，各位的前来真是令咱玉满楼蓬荜生辉呀，”此时的文盈扮成了玉满楼的主人红姨，“我是这玉满楼的主人红姨，我想今晚定会是咱们玉满楼开楼以来最热闹的一个夜晚，现在距离今晚的四伎表演呀，还有小半个时辰，表演完之后还有一个拍卖会，不知道咱玉满楼的这些宝贝呀，各位能否看得上。好了，在座的各位还请稍安勿躁，酒水已为各位备好，来，小女，给在座的各位满上！”
外边进来了个配合文盈的npc，为每个嘉宾倒上酒后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文盈又说：“大家一起干上一杯如何？愿在座的各位今晚能玩得开心。”
为了避免这些嘉宾们真的酒醉，所以节目组都是用茶水代替了酒。
嘉宾们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我看呀，你们在座的各位呀，都不是很熟，”文盈又开始尽职尽责地cue流程，“不如你们先认识认识吧，我要下去给花旦们准备今晚的表演啦。”
然后她还真就走了，一点儿不带含糊的，留下原地一脸懵逼的众人。
大家在导演姚彤的提示下进入了公聊和环节。
被迫先开始的npc：“我是柳诗诗，玉满楼四大名伎之花伎。”
一群活宝里打样的秦树扬：“我是莫怀，长安第一公子。”
随后便是坐在他左边的陆雪音：“我是陈一兔，玉满楼四大名伎之月伎。”
沈樱整了整衣服：“我是姜红儿，玉满楼四大名伎之玉伎。”
凌枫清了清嗓子：“我是齐剑心，江南第一剑客。”
季然站起来撩了撩自己额前的碎发：“我是舒悦，玉满楼四大名伎之满伎。”
陈抚亮了亮自己配备的令牌，说：“我是杜霄元，长安第一捕快。”
众人打趣道：“你这是要抓我们吗！”
后边的闻左说：“我是白斋子，江南第一才子。”
陈抚：“看不出来啊才子，给我们作诗一首来？”
闻左：“……”
大家都介绍完后，就开始了“私聊”环节。
当然，他们私聊了些什么也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很快，文盈又进来了。
她还没开口，陈抚又开始逗哏了：“我说这dm怎么回事，进进出出进进出出的！”
捧哏秦树扬：“就是就是！”
文盈：“……”
您二位有礼貌吗？？
但出于良好的职业素养，她对四个女孩子说：“姑娘们，表演就要就要开始啦，快到后台去为各位客官准备吧！”
她又嘱咐几位男嘉宾在房间里等着：“各位公子还请稍坐片刻，咱们的表演马上开始。”
出了房间后对女孩子们说：“在表演之前呢，我要先将你们的登场顺序告诉你们，第一位是舒悦，第二位是姜红儿，第三位是陈一兔，第四位是柳诗诗，请问你们准备好了吗？”
屋里的几个男的都开始打牌了，舒悦——也就是季然，才推门而入。
“画堂晨起，来报雪花坠。高卷帘栊看佳瑞，皓色远迷庭砌。”季然吟着诗，眉眼间风情万种，“盛气光引炉烟，素草寒生玉佩。应是天仙狂醉，乱把白云揉碎~”【3】
台下几人纷纷鼓掌。
“她在剧组可不这样，”秦树扬悄悄跟旁边的陈抚说着，“每天在剧组就是‘哈哈哈’，一下子这么端庄我还怪不习惯的……”
“这位便是玉满楼四花旦之一的满伎，以吟诗而得名，其人冰雪聪明，乃绝代佳人，不知道在座的各位公子少侠可否喜欢？”文盈念着台词，“好了，咱们的满伎便是今天的第一件拍品，不知有哪位公子会少侠会一掷千金呢，我们的拍卖规则是一百银两起，加价一次为五十银两，来吧，一百银两谁想与其邂逅？”
闻左先举起了手：“两百两！”
文盈：“两百两一次……”
“四百两！”陈抚说。
文盈：“四百两一次，四百两两次……”
秦树扬作为季然在剧里的cp，很是给面儿：“五百两！”
文盈：“五百两一次，五百两两次，五百两三次——”
“成交！”
拍定后，文盈问季然：“舒悦，你是卖艺还是卖身呀？”
“唔……”季然思索片刻，说，“卖艺吧！”
于是季然获得了二百五十两的银两。
“行，舒悦你回到座位吧，”文盈又说，“有请下一位——”
“一抹闲愁上~眉梢~”沈樱颂着歌，“……此情有几分~醉~”
“有几分真~”【4】
随后便是跟上一轮一样的拍卖环节。
就这样，拍完了伎女拍物品。
什么雷衣啊、风衣啊、铜剑啊等等等等的。
反正就是……不停地拍拍拍。
“好了，再次感谢各位公子少侠大驾光临，使得咱玉满楼蓬荜生辉，今儿啊，我是非常的高兴，”文盈说，“我决定将我今晚所有的收入平分给在座的所有人，希望各位今后能多光临咱么玉满楼。”
分完银两后，文盈又说：“大家现在可以翻开我们的剧本阅读第二章——夜阑。”
过了良久，文盈又来了，只不过这回……呃……
她变成了个……衙门太守还是自带bgm的那种，她一出场，那个破破烂烂的收音器里传出《大鼓》【5】的声音。
莫名严肃。
“都给我安静点！”太守文盈说，“今早的大雨过后，我衙门小的去城西巡查时传来消息，在城西青树下发现了一个被雨水冲散后的土包，上前一探，是两具刚埋了不久的尸体。
紧接着没过多久，这府南河下游的湖里又发现了一具尸体，且这三具尸体都是面目全非。经过初步排除判断，我衙门能肯定的是这三具尸体都是死于不同人之手，这杀人犯啊，肯定就在你们七人当中！
我大唐的天底下，我可不管你是哪家的千金或是少爷，但凡是谁要是说自己杀了人的话，我会直接将其——打入大唐监狱，现在还有些时辰，天黑前，你们七人必须要交出三人给我！”
随后，她拿出一个“衙门公开线索”放在众人面前，随后甩着袖子走了。
“好可怕！”陈抚说，“一觉醒来我成了杀人凶手，好离谱！”
众人：“……”
您说“好可怕”的语气能害怕一点吗？
众人没理会他，一起将脑袋凑到线索前看着。
“衙门公开线索”上写着：
【三具尸体，其中两具为一男一女，被一同埋在城西青树，另一具男尸，被黑麻袋装着发现于府南河下游的湖里，三具尸体皆面目全非，且死于不同人之手。】
看着线索，众人陷入了沉思。
“那也就是说可能是两个凶手干的？”季然率先打破了沉默，“因为它在两个地方嘛，我觉得如果是同一个凶手的话不应该分开来抛尸吧，没这个必要，反正他杀一个也是杀，杀三个也是杀。”
“我觉得我们应该先交换一下各自的身份，说一下不在场证明。”秦树扬说。
……
等众人讨论的差不多了，文盈又进来了。
是的，她来了她来了她又来了。
她带着“人物线索卡”和“城闻线索卡”走来了。
“不知各位少爷千金……”衙门太守文盈说，“找出三位死者是谁了吗？”
众人七嘴八舌。
“我看你们也讨论不出个结果，刚才衙门小的去城里打探了些消息来，并且对在场的各位进行了一些调查，还请各位一一随我来看。”
嘉宾们一一前来拿了线索，在陈抚的提议下共享了这些线索。
对着这堆线索，季然沉思了片刻，随后一顿输出猛如虎：“被埋男尸，先不说他为什么面目全非，先说他的胸口处刺伤，‘伤口细小’说明应该是刀剑或是匕首一类的吧，然后再看他这个‘伤口的血迹被清理过’，我觉得是凶手清理的，为了营造一种‘不是我杀的’的感觉。
府南河下游男尸，不说他为什么被黑麻袋装着，也不说他为什么面目全非，他死于胸口处刺伤，应该也是他杀吧……”
她不知道讲了多久，把大家都讲懵了。
耳朵懂了，脑子没懂。
这一趴结束之后，就是常规剧本杀的搜证、投凶、验身等环节——当然，既然是个综艺节目，肯定也会有游戏环节。
来到最后一个“灵石”环节的时候，天都黑了。
一个节目从早录到晚，也是真的牛。
根绝这一环节的要求，仅存的两位玩家——季然和凌枫将手放在灵石上后，文盈说：“一阵异光泛滥后，眼前的灵石已经奏效，你们二人被灵石传送到了其身后，当你们二人正要走出之时，发现映入眼前的是一片一望无际的树林，似乎从来没有人涉足过这里，空中弥散着花草之香，你们望向彼此，却完全不记得对方是谁，浑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自己是谁？身旁的人又是谁？这是哪儿？你们是凡人，有自己的情感，有自己的灵魂，患得患失，有脆弱也有坚强的一面，我们感叹人生无奈，也许这就是生命的意义吧。”
“春满花香玉满楼，秋生月色情生梦，生命的开始不过是一场早已写好的结束，如果不能拥有，那么要学会忘记，忘记那些不该记住的东西，忘记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一切。在这里要告诉各位一句，世上唯一永恒不变的，就是无常。
许多人事，无论你费尽多大心机，花了多少力气，即使能够拥有，也都是暂时的。身处无常的世界，要有一个平常的心态才对。你们大多数人花谢至此，所有的一切都伴随着这铺天盖地的落石而沉睡，而在这坍塌前的最后一刻，魔石与灵石似乎有了异样的闪动……好了，今天的故事就到这了。”
“好，恭喜各位完成了今天《叫我npc》的录制，”姚彤说，“谁也没有想到四伎同台之后的这个夜晚会死掉这么多人。其实所有人都没有害人之心，且都只是被眼前的假象蒙蔽了双眼，或是冲动，或是执念，青出玉满会颜欢，若有来生与君还。我们今天的节目录制就到这里了，我们下次再见！”
众人一齐喊道：“叫我npc,青楼！”
“春满花香玉满楼，秋生月色情生梦。”
“夏离长安英雄聚，冬来霜至盖年红。”
【1】《青楼》，欢乐机制剧本杀，新手必玩，作者：岁阳，由黑羽工作室发行。本章中所有角色、npc、dm所说的话（除嘉宾们自由发挥的话以外）、以及最后这段诗都是《青楼》剧本杀中的原话，并非我原创，而是引用，望周知。也很期待大家以后能够去玩这个本子。
【2】《柔香》-winky诗
【3】“画堂晨起，来报雪花坠。高卷帘栊看佳瑞，皓色远迷庭砌。盛气光引炉烟，素草寒生玉佩。应是天仙狂醉，乱把白云揉碎。”——李白《清平乐·画堂晨起》
【4】“一抹闲愁上眉梢……此情有几分醉，有几分真。”——排骨教主《伶人》
【5】《大鼓》-胡伟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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