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40

张漪总算在这里安顿下来了，她教的是初一年级，每天除了上课，闲下来的时候就是想如何把这些学生的学习提高，农村的孩子学习基础差、底子薄，这也和他们的家长有关系，家长都不太重视自家孩子的学习。还有很多是留守少年，他们的父母都在外地打工，只有年长的爷爷奶奶在家。张漪为了让家长重视孩子的学习，她决定这学期要搞一下家访，了解这些学生的家庭情况。

        家访的第一个对象就是刘婧，她学习基础太差，而且经常迟到。星期五下午放了学，张漪就把刘婧叫住了，说要家访，和她一起回家。一路上刘婧不说话，这女孩很内向，张漪牵着她的手问这问那，她都只回答：“嗯嗯。”张漪又问她：“你想坐飞机去大城市看看吗？那里的人生活跟这里不一样，你长大了想去看看吗？”

        刘婧眼睛一亮，说：“我想去，我爹妈都还没坐过飞机呢。”张漪道：“那你就要努力学习，以后做你爸妈都还没做过的事情。”刘婧点点头，脸上有了笑容。多年以后，刘婧在北京上大学之后工作、成家，每次回家乡坐上飞机的时候总要想起那次家访。

        走过了几个田坎，就到了刘婧的家，是一排很旧的木房子。刘婧的母亲老远看见张漪和她女儿来了，赶忙迎了出来。

        张漪道：“刘婧妈妈，别客气，我今天是来家访的。”刘婧的母亲把张漪让进了屋里，又拿来一些自己家里果树上摘的梨给张漪吃。

        张漪开门见山道：“刘婧妈妈，我想知道，你们家离学校这么近，为什么刘婧会经常迟到呢？”

        刘婧的母亲叹了一口气道：“她爸爸过世的早，她哥哥去广东打工去了，家里就我和她能做点农活，每天早上，我要她扯一筐牛草、和猪草才让她上学去。”

        张漪有点无语，她也没想到农村的学生上学前还要干农活。

        她轻声对刘婧的母亲说：“你想让她以后上大学有出息吗？知识能改变命运！”

        刘婧的母亲苦笑了一下道：“想当然想，但她不是那块料呀，再说她考上大学了，我也没钱送她。”

        张漪道：“现在国家有这个政策，就是贫困学生上大学可以申请免息贷款，学费的事你不用操心的。”

        刘婧的母亲叫道：“真得吗？这些我都不知道，还是老师知道的多，那我以后早上就不叫她干农活了，要专心读书。”

        张漪的目的达到了，就起身说要回去了。刘婧的母亲要留她吃饭，说要杀一只鸡给她吃，张漪赶紧摆摆手道：“不要，不要，这次家访给你添麻烦了，我先走了。”刘婧一直把她送到学校门口，对张漪说：“张老师，谢谢你。我以后会努力学习的。”张漪满意地笑了，挥手对她说再见。

        随后的一段日子，张漪又家访了几个学生，情况都差不多，家长不重视孩子的学习。张漪便说服他们，为了孩子的前途，要支持孩子，给孩子提供良好的学习环境。期中考试后，她的班上取得了不错的成绩，她很开心，这两个月的努力没有白费。

        在老师办公室，校长把她表扬了一番。初一年级的另一个班的班主任是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一个腼腆的大男孩，都叫他小杜老师。她坐到张漪身边，红着脸对她说：“张老师，你能把你的秘诀给我们传受一下吗？”

        张漪笑笑说：“我也没什么秘决，只是用点心而已，也有那么一点点经验。”

        杜老师说：“你给我们说说呗。”

        张漪道：“我的目标是这学期给班上的每一个学生做一次家访，了解他们的家庭情况，好对症下药，农村的很多家长都不重视孩子的学习，我们要做的就是说服他们，支持、关心孩子的学习，给孩子提供一个良好的学习环境。”话刚说完，大家都鼓起掌来。张漪的脸微微有点红了，她有了一点小小的成就感。

        之后小杜老师就经常来请教张漪，他也是教语文的，在学术上有时候能提出不同的见解，可以互相学习。

        有时候晚上做完了一天的工作，她会给母亲通电话，和女儿视频，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她躺在床上，非常想念家人，也想念那个人。

        一个周六的早上，张漪早早起床，准备去一个学生家里家访，她刚洗漱完毕回到宿舍，就见宿舍门口站着一个人，他穿着灰色风衣，熟悉的高大的身躯背对着她，听到脚步声，他缓缓转过身，看到张漪他笑了，对着她展开双臂。张漪愣在原地，心突突跳得很快，只是痴痴地望着他，她多想奔跑过去，扑进他的怀里，哭着说想他，不要再和他分开了。但是她不能，她只能说：“你怎么会来这里？”

        他的笑容僵住了，随即挑挑眉道：“我是来给这里贫困山区的学校捐款来的，顺便来看看你。”

        张漪嗔了他一眼道：“真得吗？”

        贺一辉道：“不是真的难道是煮的？”

        星期六学生、老师都放假了，只有几个住得远的老师没有回去，学校食堂留了一个人给他们做饭。

        张漪对他说：“走，去吃早餐，不过我怕贺总吃不惯这里的饭菜。”

        贺一辉看了她一眼：“你都能吃，我怎么不能吃，不过我很担心你的身体，这样清苦的地方，你的身体能受得了吗？”

        说话间到了食堂，早餐是白粥加馒头，还有咸菜。食堂师傅见了他们对张漪说：“你男人？”张漪摇了摇头，这种身份，他们俩都觉得尴尬。

        吃了早餐，贺一辉说要和她去外面走一走。他高大的身躯走在前面，她走在后面，走了一段公路，贺一辉拐进了一条小路，说要去爬山。张漪也刚好穿得是平底鞋子，爬山也没问题，今天天气也不错。

        走过了几个田坎，前面是一座大山，有一条小路蜿蜒地通向山顶。贺一辉走在前面，张漪走在后面。碰到难走的路，贺一辉对她伸出手来拉她一把，她微凉的手被握在他温热的大手中，她感觉温暖而蹋实，她脑中不禁浮现出某些旖旎春光，然后又被自己狠狠掐灭，有个声音在她心中大喊：张漪，这不是属于你的男人，你不能碰。

        张漪迅速从他手中抽出手，贺一辉回头对她看了看，眼神暗淡了下去，他叹了一口气，一路无话。

        路边开了很多黄色野菊花，还有紫色、粉色的不知名的野花，张漪采了一把。贺一辉走走停停地等她，最后也加入了采花行动。

        爬到山顶的时候，每人手里都有一大把野花。贺一辉把这些野花做成了一个花环，放在张漪头上，对她看了看道：“花环真漂亮！”

        张漪嗔了他一眼，贺一辉忙说：“人比花漂亮。”站在山顶，极目远眺，远处山峦起伏，山的颜色变成了萧条的枯黄色，已入冬了，树木开始凋零。

        张漪情不自禁感叹道：“这儿的风景真美，空气也好，我都不想回去了。”贺一辉搂住她的肩在她耳边说：“你是在逃避我吧。”男人温热的呼吸喷在耳边，接着他又吻了吻她的耳垂，慢慢又靠近她的嘴唇，张漪心里挣扎了一会儿，最终她扭过头去，眼中泛起泪雾，说道：“你以后不要再来见我了。”

        他突然松开了搂住她的手，身体向后倒去，躺在了草地上，眼睛望着天空发呆。张漪吓了一跳，也一屁股坐在草地上看着他，看他身后没有石头才放下心来。他望着天空说道：“你心里还是有我的，是不是？我也不想回去了，想在这里永远和你生活在一起，该多好。”说完，他侧过头看向她，那是张漪熟悉的眼神。

        她蓦地感觉到一丝危险的气息，刚想站起来，却被他拉入怀中，他一个翻身把她压在身下，温热的唇就要贴上来，张漪用力推了他一下，狠狠地扇了他一耳光，想把他打醒。他又倒在草地上，有泪从他的眼中流出来，他突然对着天空嘶吼：“啊，啊，……”

        凄厉的嘶吼声在山谷中回荡，惊飞了几群林中的小鸟，张漪抬头望去，天空中有一群大雁飞过，排着人字形的队列，大雁是象征爱情的鸟，据说如果大雁的配偶死了，剩下的一只到死也不会找别的伴侣。“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这一千古传唱的诗词便是为大雁写下的。

        张漪忐忑不安地坐在他身边，惊恐地望着他，知道他是在发泄心中的痛苦，但是从来没有看见过他如此失态的模样。他直到喊的声音嘶哑，筋疲力尽才停下来，然后他站起来朝山下走去，张漪跟在他的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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