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如月车站

“963，梦主被逮捕回次元管理局之后，会怎么样呢？”

        杏来跪坐在地上，怀中的躯体渐渐变得冰冷，她从未如此迫切地想知道一个问题的答案。

        【她们会在被模糊掉记忆后传送回三次元，在这个世界经历过的一切就像梦一样，会随着时间渐渐淡忘。】

        说到这里，最近格外沉默的963十分罕见地安慰起杏来。

        【您不用太难过，江桥光穿越过来的只有灵魂，您怀里抱着的只是一个躯壳而已，和真奈美的情况不一样。】

        听到963的答复，杏来深吸一口气，将怀中的躯体平稳地放到地上。碳碳似乎并不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它像平时一样轻巧地爬上老板娘的身体，窝在她的肚子上，却并没有等到平日里的抚摸，反倒是蹭了自己一身血。

        杏来没有管它，胡乱地拭去自己的眼泪，走进洗手间，看着镜中的自己，满身满脸全是血，比刚爬出地狱的恶鬼还要骇人。

        “963。”打开水龙头，认认真真地洗了一把脸后，杏来看着洗手池中的血水，再次发问：“如果我在这个世界死去了，我还能平安无事地回家吗？”

        963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半晌，才故作惊喜地说道：【审查官，真奈美的处长父亲为了感谢您，决定额外送您一份谢礼。】

        【他愿意许您一个愿望，一个不会影响世界进程的小愿望。】

        听到这个突如其来的好消息，杏来脑中一片混乱，在短短的零点几秒内迸发出无数个想法，就在她感到手足无措的时候，一个疯狂的念头打败了其他想法，从一片混乱中脱颖而出。

        “我要这个世界记住江桥光。”杏来紧紧地握住拳头，无比认真地说道：“虽然她的灵魂已经被我传送回去了，但我希望这个世界不要抹杀掉她存在过的痕迹，我希望她一直活在亲朋好友的回忆中。”

        “尤其是诸伏景光，他绝对不可以忘记她！”

        良久，杏来才听到963的答复。

        【一切将如您所愿。】

        老板娘的死在短时间内造成了极大的轰动，作为头号嫌疑人，杏来在第一时间被警方带走调查，在此期间，萩原和松田及时赶到，帮忙处理了后续问题。

        直到杏来被免除杀人嫌疑后，才在警视厅门口见到他们。

        老板娘可能真的是为了诸伏景光才来到这个世界的，她给自己的人设是从小在福利院长大的孤儿，在这个世界并没有其他亲人，所以她的葬礼是由杏来一手操持的。

        老板娘平时人缘很好，葬礼当天来了很多老顾客，在那张巨大遗像的见证下，每个人都表达了自己的哀痛和不敢置信。

        因为已经知道那只是一副躯壳，当杏来拿到那个小小的骨灰罐时，心里并没有激起什么波澜。

        至于那笔高昂的丧葬费，杏来将那间承载着无数回忆的店面兑出去了，再加上葬礼时收到的现金，在支付完丧葬费之后，还剩下一点点钱，松田让杏来收下，说是将其作为碳碳的抚养费——他们住在宿舍里，只能将碳碳托付给杏来。

        为了实现老板娘的遗愿，杏来请了一天假，抱着那个小小的骨灰罐，和同样请假出来的松田他们一起，驶上了通往长野县的路。

        天气预报明明说今天是个大晴天，可是当车子平稳地驶出东京之后，天色顿时就阴沉了下来，厚重的乌云铺满了整个天空，明明还是上午，却昏暗如傍晚。

        坐在后座的杏来沉默地看着窗外的天空，像是为了不让她失望一样，一道亮光闪过，伴随着轰隆隆的雷声，大雨倾盆而下，模糊了她的视野。

        都快十二月了，这样的天气真的正常吗？

        “这几年的气候越来越异常了哈哈哈。”可能为了缓和气氛，正在开车的萩原干笑两声，将话题扯开，“唉小阵平我记得景光的老家也是长野县吧？”

        “是啊，上学的时候还说毕业了带我们一起去参观他的秘密基地，结果刚毕业玩失踪。”说完，松田掏出香烟，可看到后座的杏来之后，又一声不响地放了回去。

        杏来拍了拍松田的肩膀，将手摊在他面前，“给我一根谢谢。”

        “你会抽烟？”松田有点惊讶，但还是抽出从烟盒中抽出一根，放在杏来手上，随后摁下了打火机。

        “上大学的时候学会的，不过我没有烟瘾。”杏来叼着滤嘴，将身体向前凑去，借松田的手点燃了烟。

        杏来深吸一口，将车窗降下一个小缝，随后吐出一片烟雾，看着夹在指尖的烟，突然扑哧一声乐了。

        “我们学校管得特别严，那时候只要谁突然莫名其妙地说‘走啊，开会去’，我就知道他们要去组团抽烟了。”

        前面那两位警官听了之后也大笑出声，好像都在借此发泄情绪，这段时间的低气压在此刻被缓和了很多。

        “喂喂喂你们两个不要忘了我呀！”萩原笑完抗议道：“我才是最辛苦的驾驶员啊！”

        对于萩原的抗议，松田十分果断地将自己的烟塞进了他的嘴里，然后换来萩原更大声的抗议：“我才不想吃你的口水啊混蛋！”

        在一片嬉笑中，松田好像突然发现了什么东西，指着窗外说道：“那是什么？”

        杏来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眯眼看去，在看清楚那是什么东西之后，惊讶地坐直了身体，还差点被掉下来的烟灰烫到。

        ——一个打着伞的制服男孩，将雨伞作为降落伞，于狂风暴雨间在空中漂浮，甚至一度与雷电抗争。

        牛顿、特斯拉、法拉第……他这样搞，科学家们的棺材板都要压不住了好不好？！

        “是幽灵吧！”杏来斩钉截铁地说：“怎么会有人类靠500日元一把的透明雨伞在暴风雨中飞舞呢！”

        说完，不顾前座二人的反应，杏来在心中疯狂call963：“那是什么？！”

        “就算是柯神本人在剧场版里也无法完成这样的操作吧！”

        【本系统怎么会知道这种事情？】963明显懵了，在完成主线任务之后，它似乎更像人类了。

        【我去后台查阅一下资料，您稍等片刻，我去……去……】

        说着说着，963的声音突然就像卡带一样磕磕绊绊，到最后甚至都没有声音了。

        “963！963！”杏来在心里大喊着，但无论怎么喊都无济于事。

        车子驶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隧道，信号和风雨在车子彻底进入隧道的一瞬间被暂时屏蔽，刹那间，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了眼前的道路。

        “这个气氛……”萩原突然开口：“杏来你听说过如月车站吗？”

        什么？

        看到杏来满脸的问号，松田阴恻恻地补充道：“这是一个都市传说，一个叫莲实的少女在晚上十一点坐上了一辆电车。在经过二十分钟的行驶之后，她很疑惑地发现早该停下来的电车居然一直在行驶。”

        “疑惑的她在网上发帖求助，网友建议她去车长室问问，可是车长室并没有任何回应。”萩原接着松田讲：“后来在穿过一个隧道后，电车于午夜十二点整在一个叫做如月车站的车站停下来了。”

        “奇怪的是，车站内外空无一人，用手机也无法定位她现在的位置。”

        “走投无路的她打电话报警，可警察却认为她在恶作剧，因为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如月车站。”

        “莲实顺着铁轨独自走着，路上遇见了很多奇怪的事情，就在网友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她发消息说自己终于遇见了其他人，现在她已经坐上了好心人的顺风车。”

        隧道里本来就昏暗，这两个混蛋还在交替着讲恐怖故事，杏来感觉车里的温度似乎下降了。

        “后来呢？”她忍不住追问。

        “后来呀，莲实说车子一直在朝山上开，她和驾驶员说话，驾驶员却没有理她，一直在喃喃自语一些奇怪的东西，她害怕了，准备找时间跳车。”萩原回复。

        “但……”松田接过他的话，“这是莲实最后一条信息，从那之后她再也没有上线过。”

        车里一片寂静。

        “你们两个……”杏来抱紧自己的背包，里面装着老板娘的骨灰坛，“难道是指望我像某些小姑娘一样大声尖叫，然后扑进你们的怀抱吗？”

        说完，杏来偷偷拢了拢自己的衣襟，她确实是有点害怕了，但是她绝对不会表现出来。

        “怎么可能，我们才不会做那么屑的事情呢。”萩原笑了，通过后视镜看杏来，“我们可是警察啊！”

        “先不说这个，你们不觉得这个隧道有点太长了吗？”杏来看了眼时间，“咱们已经进来快十分钟了。”

        这隧道就像没有尽头一样，无论开多久，眼前都是一样的景色，看不到任何光亮。

        两位警官先生也察觉到了不对劲，松田表情凝重，就连一向满脸笑容的萩原罕见地认真起来。

        霓虹民间有着大量关于妖怪的传说，这种独特的妖怪文化也让霓虹成为灵异事件的高发地，在整个世界都赫赫有名，大家普遍认为唯有暹罗能与之一战。

        五分钟。

        十分钟。

        隧道里没有任何变化。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杏来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她们好像遇到鬼打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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